聞瞻稍稍移開眼, 有些不耐的點了點頭,又擺擺手,只道:“事兒已經說完了, 舒嬪就先回去吧。”
晚食時他多飲了幾杯酒, 雖不至于醉倒, 但還是有些頭疼,若早知道說得只是這樣無關要的小事,就不辛苦見這一回了。
舒嬪并未打算離開, 只當沒聽見他那話, 轉而走向桌前,將食盒中的糕點取出來, 端到他跟前, 又調轉了話頭,聲道:“臣妾記得, 皇上喜歡吃菱角桂花糖糕,今日來的時候, 特意做了給皇上帶來,皇上嘗嘗吧。”
“菱角桂花糖糕?”聞瞻形一滯, 回憶起過往之事來,他記得江知宜從前也給他做過這糕點,只是那糕點著實難以口,可再難口, 如今也再無機會吃到了。
他抬眸看了看舒嬪, 又了琉璃盤中晶瑩剔的糕點,沒再說拒絕的話,手用木箸夾了一塊塞進里,有些失神的嚼了許久, 除了甜甜的發膩,幾乎沒品出什麼滋味來。
“皇上,味道如何?”舒嬪放下糕點,又煞是的轉為他倒了杯熱茶。
“還好。”聞瞻略微有些敷衍,是因為給不出別的評價來,他接過茶盞飲了兩口,溫熱的茶水之后,又流進胃中,讓人覺得全好像都發熱起來。
他喝了酒,頭腦本就有些茫然,只當周霎時燃起的燥熱,是因為那杯口的熱茶,在這寒冷的冬日里,讓他整個人都溫暖起來。
“皇上……”舒嬪低聲喚他,又去接他手中的茶盞,手指與他的手背相,在上頭不過稍稍停留一瞬,卻讓聞瞻到久違的涼意。
他不知哪來的沖,毫無征兆的驟然握住了的手,更加直接的接那冰涼。
“怎……怎麼了?皇上。”舒嬪還有些愣怔,沒想到事功的如此順利,想想從前皇上連過接手的東西,都要拭好一會兒的手,心中既是傷懷、又是僥幸,忙騰出另一只空閑的手,將茶盞放置一旁,重又附在兩人握的雙手上。
聞瞻心下微,又抬手住的下頜,將的頭微微抬起,晶亮的眸子直盯著,那瑩白的面容、秋月似的蛾眉,還有未點朱紅的丹,樣樣都讓人覺得悉。
他有些晃了神,心中升起莫名的躁,用手指一下下的過下頜的流線,著如玉的潤澤,而后鬼使神差的靠近了。
舒嬪輕著,猶有些張無措,咬強迫自己定下心來,微微垂下眼瞼,湊上去迎接他。
待到兩人接近之時,聞瞻嗅到一若有若無的湯藥氣味兒,那味道雖然并不明顯,卻直往他鼻子中鉆,讓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頓時清醒了過來,猛地一把將人推開。
舒嬪被這突如其來的作驚到,還狠下心再次靠近,卻見聞瞻已經直脊背,端坐在榻上,以手扶額,似在思索適才那種沒由來的沖來自何,聲音則有些嘶啞,只道:“朕不大舒服,你先出去吧。”
“皇上適才看著臣妾的時候,是想起了誰?”舒嬪癱坐在地上,滿地的絨毯本是溫暖舒適的,卻讓到無比的悲涼。
“沒想起誰,你回去吧。”聞瞻覺得心中的那子燥熱愈發明顯,上的中明明是冰材質的,平時穿來最為舒服,但這會兒這布料卻好似在磨著人的,讓人渾都不舒爽起來。
“皇上……”舒嬪抬聲他,下定決心今日事一定要,于是不顧他的拒絕,大著膽子再次靠近他,雙臂上去去攬住他的脖頸,低喃道:“皇上怎麼還不懂,臣妾今日來,那手釧是借口,稟事也是借口,一切……一切都只是為了尋法子來見見您啊。”
頓了頓,有些語無倫次,聲音中已然帶上了哭腔,顯示著的難堪,“臣妾跟了您多久,您就冷落了臣妾多久,但今日,就算您將臣妾當旁人,臣妾也認了,只求您能可憐可憐臣妾的一腔真心,臣妾不求您的,只求幾分憐惜,不?”
言語之間極盡卑微,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眸中含著晶瑩的淚水,再配上那張蒼白的臉,讓人霎時生出無限憐來。
可聞瞻向來不是憐香惜玉的人,他聽見那抑的哭聲,只覺得本就疼痛的頭這會兒要炸開,而且隨著的靠近,渾的燥熱愈發明顯。
他無奈擰了擰眉頭,推開攀在自己上的手臂,迅速起拉開與之間的距離,沉聲道:“你想要的,朕給不了你。”
說著,他便要人進來,但舒嬪并未打算就此放棄,呆立在那兒,怔怔的著他的背影,緩緩道:“皇上,臣妾不知自己有什麼不好?臣妾可以給您自己的一切,就像今日送來的這份菱角桂花糖糕一樣,只要是您喜歡的,臣妾都會費盡心力的努力做好,只求您能看一看臣妾。”
“你好不好朕不知道,朕不喜歡,也不想知道,你更無需費力討朕的歡心,只需好好的呆在后宮,自然有你的榮華富貴可。”聞瞻眉眼之間滿是不耐,已經沒有心思再隨攀扯下去。
“那江姑娘呢?江姑娘您喜歡嗎?”舒嬪被他不痛不的話惹得昏了頭,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哪里懂們為人臣的小心翼翼。
心中不滿,再顧不得平日里的矜持穩重,抬高了聲音,幾乎是在質問一樣,“皇上您喜歡江姑娘是吧?但您喜歡又怎麼樣,還不是毫不留的離開了這兒,對于來說,興許對皇上毫無意,甚至還應當有些恨意。”
“是,是不朕,不但不,還不得朕去死,可是那又怎麼樣呢?”聞瞻轉過來,定睛看著,雙眸依舊平靜無波,但他心中有無邊意,讓他昏了頭、發了瘋,連那天下獨一份的自稱都忘了,只是不緩不慢的說道:“只要站在我跟前,即使什麼都不做,僅僅是讓我一眼,我便知道我。”
話音落下,舒嬪堆積在眼眶中的淚水已經徹底涌了出來,還再說什麼,聞瞻卻沒再給機會,抬聲讓李施進來,冷著聲音囑咐:“舒嬪今日子好像不大舒爽,命人將送回薈春宮。”
舒嬪面上仍有不甘,瞪大了雙眼著聞瞻,知道今日事已敗,那來日恐怕更沒有機會了。
李施不明所以,一邊窺探著兩人的臉,一邊招手讓人進來送人,待到舒嬪出了正和殿,李施再忍不住,出聲詢問道:“皇上,怎麼了?可是舒嬪娘娘惹您不高興了。”
“無事。”聞瞻再扛不住渾的難,由李施扶著緩緩坐到床榻上。
李施到他胳膊上的溫度,大驚小怪的驚兩聲,又道:“皇上您上這樣熱,可是生了熱癥,奴才太醫來給您瞧瞧。”
聞瞻點點頭,并未拒絕他去太醫,而后自顧自的臥在床榻上,將錦被都推到一旁,靠近榻上的青鏤玉枕,期盼著這東西能帶給自己一些冰涼。
太醫很快到來,但此時的聞瞻,已經徹底陷飄飄然之中,雙眼微微瞇著,面上帶著疏宕不拘的笑意,不知做了什麼夢。
“皇上,太醫來了,讓他給您把把脈吧。”李施上前稟告,待看見他在外頭的,都已經染上紅,連眼眶都已經發紅,更是栗栗危懼,忙讓太醫上前。
太醫弓腰靠近,抬手要為聞瞻把脈,卻被他一把甩開,他用生出的雙目睥睨著他,其中夾雜著寒意,聲音之中更是帶有狠絕的意味,只道:“滾開,別朕。”
“皇上,您子不舒服,這太醫是來為您診病的。”李施無奈搖了搖頭,低聲相勸,不知皇上到底是燒糊涂了,還是醉糊涂了。
“診病?”聞瞻重復了一遍他說的話,隨即又沉默下來,似在思索他話中的意思,但他當下已經徹底迷了心智,不在乎跪在床前的人要干什麼,又猛然開口,厲聲道:“朕不要他們,朕要卿卿。”
昏了頭的人只管隨著自己的心意做事,說完這一句還不算完,他立即坐起來,抬便是一腳,正踹在弓著腰的李施上,又道:“滾來,你們都滾開,朕不要你們,朕要卿卿……”
“皇上,奴才現在這個時候,去哪給您找江姑娘啊。”李施挨了一腳,卻不敢出聲,苦笑著跪倒在地上,繼續相勸:“皇上,您先診病不?奴才這就給您找江姑娘去,等您診好病,江姑娘興許就正守在您邊了。”
“你說真的?”聞瞻臉上揚起舒展的笑容,眉眼和薄都彎新月的模樣,睜目打量著李施,誓要看他話中的真假。
“自……自然是真的。”李施哭無淚,只盼著等皇上清醒,莫要怪他欺君之罪。
“不對不對,你在騙朕。”聞瞻自顧自的搖頭,反駁著他的話,發紅的眼尾似有潤,嚨中似是哽著什麼東西,話說得甕聲甕氣:“你騙朕,你怎麼可能找卿卿回來,不會回來,再也不會回來,恨了朕,怎麼還會再回來。”
“江姑娘會回來,奴才這就找人回來,陪著皇上、伴著皇上。”說著,李施邊往外走,邊沖著殿的宮人使眼,讓他們暫時哄住皇上,先診病要,至于江姑娘回來的事,他可是做不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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