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河生，你注意一點。”徐氏繃著臉道。

“我注意什麼，還不讓人說話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妻子讓丈夫注意一點，季河生更加生氣：“這裡這麼多人，哪一個不比季夏更年長，資歷更深，選誰當總經理都比好！”

如果是自己的親生兒就算了，但季夏卻是徐氏跟別人生的，季河生自然不爽。萬一當了總經理，將來把工廠據爲己有，豈不是被那個人撿了便宜。無論如何，季河生都不能讓季夏當總經理，他寧願送給一個陌生人。

聽到季河生的話，有人表示沉默，有人微微點頭，也有人毫不在意。最開心的自然是三舅，二伯，五叔那幾個走關係的，想要爭取一把。

走關係這個問題，本無法避免，所以季並沒有全部拒之門外。比如二伯和五叔，是季河生的兄弟，也是他親自推薦的，季不能一點面子都不給。當然，還有一些能力很差的親戚想走關係，季通通駁回了。

這三位之所以能留下來，除了關係之外，本能力確實都不錯。季給了他們一個不大不小的主管，三舅是人事主管，二伯之前是開車運輸水泥等材料的，所以給了他一個運輸主管。五叔本來在省城一家電子廠當倉庫管理員，聽說四哥家裡辦廠，所以回來之後還是在倉庫當管理員。

“有異議，那就投票選舉。”季沒法跟父親翻臉，只能用這種方法讓他知難而退。

“好，投票就投票。”季河生還自信，他相信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怎麼可能服從一個小姑娘。殊不知在場除了那三個親戚，大部分管理人員都信服季夏和季，只是臉上看不出來。

在季的吩咐下，策劃部兩名管理很快就做了一個簡易的投票箱。他們剪了一疊長方形的白紙片，分發給在場的衆人，一人一張紙一支筆。

“大家不要頭接耳，選舉人有季夏和季河生，寫完投到箱子裡。”季見他們低聲議論，面無表地提示道，他自己也有投票權。

至於其他想當總經理的人，季直接忽略了，他還沒有傻到讓別人競爭的程度。

季，燕餘香，徐氏，李文書四人毫不猶豫，都寫了季夏的名字，投箱子裡。投票的時候，燕餘香還衝他眨了眨眼睛，似乎對季夏很有自信。

各個部門的經理主管加起來，將近有四十人，除了三個親戚之外，其餘皆是通過面試的。他們之中有外鄉過來的，經驗富的人士，也有省城過來的二十七八歲，稍微年輕一點的高學歷人才。不用看都知道，他們多半會選擇季夏，因爲季河生剛纔的表現太差了。

他反對時梗著脖子，就跟在菜市場和人吵架一樣，那氣質就比不上季夏。不是季損自己的老爸，他真的不適合當管理，給他當都當不好。季之所以沒有明的說出來，只是不想讓父親沒面子，給他保留一點爲家長的尊嚴。

季河生這個人能吃苦，但是不能主吃苦，是一個需要鞭策的人。幸運的是，他娶了一個比較主勇敢的妻子，不然一家人恐怕還在住瓦房。對於父母的爲人和格，季可以說比較瞭解，令他記憶比較深刻的事，就是當年家裡蓋樓。

那時候季家裡還很窮，總存款才五萬塊，而蓋一棟小洋樓要十多萬。蓋樓的事是徐氏提出來的，覺著孩子漸漸長大了，鄉里很多人都蓋起小洋樓，我們家要是不早點蓋樓房，以後給兒子找老婆都難。雖說鄉村的地價便宜，但是那建樓房的各種材料，卻是一天一個價。

那段時間，季經常聽到父母爲了蓋樓房的事吵架，因爲季河生不同意。他覺得家裡存款不夠，蓋樓還要借錢，力實在太大了。不僅要借錢，他們還要一邊幹農活一邊充當小工，替自己家的樓房搬磚摻水泥。

徐氏更累，每天干完農活回來還要當小工，當完小工還要給師傅們做飯菜。等大家都吃完飯洗完澡，徐氏還要洗服，每天早上天不亮起來，晚上十來點才能停下。那段時間母親的辛苦和忍，季是有目共睹的，而父親雖然也很辛苦，卻是被母親鞭策的。

經過將半年的努力，房子終於蓋好了，一家人住進了漂亮的樓房。隨後漸漸穩定下來，還清了債款，季河生才知道妻子的決定有多麼英明。當然，他上肯定不會說出來，只是心裡著這份艱苦之後的果。

自然而然，季也覺得老媽比較有遠見，所以才讓擔任後勤經理。至於父親，季抓耳撓腮想了很久，都想不出該給他安排一個什麼職位。

其實從徐氏當年嫁給季河生，就可以看出是一個很聰明，懂得選擇的人。而季河生卻輕易被神迷，拋棄了已經訂婚的白小依，看得出他心稍差一些。排除道德和上的缺失，單以智慧和遠見來看，季河生確實不如徐慧敏。

“都投完了，開始計票！”季走到投票箱前，進一隻手抓票。

三舅，二伯和五叔有點張，總覺哪裡不對勁，貌似周圍的人都寫了季夏。而他們三個卻寫了季河生，萬一最後季夏當選，會不會拿他們開刀。

想到這個問題，三人突然都有點後悔，季河生當選的機率太低了，與其冒險賭一把，還不如堅決支持季夏。不過後悔也來不及了，季已經拿出第一張票，並打開。

季河生嚥了口唾沫，心裡多有些張，又帶著一莫名的自信和期盼。

“季夏，一票。”季朗聲念道，燕餘香當即拿著一張表在季夏的名字後面劃一橫。

“一票而已，後面肯定是我的票數多。”季河生暗道。

“季夏，兩票。”季又拿出一張票。

“兩票都是，估計正好拿到了的票。”季河生暗道。

“季夏，三票。”季又拿出一張票。

“三票都是，一定是巧合。”季河生越來越張。

“季夏，四票。”季有點無語，這下老爸要出醜了。

“……”季河生不知道該說什麼，一票兩票是巧合，三票四票都是季夏，未免太坑爹了。照這種機率念下去，他估計連一半票數都沒有，總經理妥妥的要給季夏。

果然，季又接連唸了幾張票，名字都是季夏，第十三張票纔出現季河生。不過他聽到自己的名字，一點開心都沒有，因爲他知道自己已經輸了。

最終票數統計，季夏三十三票，季河生四票，結果毫無懸念。

“票數已經出來了，總經理是季夏，不相信的可以看一下。”季說道。

“恭喜季總。”

“恭喜恭喜。”

哪有人敢懷疑大老闆的公正度，紛紛拍掌表示慶賀，季夏出勝利的笑容。而季河生跟那三個親戚，則笑的十分勉強，任誰輸的這麼慘都不會開心。

季河生整個人都蔫了，輸了就算了，還三十三比四，這個結果對他打擊很大。這些管理都是怎麼回事，小孩子不懂事，你們也不懂事！

“今天就到這裡，等公司正式開業的時候，到時候舉辦一個隆重的開業儀式。你們回去之後，抓時間培訓各部門的職員，一定要在開業的時候，保證公司正常運營。”季說道。

“是，老闆。”管理們紛紛點頭，表示一定完任務。

結束講話後，衆人陸續退出車間，只有測試設備的技員留下來。季夏和管理們要去培訓職員，季和父親則開車回家，只有他們倆沒職位。

看到父親沉默不語，季笑著道：“用不著這樣，在家裡福不是好的。”

季河生嘆息一聲，坐在副座道：“你以爲我真的是爲了爭這個總經理，我是不想你的公司被人搶了。你姐姐遲早都要嫁出去的，以後嫁給別人，丈夫貪圖公司怎麼辦。我知道你跟季夏好，但是人一旦嫁出去就會隨夫，指不定做出什麼事來。”

其實他很想告訴季，季夏是別人的兒，但那種醜事說不出口。不過季河生覺得，就算季夏是親生兒，嫁出去的兒潑出去的水，一樣信不過。

“您太小看我了，要是隨便一個人就能把我的公司搶了，我還能混到現在？”季啓車輛，往家裡的方向駛去，臉上出淡定的笑容。

“外人當然搶不著，可季夏當了總經理，你又沒時間管理，就有機會手腳。這人起壞心思，那是很難察覺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把你架空了。就算沒有壞心思，憑那點能耐能管好一家工廠，萬一把公司搞垮了怎麼辦。”季河生苦口婆心地道。

“這個您不用擔心，總經理就是聽著威風，公司主要靠的是各部門協調。至於這個信任問題，如果連親人都不能相信，我還能相信誰。”季道，其實他之所以放心地把公司給季夏，最主要的還是有自信。以他現在的關係網和能力，運營一家工廠，基本沒有失敗的可能。

季河生勸不了他，心裡十分苦惱：繼續這樣下去，公司遲早變別人的。沒辦法了，只有把那件事告訴季，讓他知道季夏的真實份。

在他眼裡，這家公司是兒子的前途和全部家，萬萬不能落在別人手裡。所以即便很丟臉，季河生最終還是決定把真相說出來。

“事到如今，我就不瞞你了，其實季夏不是我親生的。”季河生艱難地道，車上只有他們倆，不怕被別人聽見。

“……”季看了一下父親的表，見他一臉無奈，似乎不像說謊：“沒那麼狗吧，你該不會想告訴我，季夏是撿回來的。”

“不是撿的，是徐慧敏跟別人的孩子。”季河生看著窗外，不敢面對季。

季心裡一怔，這是什麼套路，姐姐竟然是母親跟別人的孩子。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季對母親一直很尊重，真心看不出是那種人。

不過隨著父親緩緩道來，季終於明白過來，原來不是出軌，而是一段狗的。婚前懷孕，然後瞞了父親結婚，這事還真不好判斷。

“是不是很丟臉，我覺我這輩子就是一個笑話。”季河生說完之後，無奈地笑了笑。

“確實丟臉的，換我寧願娶一個普通點的姑娘，都不會被一個曾經拒絕過我的人。”季實話實說，母親的行爲固然不對，父親也確實沒出息。

不過季並沒有很在意，這種事到都有，怪就怪造化弄人。對於父親的遭遇，季僅僅有些同，卻沒有責怪誰的意思。

婚前懷孕算什麼，去省城裡面看看就知道，很多有點姿的人，大學期間就被人搞了不知多次。墮胎都是家常便飯，徐氏只是運氣不好，上了一個不該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