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翎轉過頭去,看到穿玄黑勁裝的男子手持銀槍,伏在棗紅駿馬上,如同一道閃電,正疾馳而來。
那男子滿臉胡鬢,神略帶幾分憔悴黯淡,但眼神中卻燃燒著滔天怒火。
他翻棄馬,轉瞬之間便近在咫尺。
長槍刺破夜裡冰涼的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到紀都頸間,抵住他耳後最脆弱的命脈。
是鬍鬚男!
崔翎似看到了救命稻草,力疾呼,“救我!”
袁五郎將槍頭一挑,鋒利的鐵刃便在紀都脖頸割破一道細細的小口。
他怒斥道,“紀都,我原本以爲你是個明磊落的男兒,所以上回你落敗,我沒有乘勝追擊。只不過是因爲,我還期著有朝一日,能與你再在戰場上鋒,明正大地一決勝負。
誰知道你卻是這樣的卑劣小人,還玩這些擄劫的把戲,真令人失頂!”
所謂英雄相惜,對於勢均力敵的對手,哪怕是涇渭分明的敵我,袁五郎仍然抱以敬意。
紀都是然第一勇士,兵法謀略都十分出衆。
爲人又豪氣干雲,最不屑用小人伎倆,稱得上是一位可敬的對手。
袁五郎還曾想過,假若他日盛朝和然兩國握手言和,說不定他和紀都還能有把酒言歡的機會。
然而,他萬萬那不曾想到,本應該在戰場上揮斥方酋的猛將,竟做起了暗地老鼠的勾當。
紀都聞言卻笑了起來,“謝謝你曾經高看過我,但你現在知道了,我不過是個只會耍謀詭計的卑鄙小人,實在當不得你的敬佩。”
長槍抵在他的命脈,但他臉上毫不見慌。
他也不曾放鬆對崔翎的鉗制。只盼這裡的靜,不要將像狼一樣兇狠的那耶引來。
袁五郎只需要再用力幾分,那鋒利的槍頭便能沒紀都的。
但投鼠忌。崔翎還在紀都手中,他害怕還未將紀都殺死。崔翎就已經死在紀都手下。
兩房僵持不下,一時竟保持著這可怕又可笑的姿勢。
崔翎察覺到紀都的手已經比先前鬆開許多,覺得這是個十分有利的逃跑機會。
但,還需要時機。
想了想,開口對那一不的兩個人小聲建議,“天氣那麼冷,我看站在這裡似乎解決不了問題。不如,你們兩位商量一個決出勝負的法子?”
寒冬臘月天,西北山野林間,還是一日之中最冷的半夜。
崔翎雖然是穿著厚厚的斗篷被擄劫出來的。但已經在寒風裡吹了那麼久,早就全冰涼。
頭昏昏沉沉的,子也有些發燙。
覺得自己快要生病了。
如果這兩個人還打算繼續這樣僵持,在這徹骨的夜風中站個一整夜,那麼一定堅持不了多久。說不定再過一小刻,就會倒下去。
所以,很努力地勸說他們,“不然,就好好打一架。誰贏了誰就帶我走。若是覺得手有些野,那你們也可以文鬥,經史子集猜謎語,隨便選哪樣都。”
總之,就是不要再繼續站著不了,因爲可能沒有辦法再支撐太久。
袁五郎覺得牙疼。
天知道他花了多力氣才能一路追蹤到這裡,在被壞蛋掐住脖子的瞬間,以英雄救的姿態出現,及時地阻止了紀都將的傷害。
沒有激涕零,也就罷了。
那張白玉無瑕的臉上猶帶淚痕,他看了心疼,這種時候只要能安然無恙,便是他最大的安了,誰還會去計較什麼激不激的。
但現在,這是要怎樣?
建議他和紀都不論文鬥或者武鬥,哪怕打一架也好,也要儘快地決出勝負?
他和紀都僵持不決,並不是因爲彼此顧忌,不敢下手,而是在仔細地觀察彼此的境和弱點,等到有竹,自然手到擒來。
這是高手過招和地流氓之間胡打一通的區別!
崔翎看到鬍鬚男越發僵的臉,不由有些泄氣,“真的不能爽快一點嗎?”
紀都聞言卻笑著說道,“爽快一點?你倒是有趣的。”
他犀利的目瞥向袁五郎,“來吧,不如我們在這裡好好較量一番,若是你能贏,我便讓你把人帶回去,若是你輸了,可也不要怨天尤人,我已經給過你機會。”
若憑本心,他本就不屑於做這種搶匪賊才做的擄人勾當。
但這一回,是大汗欽命,他這個做臣子的,只有服從。
便是他願意捨棄自己的小命來就氣節,但他難道還能置家族於危境不顧嗎?
再說,他的姐姐是然王后,若是然亡國,對和兩位小外甥而言,便是地獄和末日。
爲了這些,就算再鄙棄自己,也要將這暗的勾當做到底的。
袁五郎冷哼一聲,“這可是你說的,若是我贏了,便將人帶走。到時,希你能謹守諾言,不要再與我胡攪蠻纏。”
話音剛落,兩條影便就纏鬥在了一起。
崔翎被紀都扔在一邊,總算了口氣。
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然後靠坐在一旁的大樹上。
原本,是想要趁著那兩個人手時溜走的。
據觀察,紀都還有一位同夥,但那人此刻應該不在這附近,而鬍鬚男不可能單騎前來,所以還會有後援。
只要想辦法騎走鬍鬚男的棗紅馬,往下山的方向走,不出意外的話,就會到令尹府中來營救自己的其他人。
所以,這個法子一定很可行。
但千算萬算,了兩點。
首先現在幾乎在疲力盡的狀態,頭暈腦袋沉僵腳綿,渾一點力氣都無。
不要說是逃跑這樣的重力活了,就是在這積雪不化的雪地裡再多走幾步路,都覺得是件莫大的難事。全的力氣彷佛被乾了,連腳都邁不開一步。
還有,不會騎馬……
否則。只要能有上馬的力氣,或還可拼上一拼。
鑑於此。崔翎覺得也沒啥好折騰的了,與其累個半死,也不能改變什麼現狀,倒還不如索就坐在這裡休息,直到那兩個男人決出勝負。
要是鬍鬚男贏了,自然歡歡喜喜地得救。
若是鬍鬚男輸了,了不得。就找一顆順眼一點的樹直接撞死唄!
勢均力敵的兩個男人打架,就像是一出彩塵的戲劇。
你以爲結束了,卻有絕地反擊。
你以爲大勢已去,但不到一瞬。便又發生神轉折。
在各種跌宕起伏和高.迭起之後,崔翎已經被眼花繚的打鬥場面晃得昏昏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睜開昏沉的雙眼,目的仍舊是兩個相互糾纏的影。
只不過,比之剛纔。兩個人上都各自掛了彩。
紀都的臉頰流淌著珠,而鬍鬚男手臂上的傷口似是咧開了,將衫溼了一片。
崔翎腦海中的意識在一點點流失,也一刻比一刻越發沉重,連呼吸都越來越微弱下來。彷佛下一秒,就會沉溺在昏睡之中長眠不醒。
好想開口他們打快一點,因爲覺得自己好像快要死了。
如果死了,那兩個人還有什麼必要繼續打下去呢?就算分出了勝負,但誰又是贏家?
然不需要一個死去的袁五。
鬍鬚男捧著的回令尹府,也不能向他的主子待。
瞇著眼,萬分虛弱地開口,“別……”
別再磨磨蹭蹭了,快點見分曉行嗎?
一陣冷的風吹過,將沒有說完的話給吹走了……
這時,一張獐頭鼠目的醜惡面孔出現在面前,“嘿嘿,原來你這倒黴婆娘們在這裡!”
那耶毫不客氣地將人扛在肩上,大聲對著纏鬥中的紀都喊道,“紀都大人,我把這娘們捉住了,先押回馬車去,您速戰速決,將尾甩掉了立刻跟過來哦!”
他扛著崔翎大踏步地往山上馬車所在的方向走去。
一邊走,一邊還對崔翎惡狠狠地說著狠話,“你這可惡的婆娘,竟然敢逃跑,看小爺我等會兒如何收拾你!袁家五是嗎?倒是生了張標緻的臉,但這有何用?看小爺不用鞭子給你把臉花!”
袁五郎急怒攻心,顧不得還在與紀都纏鬥,便飛過去要救崔翎。
他一槍飛龍在天,銀槍電閃蛇形,電火石之間,便直直地進了那耶後腦勺,一時流如注,腥臭的鮮染溼了地上白雪。
那耶倒地,神智已然有些不清的崔翎便也掉了雪坑之中。
袁五郎躍將打橫抱起,“噓”地一聲將棗紅駿馬引來,然後飛上馬,向著山下奔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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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都原本要追,但一轉念卻又將腳步停住。
他嘆了口氣,低聲念道,“袁五郎,當日你不曾我絕境,今日我便也放你一馬,這樣,你我算是兩清了。下回若是再見,可當真只能做不死不休的敵人了。”
到底,他的心還是不夠狠。
紀都有些懊惱,同時還在思量如何回去跟大汗差。
但口抑良久的那塊大石終於卸下,令他倍覺輕鬆。
良久,他上前用腳去踢了踢那耶,毫無反應。他又將人翻過來探了下鼻息,一片冰冷。
他目一沉,角出輕快笑意,將死了的那耶一把扛起,哼著然民間的小曲慢悠悠地往山上走去。
ps:
抱歉,今天更晚了。今天送別大姨,親戚間聊了會話,很多悟,覺得人生苦短,還是要及時行樂,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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