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心思

石修謹曾經說過，姜皇后擬定要嫁給紀都的和親貴名單統共有三人。

沐伯府的六小姐丹姐而，平遠侯府的週二小姐，還有建寧侯府的朱五小姐。

都是盛京城有名的閨秀，年剛過十五，正是待嫁的年齡。

此次然投誠，不只將侵佔了的城池退還，還割地賠款，甚至立下了永賦歲貢的承諾，所以紀太后要求和親的意願，大盛不僅不會拒絕，還會辦得格外風。

若不是皇室脈稀薄，沒有適齡的宗室，帝宮之中，又唯獨長齡一位公主。否則，像此等況，舍一個公主郡主出去，也是肯的。

所以，姜皇后與太子商議過後，便列出了以上的名單。

這三位都是盛京城中的名門貴，家族鼎盛，在本朝頗有權威。

一早就打算好了，等決定了最後的人選之後，便封收那位小姐爲義，以公主的名義嫁去然，也好面子上做得風。

這件事，雖還不曾出什麼口風，弄得人盡皆知，但老太君卻是知的。

石小四還特意來過一趟鎮國公府，求問老太君的意見。

他倒是喜歡紀都，與紀都一路之上結了至好友，也深知，假若他的妹子嫁給了紀都，至紀都是一定會善待的。

可他又捨不得唯一的妹子遠嫁。

所以，在甚是爲難之下，便跑來鎮國公府去求老太君的意見。

可如今，這才過了兩日，姜皇后竟當著貴命婦們的面說，要將悅兒嫁給紀都和親！

倘若不是還殘存著最後一理智，老太君甚至要當庭與姜皇后對峙起來。

可曉得，此刻並不是合適的時機。

皇帝命垂危，太后不頂事，姜皇后纔是這帝宮中說一不二的主人。

假若現下就發起，那就是以下犯上。藐視天家的罪名呢。

不只這把老骨頭要丟在這兒，連帶著袁家上下都不得好。

在衆位貴命婦的竊竊私語中，老太君忍辱負重地謝過了恩，道了辭，在姜皇后得意的目裡矮著子出了宮門。

等了不知多久，終於看到一輛宮轎緩緩從裡面駛出，不一會兒，轎子在鎮國公府的馬車前停下，從裡頭走出個清麗的來。

那一鵝黃的春衫，見了老太君便整個子撲了過來。“曾祖母！”

老太君將袁悅兒摟懷中。待要將心中百集抒發。頓時卻又氣起來。

拉著曾孫的手，直著脊背牽著上了馬車，“咱們回家！”

泰安院中，袁家五房聚集一地。首座上除了老太君外，還有一位年過五十材的貴婦人。

除了袁悅兒之外，人人臉上的表都十分沉重。

老太君有些不了屋子裡的沉悶氣息，率先開口，“大長公主，您就發個話吧！”

的手拉著袁悅兒的手，一直都不肯放開，“悅兒雖然回了家，但姜皇后卻又放了這樣一句話。到底該怎樣才能打消主意，放過咱們家悅兒？”

福榮長公主重重嘆了口氣，有些不滿地朝宜寧郡主瞥了過去。

道，“我原你耐心等待，你這孩子。偏就耐不住子。這不，惹急了姜皇后，對你對悅兒可一點好都沒有啊！”

郡主臉仍有些蠟黃，又急又悔地道，“我也沒有想到會這樣……”

誰能想得到，姜皇后會在貴命婦覲見時，毫無來由地張口就來？和親這樣大的事，甚至都沒有和皇上商量呢，就自個兒決定了下來。

崔翎小小聲地道，“對不起，大長公主，其實這是我出的餿主意，您不要怪大嫂。”

現在也後悔極了。

原本是懷著一顆能夠替大嫂替家裡做點什麼的心，所以纔出了這一招，誰知道卻被姜皇后反將一軍，悅兒是回家了，可況卻似乎更加糟糕了呢。

福榮大長公主並非那種不講理的人，看了崔翎一眼，良久嘆了口氣，“罷了，你也是一片好心。只是沒有料到，咱們遇到的對手，是姜皇后而已。”

頓了頓，“姜皇后既然已經在衆人面前說了，那想來聖旨也很快就要下了，就算咱們再不願意，恐怕這事都已經板上釘釘，說什麼也沒有用了啊。”

宜寧郡主的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悅兒，都是娘害了你！”

一屋子濃重的氣氛中，袁悅兒飯倒是最輕鬆的那個人。

衝著老太君微笑示意，然後出手來，走到宜寧郡主側，輕輕摟住自己孃親，“娘，您說的什麼話呢，什麼害不害的，我這不是好端端的麼？”

崔翎心裡也十分愧疚，但見悅兒如此樂觀豁達，便將想要說的話忍住了。

想了想，道，“祖母，其實孫媳婦兒覺得，若此前石小四的報無誤，姜皇后的名單上原本沒有咱們家悅兒，這不過是臨時起意，那麼這件事或者還有轉圜。”

昨兒紀都進宮，據說是與姜皇后和太子商談和親的人選。

那麼無緣無故地，換了個人，難道紀都就會乖乖認領嗎？

換句話說，這雖然是一次和親賜婚，但對於盛朝來說，更像是一次禮尚往來。

既然要將婚事辦得風面，那麼新娘的人選自然也要讓紀都滿意。

假若紀都對悅兒不滿，或者看上了名單上的姑娘，難道姜皇后還能一意孤行，非要讓他娶了悅兒不可嗎？

五郎聞言雙眼一亮，他鄭重說道，“祖母，長公主，我與那然國舅紀都，有些……，不若我去跟他說一說，悅兒年紀太小了些，與他不合適。”

他頓了頓，“我想，紀都大人是個明理的人。想來不會強人所難。”

袁大郎嘆了口氣，“紀都或許明理，就怕他也不由己啊。”

他一臉擔憂地著，“然和大盛縱然已經談和，兩國也籤立了友盟，可到底袁家和然曾經大戰過一場，紀都的父親紀裡海可是先前的然大帥，怕也沒有互相傷過彼此的手下。”

袁三郎接口說道，“先前兩國戰時，我曾一槍挑破過紀裡海副將的嚨……”

四郎撓了撓頭也道。“紀裡海的庶子。是我殺的……”

縱然國仇已泯。可尚還有家恨在。

不只然兵士多有死傷在袁家軍手中，便是袁家軍也難免有被紀家人所害的。

這是不折不扣的死結，表面的平和，不過這仇恨。

而悅兒是袁家的嫡長孫。這樣的份嫁到然紀家去，也不知道姜皇后安的是什麼心。

連一向沉默寡言的二嫂梁氏也道，“趁著聖旨還未發佈，趕地去跟那什麼紀都好好談談吧，若能他自個兒萌生退意便好，若是他不能……”

目一凜，衝著上首沉默著一言不發的大將軍說道，“父親，有人欺負到咱們家來了。難道咱們也只能人爲刀俎我爲魚，任人宰割？”

說白了，姜皇后就是想要袁悅兒去死，其心可誅。

老太君喝道，“小二媳婦。住！”

雙目微沉，“今日這屋中都是自家人，你一時口快胡言語，便可揭過，但以後，可不許再話說八道了。什麼人爲刀俎我爲魚？

我鎮國公府袁家二百年來保家衛國，犧牲了多子孫，對大盛朝可謂是一片忠心。我相信，朝廷一定會給咱們一個代的！”

福榮大長公主輕輕握了握老太君的手，嘆了口氣說道，“好了，老太君，在我面前，何必說這些。悅兒是我的外孫兒，也是我捧在手心上的孩子，便是捨出了我的老命，我也定必不去然送死。”

目微閃，“我明日就進宮去見皇帝，不論如何，我總是他的長姐，若連我的面子都不賣了，那我也對他無話可說。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也都怪不得我了。”

福榮大長公主話中含著話，但沒有人敢接。

也不勉強，又安了幾句兒之後，便就道了辭。

夜裡，回了藏香園，崔翎小聲地問道，“今日我聽長公主的意思，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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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側耳傾聽了一下外面的靜，然後附在五郎耳邊，低聲音道，“長公主與恪王的關係，是不是比較好？”

福榮大長公主是先帝元后的嫡公主，比當今皇上的年紀要大上一有餘。

和慈安殿太后娘娘關係親近，對恪王這個比的兒年紀還小的弟，一向十分關。

正也是因爲這層關係，恪王才和袁家如此親，與五郎了無話不談的至好友。

倘若姜皇后不是這般強勢，皇帝又沒有冒犯到頭上，那麼大長公主不會有別的心思。

可如今這明擺著，姜皇后就是要和袁悅兒過不去。

福榮大長公主沒有兒子，膝下唯獨宜寧郡主一個兒，對於悅兒這個外孫，看得比眼珠子還要珍貴，豈容別人輕易踐踏？

姜皇后如此對待悅兒，其實也是對大長公主的無視和不尊重。

既然如此，在皇帝命垂危，太子還未登基，姜皇后並未坐穩太后寶座的時刻，福榮大昌公主生出一點別的心思來，簡直太正常不過了。

五郎目微，將崔翎摟在懷中，半晌他低聲說道，“你安心養胎，這事，咱們管不了，也別管，就只管聽父親的意思吧。”

袁家做了幾輩子的忠臣良將，從來都沒有想過謀.逆造.反的事。

最好，這一次，也不必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