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谷聽得吩咐，便知道自家公子這是要去哪。

　站在栽月宮外頭的宮道上，長安神微恙。

　此前的栽月宮，何其熱鬧。

　如今的栽月宮，冷得瘆人。

　宮門大開，一個宮人都沒有，想來也是，這栽月宮里曾經住過長定侯府的罪，換做是誰，都得躲得遠遠的。

　長安抬步進門，站在空的院中，瞧著周遭的一片狼藉。

　“當時皇上領著勤王大軍打回來，栽月宮的奴才，生怕自己到牽連，橫豎這杜昭儀已經不在宮中，奴才們便搶了這宮中之，四逃竄。”吾谷知道，自家公子重義，所以肯定會來這兒祭拜。

　是以在長安還沒開口之前，吾谷就已經提前去打聽了。

　要不怎麼說，長安離不開吾谷呢？

　這二人一起長大，吾谷又是慣小伺候著長安的，對于長安的一舉一，以及那點小心思，幾乎是了如指掌的。

　公子不必言說，奴才心知肚明。

　“人走茶涼，樹倒猢猻散。”長安嘆口氣，“想當初，多人眼的，等著結長定侯府，連宋墨也不得不其掣肘，納了杜雙燕為妃，只不過還沒等到立后，這到手的皇位就丟了！”

　吾谷點點頭，將籃子上的青布掀開，“公子，那這……”

　“走吧！”長安去了后院。

　畢竟是宮里，杜雙燕又是長定侯府的人，讓人瞧見了不太好，得顧忌著宋燁的面，免得讓人以為他們與長定侯府的人有所牽連。

　香燭祭品，一一擺開。

　長安不由的慨，“人死如燈滅，生前顯貴又有什麼用呢？臨了臨了的，連個祭拜的人都沒有，也許過一陣，就再也沒人會記得了。”

　“公子？”吾谷嘆口氣，“您不是還記著嗎？”

　長安苦笑，“我能記著多久？眼下是心里悲傷，等著時日久了，便也會真的忘了。人都是健忘的，不是刻在心上的那個人，眨個眼的功夫就不記得了！”

　吾谷張了張，再也勸不上半句。

　“我知道，你出宮是為了自由！”長安焚著紙錢，“所以此刻，我也不稱你為杜昭儀，應該尊你一聲，姐姐！杜姐姐，說起來你也是為我死的，雖然不是死在我手里，但我這心里念了你這份。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寒霜，寒霜會親自把葉芷蘭，送去見你的！”

　吾谷立在一旁，心下有些微涼。

　生前顯貴，死后涼薄。

　備嘗冷暖，世態炎涼。

　“黃泉路上，你走得慢一些，畢竟是你自個的仇人，總歸要見一見的，間的事，我替你辦了，間的事兒得你自個親自手！”長安瞧著盆里的火苗，眸沉沉，“杜姐姐，長定侯府的事我已經無能為力，畢竟他們害過我和我父親，但是對你，我已問心無愧。”

　吾谷嘆口氣，“公子，早些回去罷？皇上吩咐了，這栽月宮不日就會清掃干凈，到時候另作他用，大概是不會再留著了。”

　“不留著也好，畢竟這栽月宮……”長安頓了頓，瞧了瞧今兒的天，“罷了，就這樣吧！該做的，我都做了。”

　吾谷點點頭，“公子，咱們趕回去吧，瞧著這時辰也不早了，皇上定然已經下朝回來，要是找不到您，八得龍大怒，弄不好得遷怒邊的人。”

　“走吧！”長安抿。

　吾谷稍作收拾，便拎著籃子，隨著長安離開了栽月宮。

　曾經富貴榮華，如今無人問津。

　時也命也，半點不由人！

　回到寢殿的時候，門口的小太監黑的跪了一地，乍見長安回來，一個個就差跪地磕頭，高喊“祖宗”了。

　“生氣了！”吾谷低聲道。

　長安示意他將籃子里的東西理了，提了擺子進寢殿大門。

　里，安安靜靜的。

　長安探頭探腦的，也不知道宋燁這會在哪呢？

　“宋燁？”長安低低的喊了兩聲，“人呢？”

　宋燁就在床榻上坐著，連龍袍都還沒下，涼涼的睨著在門口探著腦袋的長安，“還冷著干什麼？還不進來？”

　“好嘞！”長安屁顛顛的進門，“你今兒怎麼下朝這麼早？這剛剛歷經兩次的廝殺，宮里宮外的不得很忙活嗎？”

　宋燁瞧著慢慢悠悠的走到自己面前，手將拽進懷里，“怎麼，你不得我忙得不開，然后沒空搭理你？”

　“沒有沒有！”長安將小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哪兒能這麼沒良心，左不過是覺得，你這日理萬機的皇帝，要是天天這麼盯著我，怪累得慌，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就不用你這麼心了，是不是？”

　宋燁呵笑一聲，“你倒是很嘛！”

　“畢竟咱兩是一伙的，我不你，誰啊？”長安坐在他懷里，指尖從他上的金龍紋過，“那個……問你個事兒唄？”

　宋燁握住不安分的手，“說！”

　“之前你不是賞賜了我很多東西嗎？我都擱在了長樂宮，事發的時候來不及帶走，估著不是落在了宋墨手里，就是被大火燒了，你看我這窮得叮當響的，也就這麼點家當，要是沒了……”長安假模假樣的了兩聲，“怪可惜的是不是？”

　宋燁：“……”

　“宋燁！”長安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我的意思是，你的就是我的，那這些東西你收走了也沒用，照樣得歸國庫，但要是到我手里可就不一樣了，我讓金銀賭坊開遍北涼天下，保不齊還能弄到西域、南淵那些地方去，這但凡是個人，總有賭徒的心思，對不對？”

　宋燁瞧著，倒像是真的在認真考慮。

　“你想啊，不管是哪個國，都有老百姓吧？老百姓分兩種，有錢的和沒錢的，沒錢咱就不賺他們的錢，若是有錢的，那得給他個花錢的地兒。”長安嘿嘿笑著，“這賭坊左手進右手出，可不就是花錢的好地方？”

　宋燁忽然笑了一下，“你這想法，倒是……”

　“天下人，吃天下飯，這錢……誰賺不是賺？賭坊里三教九流都有，黑白通吃，是最適合打探消息的地方。”長安哄著他。

　把皇帝哄好了，那北涼的國庫不得是的？

　這麼一想，長安就來了勁兒，“宋燁，你覺得我這個想法好不好？”

　“甚好！”宋燁意味深長的瞧。

　還真別說，長安這想法的確不錯，正好解了宋燁的燃眉之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