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都忘了拿，”沈蕁笑道，“謝將軍真是貴人多忘事。”

謝瑾趕撈起地上的擋在腰間，臉不著痕跡地紅了一紅。

沈蕁笑嘻嘻的，“咦，謝姑娘害了？放心，沒看到。”說罷，瞄了他□□的上一眼，笑著出去了。

這“謝姑娘”三字乃是沈蕁時故意挑釁他的戲謔之語，后來謝瑾長大人，便沒拿這個稱呼來取笑過他，這會兒這麼一說，直把謝瑾氣得額角青筋直跳，忍了又忍，才把沖上腦門的那子惱給了下去。

他很快沐浴完出來，冷著臉取了一件青的外袍穿上，漉漉的頭發在頭頂束了個馬尾，拿上搭在屋角的那桿飛□□出了門。

沈蕁趕取了架子上的桐紙傘追出去，“剛洗了澡，別又淋了。”

謝瑾一手接過傘撐開，猶豫片刻，道：“晚上或許會弄得很晚，我就在書房歇了。”

沈蕁“嗯”了一聲，看他走進雨簾中。

晚煙籠霧，秋雨沙沙，謝瑾走到庭院中，忍不住回一。

沈蕁還立在廊下，秋香寢外披了一件玄直綴，黑沉沉的，像是拿深暗的罩子把自己罩著，披了一肩抑郁和落寞。

謝瑾愣住了。

這樣的沈蕁，是他從未見過的。

一向意氣風發，爽朗飛揚，有時候帶著點讓他惱恨的趾高氣揚和頤指氣使，有時候又狡黠蠻橫地讓人想跟打上一架，卻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沉默無語地站在低窗長闌前，似個沒有生氣的雕像，扯著謝瑾一顆心也直往下沉。

兩人隔著霏霏暮雨兩廂凝，雨珠順著桐紙傘的竹骨邊緣滴落，一滴又一滴，漸漸串下。

謝瑾大步走回長廊，收了傘，又將手里的□□往廊柱上一靠，越過一道道廊下燈影，走到跟前，臂將抱進懷里。

“到底出了什麼事？”謝瑾低聲問，小心避過肩上的傷，虛虛掌著的肩頭。

沈蕁沒說話，這次也沒有像以往那樣科打諢岔開。

謝瑾將微微推開一些，指腹輕輕過撲扇的羽睫，將頰畔零落的發拂開，捧起的臉。

沈蕁心頭一團麻，只呆呆看著近在咫尺的臉龐。

沈太后今日的強態度，證實了之前一些的猜測，這件事，很大可能與沈家不了關系，那麼會是誰？沈熾？沈淵？沈太后自己？或者是當初還是儲君的宣昭帝？

但若當年是他們，那麼幾日前又是誰去兵部盜的寄云關布防圖？

既然已經如愿把想要的兵權和皇權牢牢握在了手心，他們應該不會再做這種威脅到自利益的事。

或者說，當年向西涼國了軍機的另有其人，只是沈家人默許了這種行為，而現在這人不滿沈家的當權，因而故技重施，想借打擊西境軍來打擊沈家？

眼前迷霧重重，腳下亦是荊棘遍布。

沈蕁垂眸，避開謝瑾探究的目。

他后不僅站著宣王，而且那場戰爭中枉死的大部分將士都是謝家舊部，而吳文春和那幾名將領蒙的不白之冤，更可能令謝家在義憤填膺之下作出一些過激的舉。

真的能毫無芥地把這些都告訴他麼？

深信謝瑾為人，但要查的真相若被有心之人得知并加以利用，稍有不慎，很可能便會引來沈氏大廈的傾覆，而沈太后說的至有一點是對的，一旦朝局顛覆，犧牲的就不只是區區七八萬人了。

未曾搖過自己的決心，但這一瞬間，只覺得迷惘、彷徨，渾止不住地發冷，連掩飾都掩飾不過去了。

垂眸的那刻，謝瑾看清了眼中的猶疑和痛苦，忍不住低嘆道：“你可以信我的。”

“真的麼？”沈蕁抬眼，勉強扯出一抹笑來，昏黃的廊燈下，臉發白，目凄迷。

謝瑾低頭，沿著的鬢角一點點親過來，吻上的時，沈蕁略一偏頭，避了開去。

謝瑾沒堅持，但也沒離開，不斷輕啄著的角，下，側臉，帶著溫意的掠過的眼瞼，又到耳際，輕聲埋怨道：“你非要睜著眼睛麼？”

沈蕁睫了，慢慢閉上雙目。

謝瑾的再次回到畔，這次，沒有避開。

溫潤的、的輕輕著，的半天沒有其他作，隔靴搔一般，一時沒忍住，啟齒在他角輕咬了一下。

謝瑾渾一震，直起子盯著，眼里滿是錯愕和震驚的神。

“怎麼了？”沈蕁睜眼，看他一臉古怪，許久都不說話，眨了眨眼睛問他，“咬疼你了？”

謝瑾眼中像有薄星明滅，眸幾番變化后，幾恍然和了悟在其間開，很快歸于秋水般的澄澈明凈。

他輕嘆一聲，目從臉上移到耳垂，手指輕輕弄著，答非所問道：“怎麼今兒沒戴耳環？”

沈蕁拍開他的手，“問這個做什麼？我一向不喜歡戴那勞什子，麻煩。”

“麻煩？”謝瑾緩緩道，“好像有一種耳夾，戴著更方便？”

“我戴過啊，”沈蕁了自己的耳垂，“以前耳堵著時戴過，夾得耳朵疼又容易掉——你吃錯藥了？干嘛這麼看著我？”

謝瑾這會兒眼角眉梢都潤著笑意，角也微微揚著，低聲道：“你……真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麼？”

“說什麼？”沈蕁白他一眼，將他一推，想轉進屋，“莫名其妙。”

謝瑾笑了一笑，一把撈住攬回懷里，“好吧，不想說就不說，你總會說的。”

他另一手扶著的后腦勺，再次低頭吻下來。

風斜雨急，涼，長窗半掩，簾卷幽思。

廊燈下兩人淡淡的影子相投疊在一起，斜斜爬上回廊的雕花欄桿。

一吻方罷，謝瑾一臂仍然攬在腰間，另一手握著有些回暖的手放在自己前，平息著凌急促的心跳。

許久，他低頭輕吻的發，放開道：“三弟還在書房等著我，我去了……外頭涼，你進屋吧。”

沈蕁進了屋子，將有些意的外袍丟到一邊，坐到貴妃榻上抱住雙膝，靜靜等著。

覺得，謝瑾今晚不會宿在書房，而現在什麼也不想做，什麼也不愿去想，就等著他回來好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燭炬淌下的燭淚凝了奇怪的形狀，香爐的香早已燃盡，起換了一塊，正拿銀剪去剪燭芯的時候，聽到雨聲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的心砰砰跳了起來，片刻后，門的一聲被推開了，謝瑾一風雨站在門邊，口微微起伏著，目灼亮。

沈蕁慢慢起了，兩人對片刻，謝瑾什麼話也沒說，轉掩了門，大步走過來吹熄燭火，直接將攔腰一抱，進了里間。

沈蕁抱他的頸脖，將他頭下來，湊上去親他，謝瑾回應著，腳步不太穩地將抱到床邊，往床里一放，正要直起子，沈蕁雙臂又纏了上來，他不得不一面俯吻著，一面去解上的扣。

走得太快，袍角都了，肩頭也飄了一大片，謝瑾很快背著燈去了，再次抱住了。

激烈地糾纏著，這個吻與門外長廊下那個帶著探索、磨合和溫存的吻不同，是相互的掠奪和索取，混合著痛意和焦，拉扯著人不斷往下墜，分不清是痛苦還是快樂，但又一刻也無法分離。

那些黑暗中滋長的，彼此里無法言說的躁此刻猶如破土而出的春草，蓬而瘋狂地蔓延開來，燒得理智片甲不留。

一墻之隔的廊下，半收的桐紙傘被扔在地上，傘上的水滴滴答答地流了開去，蜿蜒一條纖細的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