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到了第三天，甘州各城牆已破敗的就像一座棄千年的廢城。

甘州城的防同夏州、銀州是本不能相比的。越是接近中原文明核心的地方，其城市建築風格就逾備中原特點，而草原上，在百十年前，就算大汗駐牧的地方，也不過是一片片帳蓬，拔營起寨，說走便走，在整個草原上遷移，所以他們的戰鬥風格一向是進攻，用進攻取代防，勢弱的一方要麼在草原上與對方展開決戰，要麼利用廣袤無垠的大漠草原四逃避，本不存在據城而守的說法。

而今，契丹人已經從匈奴、突厥的部落聯盟政發展爲帝國政，開始建造堡壘。河西走廊上的這些城池，也早因爲漢唐以來西域商道的興旺而開始建造，但是這些城池的防效果其實有限的很。

楊浩是有把握在第二天就突破甘州防，殺進甘州城去的，但是他沒有暴自己強大的攻城能力，許多重型攻城械和犀利的遠程武，只是爲了制城頭守軍，儘量減己方傷亡，他並沒有強行破城的打算。

甘州回紇是一個獨立王國，其居民主是回紇人，楊浩在這裡的影響有限，如果強行突破，攻進城去，守城軍隊就會從六萬變全民皆兵，巷戰的耗損將更加嚴重，而且甘州回紇仍以遊牧爲主，機力極強，一但甘州城破、可汗戰死，各個部落就會趁突圍，四下逃逸，那時，四追緝降服的難度將更大，最快也需要兩三年時間才能讓這些繮的野馬一一歸附。

於是，楊浩制著攻城火力，甘州城總是岌岌可危，卻總能危而不倒，如此一來，讓夜落紇可汗和回紇軍民心中始終保持著一幻想，堅守著他們的王城。

攻城在繼續，楊浩盤膝坐在十八頭牛拉著的巨大的白氈帳牛車中，車前矗著犛牛九尾的狼頭大纛，悠然地品著西涼葡萄酒，看著各部士兵有序地發起一次次進攻。

“嗚~~~~，嗚嗚~~~”

一陣蒼涼的號角聲突然響起，穆羽飛騎而至，大道：“大人，回紇援軍來了。西北方向，有七八千人。”

楊浩脣邊綻起一笑意：“來的好，等了他們三天，終於來了。”

他立即振，大聲喝道：“傳令：木恩率軍阻截，艾義海、木魁迅速包抄援軍兩翼，準備制。張浦、何必寧、李華庭等各守本陣，暫緩攻城，變攻爲守，阻止夜落紇出兵接應。馬上把重甲鐵騎、陌刀隊調過來，列陣甘州北城門下！”

隨著一道道將令，傳令兵打馬如飛，奔馳往復，每一支隊伍就像楊浩手中這臺龐大的戰爭機中的一個齒，彼此之間咬噬的的，開始迅速轉起來。

遠塵土飛揚，一支騎兵鐵騎從西北方向出現，看他們的衝勢，是打算一鼓作氣突破正在攻城的楊浩軍隊，製造大量殺傷和混的同時衝進城去，如果楊浩攻城已經用了全力，那是絕對來不及馬上應變，一面約束軍隊，調整節奏，變攻爲守，一面調集充足的兵力進行阻截的。

回紇人的這種戰談不上如何高明，卻絕對有效，取的就是一個快字，這就是騎兵機能力的現。

回紇士兵們高鼻捲髮，殺氣騰騰，揮舞著雪亮的戰刀，和木恩所部戰在了一起，馬蹄翻飛，激起大片塵土，迅速將敵我雙方包裹在其中，塵煙滾滾，如同兩支天軍在雲中作戰。

“喔……，喔喔……”

雖在援軍只有七八千人，但是首支援軍的出現，使得死守城池的回紇軍士氣大振，城頭上的回紇人著遠來臨的援兵，發出興的歡呼，揮舞著手中的刀槍，興高采烈地大，整座甘州城都爲勤王之師的出現而起來，夜落紇立即命令開城接應，裡應外合，對北城方向展開反撲。

吊橋的絞索在吱呀呀地放下，沉重的吊橋轟地一聲，落在護城河上，城門開……

何必寧正在攻北城，一俟接到楊浩將領，立即鳴金收兵，後備隊則將拒馬、荊棘飛快地鋪布到前方陣地上，攻城軍隊棄了沉重的攻城械，剛剛回返本陣，擺出半月形的防陣勢，夜落紇的七王妃阿古麗便親自帶領五千兵，高舉彎刀衝上了吊橋。

“噗噗噗”一片迸現，回紇武士用他們的馬軀，強行撞上剛剛布好的拒馬，戰馬慘嘶倒地的同時，槍尾深深抵在沙地中的拒馬槍也被強勁的衝力撞斷了。

隨即，一白袍，面蒙白紗的阿古麗騎著一匹雄駿的戰馬，揮舞著手中的彎刀，頂著夏州軍強烈的箭雨，風一般衝進了何必寧的軍陣。

“鏘！鏗！鏗！”擊聲起，劍影刀，阿古麗王妃的子都裹在寬大的袍服裡，看不到曼妙人的軀，但是揮著踏鐙、俯、仰面、側劈的一個個作，那種魅妖異的麗還是能在的袂飄飄間若若現，剛勁兇悍與的嫵，完地合在一起，鮮的飛濺，更讓增添了幾分魅的魔力。

楊浩站在遠，也注意到了這裡的戰鬥，眼見率軍衝鋒的居然是一個年輕的人，其剽悍狂野的味道竟比許多草原上的男子還要兇猛，楊浩下意識地了脣，他的脣上還有葡萄酒甜的滋味：他的，這個人……好兇悍。就像《海市蜃樓》裡的那個馬匪頭子加沙娃一般狂野兇猛。

何必寧在陣前，看的更加真切，眼見那個面蒙白紗，只出一雙嫵而煞氣凜然的大眼竟然如此驍勇，何必寧也不暗暗心驚：“難怪大帥說甚麼全民皆兵，在敵軍銳勢未盡前不許我等強行破城，這些回紇人，竟也如此恐怖。”

眼見那白袍子勢如破竹，已率軍衝破拒馬和荊棘，衝進了前軍，何必寧立刻提刀在手，親自迎上前去……

在何必寧軍陣後方，陌刀陣和重甲騎兵已進陣地，距城一面，何必寧與阿古麗王妃正在苦戰，距西北一面，木恩率兵正力阻回紇援軍，陌刀手列陣於前，以刀拄地，凜然戒備著，後邊的老爺兵們開始在從兵的幫助下開始披盔著甲，細緻的好象一個個馬上就要登上花轎的新娘。

他們的作戰優勢是明顯的，但是劣勢也十分明顯，在千步之，他們頂多往返衝擊兩次，然後就得氣如牛，任人宰殺，所以適合他們做戰的條件特別的苛刻，爲了節省人力馬力，不到作戰地步，他們也不會披上戰甲，但是勿庸諱言的是，一旦給他們從容發揮的餘地，他們的殺傷力，簡直就是冷兵戰場上的黑豹坦克。

刀如山，矛如林，殺聲震天。

木恩手中一桿長矛已被鮮淋，儘管有護兵的竭力保衛，但是他的上也出現了許多輕重不一的傷痕，敵軍來勢出奇的兇猛，若不是大帥早留了餘力，倉促應戰的話，他手中有限的兵力是無法阻止這麼強勁的攻勢的。

眼見被木恩和何必寧夾衛在中間的重甲騎兵們已裝扮停當，而遠塵土飛揚，木魁和艾義海的機輕騎已向這裡繞來，楊浩立即下令木恩收兵。中軍大旗發出訊號，木恩的軍隊開始向兩側撤退，援軍在丟下千餘之後，迅速突破進來。

表演開始了……

楊浩故意把他們放進來，放到甘州城下，讓急急趕到甘州北城眺戰局的城中所有王族、貴族、頭人和將士們親眼見證一場大屠殺。

重甲騎兵無視迎面而來的敵軍，開始像一臺臺重型坦克般地進攻了，箭在上，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隨即彈開，箭尖已鈍。彎刀砍在甲上，鏗然的火花中，不是刀斷，就是被震得手飛起，而重甲騎兵就像一座座鐵山，轟隆隆地向前開去，撞得他們人仰馬翻。

在重甲騎兵後面，陌刀手們就了一臺臺絞機，此起彼落的陌刀，收割著人和馬的命，陌刀揮舞之間，絞殺著一切，在他們趟過的地方，留下一地。

城頭上的人親眼見證了這場他們從未見過的大屠殺，剛剛還攻勢凌厲，與夏州軍勢均力敵的回紇援軍，在這樣兩支怪異的軍隊配合下，就像一羣待宰的羔羊，完全沒有還手之力，眼看著那恐怖的屠殺場面，城頭的人面如土，肝膽裂……

夏州輕騎兵從兩側上來，迫使他們無從逃避，回紇援軍只能著頭皮像飛蛾一般衝向迎面而來的鐵山和刀，被輾、絞碎，重甲騎兵和陌刀手從敵羣中趟過去之後，兩側集的輕騎兵就像鍘刀一般合攏了，打掃戰場、收拾最後的殘敵。

夜落紇站在城頭，眼睜睜看著一支龐大的援軍，近七八千人的援軍，在夏州軍恐怖的絞殺下人馬俱碎，直至……全軍覆沒。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全軍覆沒，沒留一個活口，甚至就連他們下的戰馬，都沒能有幾匹倖存下來，夜落紇手扶著城牆，雙臂抖，雙發揮，直勾勾地看著方纔還是數千人如虎、馬如龍，奔騰歡躍的地方，那裡現在已是一片紅，一片怵目驚心的紅，浸溼了那一片土地。

夜落紇失魂落魄，以致於竟忘了命令收兵，手下的將領們也都嚇呆了，他們的心一下子從天堂落到了地獄，從大喜變了大悲，尤其是方纔親眼見到夏州軍正面衝突時那種本不可能抵抗的可怕戰力，那種心靈的強大震撼力，讓他們久久難以平息。

城下阿古麗的五千兵馬仍在苦苦掙扎，他們看不到前方的形，仍在竭力接應那已永遠也不可能到達的援軍，直到這時，夜落紇才如夢初醒，大鬍子猛地哆嗦了一下，用淒厲的聲音道：“收兵！收兵！”

方纔所見的一切，將化爲一場噩夢，糾纏他們每一個人的夢鄉，很快，將藉由城頭數千人之口，把這噩夢，送進整個甘州百姓們的心中……

大漠中，月下一頂帳蓬，如同一座墳煢。

四下裡，馬兒靜靜地站著，駱駝安閒地伏著，士兵們圍著一堆堆篝火，抑的氣氛使得有人言。

帳中，夜落紇長子阿里王子和幾個部落頭人面沉重地盤坐於，火把在風中搖曳不休，晃得他們的面孔忽明忽暗。

“不，我們不能馬上赴援甘州了，要等候其他各部落的援軍趕來，集合足夠的人馬，同時從不同的方向衝擊圍困甘州城的軍隊，讓他們彼此不能兼顧，唯其如此，我們才能衝進城去與大汗匯合。”

阿里王子說罷，沉聲吩咐道：“從現在起，攜帶的糧食，要儘量節省，直到等來更多的援軍！”

楊浩帳中，諸將雲集。

楊浩朗聲說道：“今日一戰，頃刻間使七千援軍全軍覆沒，逃無可逃，讓甘州守軍親眼見證，這種震懾力是無以倫比的，他們很難再有信心衝出城來與我們決一死戰了。可是回紇人不會就這麼放棄甘州，更不會就此投降，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甘州城廊寬廣，我們無法迅速調集軍隊赴援任何一的弱點，集合足夠的援軍，同時攻打各城，試圖與守軍匯合。”

楊浩微微一笑，說道：“無妨啊，接下來，我們要做的，就是要讓他們放棄與我決戰，而去據城死守。夜落紇想守，就讓他把城守死好了。”

衆將哈哈大笑，楊浩按膝又道：“再有援軍，盡數放水，讓他們衝進城去與夜落紇匯合，接下來該幹什麼，諸位心中該已有數了，既然他們肯被咱們牽著鼻子走了，那咱們就按部就班，一步步來。對甘州夜落紇可汗，圍而不打，對肅州龍家，打而不圍，對瓜沙兩州的歸義軍，只截不打，三座城池，同步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