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趙義所料,晉城不曾被他二十萬大軍攻陷,卻在他焦頭爛額之際不攻而破了。
不出潘所料,楊浩要搶著進城,結果他麾下那些軍紀奇差的流氓兵很快就變了搶男霸、搜刮財的強盜。
春暖花開時季,仍然穿著大羊皮襖、戴著狗皮帽子的銀州兵拖著大姑娘小媳婦,揹著大包小裹興高采烈,跟趕集似的往城外跑。搞得本來就一片混的晉城更加難以控制,潘坐在馬上,沉著臉,強抑著殺人的衝對梅浩道:“楊元帥,城中本已混不堪,而足下所部’’,,’,”
楊浩一臉慚愧地道:“慚愧,慚愧,實在慚愧,楊某本想將功贖罪,可是這些混悵東西實在是不統,倒讓潘將軍見笑了。本帥立即勒令部下退出城去,由潘將軍負責控制全城就是,不過……不過……
潘何等聰明,一見他吞吞吐吐的樣子,就明白了他
的心意。
潘暗自鄙夷,口中卻道:“楊元帥放心,你我同時城,若有功勞,自然不了你那一份。眼下……還請楊元帥配合一下,儘快收攏你的軍隊,已免惹出不必耍的麻煩。”
楊浩眉開眼笑,忙不迭應道:“好好好,咱們一言爲定。來人啊,傳令,收兵,聞金不退者,殺無赦!”
楊浩答應的爽快,是因爲他已瞧見了穆羽。穆羽領著十幾個侍衛,正護擁著一個滿縞素的子和兩個孩子迅速向城外撤去,楊浩見目的已達,立即下達了撤兵命令。鑼聲響起,三短一長,銀州兵開始意猶未盡地撤出城去。
南城門被潘的人接防後從裡邊打開了,李漢瓊部歡呼而;接著,東城門也打開了,面對著開的城門。趙義蕭立營前卻毫無笑意。
晉城竟是在這樣的形下得手的,在他剛剛遭重創的時候,晉因部譁變而失陷,對趙義來說實在沒有什麼彩可言。雖說除掉了趙德昭這個眼中釘,他此時心大暢,可是一想到他勞師衆遠征漢國,最後卻是這麼一個結局,趙義竟有一種嗒然若喪的覺。
左右將領們見趙義悶悶不樂,還以爲他在爲亡侄趙德昭傷心,所以都努力出一臉悲慼的模樣來,不敢顯出歡喜神,只有行營指揮田重進,猜出了趙義的幾分心思。
田重進是軍中手握重兵的大將,當初趙義做開封尹時,田重進是他重點結的對象,不過趙義饋贈與田重進的禮,無一例外都被田重進退了回去。田重進只忠於皇帝,誰做皇帝他就忠於誰,絕不拉幫結派,搞什麼利益集團。
趙義深知他的爲人,因此爲皇帝之後並未怪罪他以前屢屢拂了自己面子的事,對他仍然予以重用。但是不管怎麼說,兩人以前畢竟是有些不快的,這已了田重進的一塊心病,如果有機會同今上緩和關係,他當然不想錯失機會。
如今既猜出趙義爲何不快,田重進便上前一步,拱手說道:“家,吳王遭不幸,家之慟臣也同,可是家不只是吳王的叔父,也是天下的共主,還家以天下爲重,以社稷爲重,節袁順變。以免傷了龍
趙義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田重進又道:“如今晉不攻自克,這正說明劉繼元倒行逆施,不得人心。而家討伐漢國,乃是順天應命之舉,所以漢國軍卒百姓,了家的仁德召,欣然獻城乞降。以仁德而服夭下,比兵威更加難能可貴,家乃一代仁主,方有今日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結果,臣爲大宋,賀陛下。”
趙義聽到這裡,不由歡喜起來,他讚許地看了眼田重進,頷首道:“田卿說的是,漢國軍民朕召。主獻城,免致生靈塗炭,朕也歡喜的很。漢國一滅,中原天下已盡在我大宋手中,先帝在天有靈,想必也會頗欣的。田卿,你速率兵城協助潘穩定秩序,尤其是那劉繼元,務必查清他的生死再來報朕。”
“末將遵命。”
田重進鬆了口氣,急忙領命而去,趙義振起來。著火衝宵的晉城暗自思忖:“晉九朝古都。不乏王者之氣。自唐末以來,此地豪傑輩出,實是大患之地。尤其此地近契丹與西北,一旦爲人所得,朕再想攻之,不知耍損失多兵將,這座傳承於春秋時代的古城,是萬萬留它不得了。”
想到這裡,趙義沉聲道:“掌書記。”
“臣在。”
“記下,晉古城,本維藩鎮,蓋以山川險固,城壘高深,致臣賊子,違天拒命,因其悖逆,詿誤軍民。今既平,議須更改,當令衆庶,永保安寧。著令,晉城僧道士紳一遷往西京,尋常百姓遷居榆次。唔……,榆次縣人口增加太多,改縣爲州吧。朕平定漢國。一併神州,榆州就更名爲幷州,令幷州妥善安置遷民。勿生事端。”
掌書記下筆如飛,一一記下。
趙義頓了一頓,又道:“三日之後,焚晉城。城中一切建築房舍、宮廷、寺觀,盡皆焚燬,待雨水充沛時節,再引汾水灌晉城,將之徹底夷爲廢墟。”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又道:“明日,設宴,犒賞三軍,朕要做一首《平晉賦》,將今日功績永載史冊。諸矢武大臣,明日宴上,每人都耍做一首《平晉詩》,爲朕梅《平魯賦》作和!”
衆文武見皇帝重新振起來,都暗暗鬆了口氣,齊聲稱喏。
趙義再度向眼前這’座既將毀於一旦的千年古城,躊躇滿志地想:劭德死了,朕的心腹大患已除。漢國被平了,中原已然一統。朕,一定能爲比皇兄更偉大的帝王。朕不要做太宗,永遠站在皇兄的影子裡,朕耍打下一片比皇兄更廣闊的天地,朕千秋萬歲之後,朕的廟號……也要稱祖!”
楊浩剛剛返回大營,李一德馬上迎了上來,二人低語一番,便快步走進大帳,十進大帳,摒退了左右,季一德馬上從袖中出一封信來,楊浩拆開匆匆讀了一遍,李一德已迫不及待地問道:“大帥。信中說些甚麼,銀州形怎樣?”
楊浩緩緩地道:“李繼筠突破重重防線,已然攻到銀州城下。李睿親率大軍,自後一路掃,黨項七氏攔不住他,不出所料的話,數日之間,他也必將趕到銀州”
李一德臉有些發白,期期地道:“大人,那夏州那
邊。可有麼消息?”
楊浩搖手搖頭:“全無消息。”
李一德的臉變得更白了,楊浩睨了他一眼,忽然笑道:“你擔心甚麼,銀州……不是那麼容易打下來的。而夏州……目前來說,沒有消息豈不就是最好的消息”
季一德仔細一想,臉稍稍好看了一些,楊浩忽然
又問:“楊夫人和的孩子已經接回來了?”
李一德忙道:“是,已經送大帥後帳,著最親近的
侍衛守著呢,任何人不得搪。”
楊浩頷首道:“好,我去見見他們。”
李一德急道:“大帥,銀州已然被圍,火燒眉睫了,咱們現在……”
楊浩沉穩地笑道:“何必驚慌,現在咱們迷不是向家請辭的時候,總要做得滴水不,纔好離去。你不必擔心,本帥早有定計。你現在去,把擄回來的婦人都集中起來聽候本帥命令,士卒有膽敢不從者,軍法從事。這幫混蛋打仗倒是敢拼,可這軍紀……真比我想像的還差,是得敲打敲打他們了。
李一德見楊浩鎮定自若,心中稍安,忙答應一聲退了出去。李一德一走,楊浩的臉便暗了下來,他沒想到李繼筠來的這麼快,銀州……此時的銀州和晉何等相似?他的作法與楊繼業又是何等相似?
楊繼業地把一支兵調出晉,以死城爲餌,行致命一擊;而他,同樣是把兵調出了銀州,不同的是,他調出銀州的兵馬共有兩支,一明一暗,明者在此,暗者迷在沙漠中跋涉。
楊繼業的行險一擊功虧一簣了,他呢?
想到銀州。想起銀州城中的冬兒、焰焰、娃兒和妙妙,想起如今音訊全無的那支隊伍,楊浩如何不牽腸掛肚、憂心忡忡?可是在部下面前,他這個主將絕對慌不得。他現在恨不得馬上翅趕回銀州去主持大局,可是在解除趙義這頭笑面虎可能給他帶來的威脅之前,他還得暫時忍,他的心中也急呀。
楊浩腳步沉重地到了後帳門口,在帳外站定,緩和了自己的緒,重新換上一副從容自若、自信滿濃的神,這才舉步走進帳去。
帳中,劉繼業昏迷不醒,楊夫人和兩個孩子伏在榻前,正憂心忡忡地看著他蒼白的面容。默默流淚。
楊浩悄然帳,先是頗爲好奇地看了眼摺子渝的胞姐、這位傳說中的傳奇人佘太君,這才低聲道:“楊夫人勿須擔心,楊將軍只是力匱乏,失過多而已,本帥已著郎中妥善照料。因軍營中大過嘈雜,爲了讓楊將軍休息的好,所以給他服了有助睡眠的藥,這才昏睡不醒,並非傷勢極重所致唧”
楊夫人聞聲起,了眼淚。仔細看了他一眼,冷靜地問道:“你是府州的人,還是麟州的人?”
楊浩暗中一讚:“了不起,換一個尋常子,這種時候哪有這份心思,折家的人果然了得。”
他微微一笑,微微拱手道:“楊夫人,本帥不是麟州的人,也不是府州的人,而是來自銀州。”
“銀州?”楊夫人一怔之後忽地出恍然之,低聲道:“銀州……楊浩?”
“正是楊某。”
楊夫人回首看了眼猶自沉睡的丈夫,說道:“多謝楊元帥援手之恩。妾……聽拙夫說起過楊元帥,楊元帥前番義釋我夫,今番又救我全家,大恩大德,妾真是激不盡。”
楊浩連忙擺手道:“揚夫人客氣了,尊夫楊將軍義膽忠心,人所欽仰,本帥一向敬慕,豈肯加害於他?再說,本帥與麟州楊帥、府州折帥義結金蘭,乃是兄弟且與令妹子渝小姐深厚,既有機會,無論如何都要出手相救的。”
他了手,看看站在摺子悅邊的兩個孩子和臃腫的腰,暗忖道:“前番見楊繼業邊有兩個兒子,現在又是兩個。那腹中懷的該是楊五郎了?”
楊浩一邊想著,一邊說道:“這兩位,想必就是貴府三公子、四公子吧?昨夜楊將軍率兵襲營,一路廝殺昏昏沉沉闖本帥營中,幸被本帥救下。只是……,我在銀州時,曾見過延郎、延浦兩位公子,他聃……卻不知在何?”
他這一說,楊夫人忍不住流下淚來,泣然道:“延郎、延浦、延訓三個孩兒盡皆隨在他父親左右,如今……如今只怕是……”
楊夫人在城中聽說奇襲宋營失敗,漢軍骸枕藉,墊滿了護城河,就知道自己丈夫和三個孩子恐怕也是兇多吉了,如今丈夫居然奇蹟般地活著,已是意外之幸,又豈敢想象三個兒子也能活著,一想到三個未及弱冠的兒子就此早逝,雖然極是堅強,還是忍不住黯然淚下。
楊浩倒未料到還有一位三公子,如此說來這位楊夫人腹中懷著的該是六郎了。眼見楊夫人黯然淚下,楊浩正暗悔失言,不知該如何解勸,旁邊忽然響起一個虛弱的聲音:“子悅,爲國征戰、守土戍邊、馬草裹,死而後已,正是男兒本,你哭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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