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擎獨酌半晌，再醇香的酒卻也未能品出什麼滋味，只是頭稍稍有一點暈眩。

擡眸時，他看到了那個猶自跪在那裡垂著頭。

“過來。”

聽到宇文擎召喚，頭垂得更低，碎步來到案前便再次跪下。

“擡起頭來。”

怯生生地將頭略略擡起，只是依舊不敢看宇文擎。

宇文擎著的下強迫將頭擡起，被得疼了，眼睛裡瞬間蓄了淚水。

寡淡無味，膽小怯懦。

宇文擎盯著看了半晌，越看越覺得心煩，將人丟開。

“退下！”

宇文擎一直都是十分自律的人，他不願在人前展示出自己的失態，直到倉惶的影徹底消失，他纔將滿桌的酒菜全部掃落。

“如果一切都是他的，那我的存在又算什麼？”

一人從外面進來，看到滿地狼藉，暗暗詫異，他還從未見過太子殿下如此失態。

“殿下，慕容灼確實出城了。”

“城中可有異？”宇文擎垂首問道。

來人答：“並無任何異常。”

宇文擎踉蹌起，看得站在一旁的人嚇了一跳，下意識想要去攙扶，宇文擎卻已經站得筆，整理好襟，恢復了一貫的模樣。

“關鍵時刻，務必派人盯。”

“是！”來人低頭應聲，看到宇文擎的襬從他眼下飄然而過。

宇文擎從宴客廳出來，一時間有些茫然，不知該去往何。

就在這時，一個峨冠文士和一名將軍趕來。

“太子殿下，接文書已然擬定，請您過目。”文士將一份卷軸捧到宇文擎面前。

宇文擎接過看了一眼，上面的容是他和手下一早便商量過的，這文書只是在基本條件的基礎上稍加修飾了一番。

“殿下，只要我們拿到玉林關東南、南晉以西的三十座城池，縱使以後要面對三國兵力，亦可無懼。”同來的將軍有些興，原以爲已經是窮途末路，沒想到忽然迎來如此大的轉機，他著實高興。

文士卻是有些擔憂：“殿下，三十座城池並非兒戲，慕容灼當真會同意？”

“……”宇文擎沉默著，盯著手中的卷軸。

文士與將軍對視了一眼，太子殿下剛纔見過慕容灼，難道是有什麼變故？

宇文擎這時開口道：“文書就照這個吧！”

說罷，丟下兩名下屬徑直朝著偏院的方向而去。

“太子殿下這是怎麼了？”將軍不解。

文士嘆息：“太子殿下一直便被視爲秦國瑰寶，天之驕子，是衆所歸的秦國儲君，可如今一夕之間從九霄墜落，與慕容灼的境遇可謂天差地別，太子殿下雖智，但也非聖人，心中豈能毫無落差？”

“可在我看來，太子殿下遠比那慕容灼有出息得多，慕容灼耽於兒長，被太子殿下用區區一個人便拿住了。”

文士著宇文擎離開的方向：“將那雲止安置在此著實不妥，若是慕容灼因此心存芥，拒絕換，那我們便真的徹底敗了，但願殿下……能保持理智。”

卷四：龍興舉，盛世風骨 第一千七百七十五章 陷囹圄，猶在山水

宇文擎來到偏院，環顧四周，院院外佈滿了看守之人，甚是嚴。

看守之人看到宇文擎，忙上前行禮。

“太子殿下。”

“裡面的人可有什麼異常舉？”

“沒有，自從來了便一直很安靜，不吵也不鬧，按時用膳，還索要了琴棋，倒是很悠閒。”

看守之人話音剛一落下，琴聲自院傳來。

“您看。”看守之人衝著宇文擎笑了笑，心中悄悄想著，這華陵家的郎還真是名士作風，都淪爲階下囚了，還如置事外一般怡然自樂。

宇文擎邁進院子，靠近房門時放慢了腳步。

琴可識人，尤其是聞知館大家這等造詣，琴聲已經與琴之人的神渾然一。

宇文擎想要從這琴聲中分辨出舉此時的心緒，哪怕只是一點擔憂張，都能讓宇文擎到一安。

可惜，什麼也沒有。

琴音悠然曠達，唯有青山綠水間的淡泊安寧。

陷囹圄，猶在山水間。

琴聲忽止——

“有客到訪，恕舉不能外出相迎。”

門口兩名守衛巍然不。

宇文擎心領神會，笑了笑，推門而。

“怪不得你，是本宮怠慢在先。”

舉淺笑，指了指旁邊簾後的茶盞，又顧自端起古琴邊的杯盞：“宇文太子纔是此主人，舉便不越俎代庖招待了，您自便。”

宇文擎背對著房門站在對面未：“如此怡然自得，看來你是確信慕容灼不會棄你不顧。”

舉在手中轉著杯盞，脣角微揚：“我一個大活人，非癡非愚，言行皆可自主，何以聽你之意，我像是了他人附庸的件，還需要他人取捨決斷？”

“但你現在僅憑一己之力並不能自主。”

“是麼？我的所作所爲，你確定一不落都在你掌握之中嗎？”舉別有深意地說著。

宇文擎卻是驚詫，難道對方真的另有打算，已經暗中有所行？

他這邊正驚疑，便聽見舉又說道：“我方纔藉由琴聲，去方外青山綠水間神遊一遭，等閒之輩自是不知。”

宇文擎怔愣，看向舉，只見舉笑意盈盈，毫不掩飾戲弄嘲諷之意。

宇文擎反應過來，也不惱，直接掀席地坐在了舉面前，古琴橫在兩人中間。

“如果你我相識在慕容灼之前，本宮是否有可能爲你的選擇？”

聽到這話，舉霎時恍然，同樣的話似乎曾經也有人與說過。

腦海中是曾經的回憶，眼前卻不再是曾經的面孔。

舉平靜地看著這人，說道：“不會。”

宇文擎笑，卻是不信：“莫說什麼一見傾心，你與他最初相識不也是始於利用？他可以給你們氏無盡的富貴權勢，本宮也可以。”

“不，你給不了。”

“這有何……”

宇文擎張口便要反駁，舉卻垂眸不再看他：“家的富貴權勢，你給不了，我要的也不止是富貴權勢。”

舉說著，忽然想到了什麼，不再說下去。

宇文擎自認看穿了舉的心思，不以爲然地笑道：“你要男人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