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有白災，黑災，這支騎兵滾滾而來，簡直就是人爲的一場黑災，帶著踏平一切的龐大氣勢，當他們行至近時，扎西多吉才發現他們不止人上穿著制式古怪連頭面都遮掩其的板式盔甲，就連馬上都穿著鐵甲。然後，他才發現，在那騎兵方陣後面是如林的刀叢。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巨大的戰刀，握在一羣鐵甲步卒手中，形一座刀山的模樣。可是他幾乎是頃刻間就知道那是什麼了，陌刀陣！草原騎士集結衝鋒時最爲畏懼的陌刀陣，曾經有多草原勇士，就在這樣的巨大大陣中被連人帶馬絞殺碎，空有一武勇，本不得施展。

扎西多吉機靈靈打個冷戰，連忙向後躥退了幾步，連滾帶爬地翻下土圍子，縱躍上一匹快馬，一溜煙兒地向姑臧城奔去。

“大哥，大哥，夏州兵強馬壯，力不可敵啊！”

扎西多吉慌慌張張跑回他大哥的府邸清涼城去，他的嫂嫂正在東漢武威太守張奐修建的澄華井旁小廳中喝茶，一聽聲音忙迎上來道：“扎西多吉，你大哥去羅什寺求見活佛了，如今怎樣，羌兵難敵麼？”

扎西多吉無暇多說，忙道：“我去找大哥。”說罷返往外就跑，逃上戰馬，又直奔羅什寺。

姑臧城中寺廟衆多，其中有名的主要有晉朝時涼州牧張天錫修建的宏藏寺，武則天在位時改稱爲大雲寺。主持其事的是中原禪宗弟子，還有一座海藏寺，乃四百多年前於涼州自立稱王的張茂所築。再有一座便是羅什寺，傳的卻是宗教法，乃茲國聖僧鳩羅什傳教之地。

鳩羅什出高貴，父親是天竺名門之後，母親是茲王的妹妹。鳩羅什時就極爲聰敏，七歲隨母親一起出家，年後更是通曉佛法，尤善經文。在涼州羈留講經的十六年裡，他佛法進，並說得一口流利漢語，後來以西域高僧的份被邀往中土，以其對佛法的深刻見解翻譯佛經三十五部，近三百卷經文，大唐高僧玄奘所讀的許多經書都是由鳩羅什翻譯的。

如今，這羅什寺寺主，是涼州最有名的活佛，絡絨登的父親就虔誠向佛，生下兩兒一，俱都請羅什寺活佛爲其賜名，如今的涼州城主絡絨登翻譯漢語就是智慧佛陀的意思，扎西多吉就是吉祥金剛，而他們的妹妹澤仁拉姆就是長壽神的意思。

絡絨登拜於羅什寺主座下，每逢大事，常問計於寺主活佛。扎西多吉也是活佛的弟子，到了寺前棄繮下馬，進了寺院，卻不敢再急如星火，只在喇嘛僧引領下循規蹈矩直趨佛堂，到了大殿上，正見長兄絡絨登正虔誠地跪在團上聽著活佛訓示，扎西多吉不敢怠慢，忙也畢恭畢敬地上前，向活佛行禮，跪坐，一旁靜聽。

“楊浩，乃崗金貢保轉世靈，我教護教法王。此番他興兵西進，重闢西涼古道，乃是以霹靂手段，佈慈悲甘霖，這是一樁大功德，違之不祥。絡絨登，以你兵力，難敵楊浩西進鐵騎，爲今之計，唯有獻城乞降，以保富貴。”

活佛說罷，瞟了扎西多吉一眼，緩緩問道：“扎西多吉，你有什麼話說？”

扎西多吉連忙伏地道：“活佛，扎西多吉出城瞭，見夏州軍兵強馬壯，氣勢如虹，非我姑臧城所能敵。正要歸來，將我所見，告於兄長。”

活佛微微一笑，擺手道：“絡絨登，此乃佛門淨土，不聞刀兵之氣，你們兄弟出去談論吧。”

絡絨登伏地道：“是，不知活佛還有什麼訓示？”

活佛以掌其頂，悠然道：“你是姑臧城主，姑臧城是焚於兵災戰炎，還是得大吉祥。全在你一念之間。一念可以佛，一念亦可魔，爲師言盡於此，何去何從，你自行決定吧。”

“是，謹遵活佛教誨。”

絡絨登與扎西多吉三叩首，屏息退下。

兩人一走，佛臺後面便轉出一個人兒，黑紗掀起，掛於笠頂，明眸皓齒，眉目如畫，正是馬燚。

馬燚嫣然道：“活佛慈悲心腸，姑臧城若因此免於兵災，實是活佛的無量功德。”

活佛微笑合掌道：“善哉。楊浩重闢西域古道，盡納諸部於統一號令之下，這是消彌兵災、繁榮地方、惠及蒼生的一件大事，縱然沒有達措活佛的書信，嘎嚕也是願爲涼州之和平，盡一己之力的。絡絨登素無據地稱王之野心，還請馬燚姑娘回覆楊浩，請他切莫輕啓戰端，給絡絨登一點時間，他會做出明智抉擇的。”

馬燚笑靨如花，纖掌輕合如玉禮佛：“活佛慈悲心腸，我大……我家大人也是這樣想的。只是十五萬大軍屯紮於此，每曰空耗錢糧無數，所以我家大人西征之路，是不會在涼州久耽的。這樣吧，就以三曰爲限，三曰之，絡絨登若獻城投降，我家大人自會保他一富貴，節府中亦有他一席之地。三曰一過，大軍攻城。”

“當……”

蟬兒沒完沒了地鳴聲中，曉樓藥鋪的西門掌櫃懶洋洋地伏在案上，手中的拂塵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案上輕揚著。

一個穿青短襟褂、頭扎英雄巾，步履矯健的漢子快步走進藥鋪，屈指在案上叩了叩。

西門曉樓沒打彩地擡起頭瞥了他一眼，見這漢子年紀甚輕，皮鮮，五卻也秀氣，只是雙眉過重，帶了幾許煞氣，脣上還有一點黑痣，瞧起來令人不大待見。便懶洋洋地打個呵欠道：“客想買點甚麼？”

那青漢子直截了當地道：“砒霜。”

西門掌櫃又打了個哈欠，手道：“買幾錢啊？地保的憑書拿來，這種藥，可不是隨便就能買的。”

青漢子回頭看了看，忽然探對他低低地說了一句什麼，本來睡眼朦朧的西門掌櫃霍地張大了眼睛，那青漢子了下，手指在前又迅速做了幾個作，西門掌櫃急忙站了起來，結結地道：“你是……你……”

青漢子伏在案上，隨意揀拾著幾樣藥材，低聲道：“廢話，有沒有我的書信？”

西門掌櫃忙道：“有，有，請小……壯士到後房來。”

青漢子著嗓子道：“不必了，就在這兒了，拿出來。”

西門掌櫃忙抖抖索索地從懷裡掏出一封捂熱了的書信來，青漢子一把搶過，匆匆將信瀏覽了一遍，冷笑一聲，咬牙道：“折蘭王？真是慷慨！大哥好沒出息，他楊浩若是個沒本事的，我可以爲他委曲，總不教他難堪了去。他既是個有本事的，我偏不低聲下氣地他楊家人的窩囊氣。誰離了他便不麼？這一世的緣份，斷了！”

西門掌櫃只知的份，並不知發生在折楊兩家的事，聽自言自語，只聽得目瞪口呆，卻還是不明所以。摺子渝忘形之下說出了心裡話，忽地驚覺櫃檯裡面還站著一位，不由臉一熱，窘之下把眼一瞪，嗔道：“看什麼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珠子。”

西門掌櫃唬了一跳，趕擺手道：“老漢沒看，什麼也沒看。”

摺子渝冷哼一聲道：“既然他折大將軍連後路都安排好了，看來是不用我艸心了。你捎個話回去，就說，我如今逍遙自在的很，他不必以我爲念。”

摺子渝說罷轉就走，西門掌櫃急之下忍不住道：“五公子，要往哪裡去？”

摺子渝不答，西門掌櫃連忙自櫃檯後閃出來，等他追到門口擡頭去，只見街上熙熙攘攘，人來人去，早已不見了摺子渝的影。

折家收到摺子渝在汾州出現的消息，發現自夏州而綏州，自綏州而紛西，先南後東，整個行進路線是向中原而去的，立即傳出消息，令諜沿途打探的消息，可是摺子渝自汾州乍一面，再也難覓的蹤影，集‘飛羽’和‘隨風’西北兩大諜組織，在一切關隘、渡口、車行及主要道路安眼線，都無法找到的下落。摺子渝似已就此石沉大海了。

此時，摺子渝已離開汾州，轉而向西，到了隴西的六盤山下。

六盤山山勢雄偉，巍峨拔，素有山高太華三千丈，險居秦關二百重之譽，此地氣候涼爽，春去秋來無盛夏，盛夏時節到了此，真是神氣爽，心曠神怡。

摺子渝走南闖北，去過許多地方，但是每一次都負有使命，行匆匆，唯有這一次爲所傷，獨自遨遊天下，反而能靜下心來欣賞山川大澤之壯麗，心亦爲之一暢。

旭曰東昇，朝霧瀰漫，重巒疊嶂，翠橡青杉，一道山泉，咆哮澗間，彷彿人間仙境。

摺子渝從搭在石下的窩棚中起來，于山間清泉濯洗，漱口刷牙，收拾停當，以一枝木釵挽了秀髮，去林中轉了一圈，便提著一支紅腹錦回來，在泉邊收拾停當，回到大石下窩棚邊生起火來，然後將錦架起烘烤，當錦發出濃郁的香，又起趕到一旁拴在大樹下的馬兒旁邊，自馬揹包裹中取出一個包囊，裡邊盛著鹽和各種調味品，回到火旁，一邊轉著烤得黃澄澄的錦，一邊細心地撒著佐料。

的香味更加可口了，摺子渝嗅了嗅，臉上出一滿意的笑容，又自腰間取出一隻扁口酒壺，盤膝坐定，準備大快朵頤。撕下一條，剛剛咬了一口，又擰開酒壺，才湊到脣邊，就聽一陣叱喝打鬥聲傳來，摺子渝黛眉一皺，便起伏在石上，向刀劍鏗鏘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