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命懸
產房設在西廂,那是一早就佈置好了的。
五郎一邊疾聲喚著槐書去找王老太醫來,“槐書,槐書,快去銅錢巷請王老太醫過來,五要生了!”
一邊卻將崔翎打橫抱起,口中還不斷地使喚著人,“木槿,快去將穩婆和孃都請了過來。”
“桔梗,你去看看三和四誰有空,幫忙請一個過來!”
五郎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除了吩咐下去這些外,也不知道要做什麼。
他仍舊抱著崔翎,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西,也不知道要往去哪裡。
崔翎趁著疼痛的間隙無奈地嘆口氣,“夫君,往那!”
纖細的手指往西廂門口一指,“三嫂說產房不好設在正屋,我便人收拾了西廂,幸虧準備得早,一應俱全,你先抱我過去。”
五郎這個沒頭蒼蠅終於找到了方向,連忙道,“好,好,立刻過去。”
他三步並作兩步,大步流星地推開了西廂門,將崔翎往榻上放,然後不停地在屋子裡踱步,“怎麼還不來?怎麼還不來?”
不時又跑到門口張,往黑漆漆的月牙門方向大聲吼,“槐書,人來了沒有?”
有伺候的小丫頭回話,“五爺稍等,槐書已經人去王老太醫府上請了,穩婆那邊也正在趕過來,很快就會到了。”
五郎還待再問,那小丫頭卻道,“五爺,您別杵在這兒了,能不能讓個道?我得去燒些熱水,等會兒五用得著。”
說完便哧溜哧溜地走了。
五郎跺了跺腳,曉得是急不來的,便連忙又跑回了屋。
他握住崔翎的手,著急地問道,“翎兒,你怎麼樣了?疼得厲害嗎?你放心,王老太醫很快就來了,他來了就不疼了,你忍忍,忍忍。”
崔翎看到五郎急得渾發抖,說話都打了,不由十分無奈。
瞥了他一眼,“產婦陣痛,這怎麼能忍?現下還是輕的,等會兒會一陣比一陣集,也一陣比一陣痛苦。”
五郎立刻驚跳起來,“翎兒,你別嚇我,你疼這樣還是輕的?”
他抖的大掌輕輕崔翎的小臉,“你看,你臉都白了,那等會兒疼得厲害時,得是什麼樣?生孩子怎麼竟比上戰場還要張?”
他再往下想象了下,臉驟然變了,只覺得自己的心上有針錐刺,疼得不行。
一下子,五郎又暴跳起來,“人呢?怎麼還不來?”
崔翎原本說這話的時候還輕鬆的,本意也是想要輕鬆一下樂呵一下,不要那樣張。
但誰知道就這樣一句客觀事實,竟然惹得五郎像是咆哮帝附,整個人都蹦跳了起來,既覺得驚詫無奈,又會到一些甜。
這男人現在的表現好稚,但是稚得好可。
他這樣擔心張害怕憂慮,都是因爲在乎啊,他在乎,也在乎他們的孩子,這一點讓覺得很幸福。
前世的,一直都被人忽視冷待,竭盡一生所求不過只是想要一個,在乎的人。
而現在,前世求而不得的東西,五郎卻如此真切地給了。
他呢,真好!
崔翎輕輕握住五郎的手,的掌溫好像有一種力量,能人平靜。
在疼痛的間隙說道,“夫君,不要這樣,怪丟人的。人生孩子陣痛是一個必經的歷程,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沒關係的。”
頓了頓,接著說,“老太醫給的醫書上說了,陣痛要視不同的質而定,有些人痛一會兒就能生了,有些人卻得痛很久。”
輕輕了肚皮,“這會兒停了,說明還不是很集,想來還需要一些時間。沒關係的,王老太醫住得近,趕得及。”
五郎將信將疑,“真的?你沒有騙我?”
雖然家裡的侄子侄也不算,但他可從來都不知道生孩子還有這樣大的學問。
通常都是嫂子們生完了,他纔跟著祖母過去看一看小寶寶,並不知道生孩子的時候,嫂子們了那麼大的苦和罪。
這會兒聽崔翎娓娓道來其中的要理,簡直像是開創了他的新視界。
他忽然有些後悔,前些日子忙著做自己的事,整日早出晚歸,不只沒有好好照顧到妻子,還沒有事先了解一下生產的事。
這會兒才讓覺得有些“丟人”……
其實崔翎是九月中的預產期,這會兒才八月十五,整整提前了一個月。
王老太醫本來這兩日就要住進來的,因是十五中秋,正闔家團圓著,打包了行李,打算明後日再過來的。
誰知道就偏偏發地那麼巧?
去請穩婆的木槿回來了,臉不大好看。
對著五郎說道,“今夜也不知道怎麼了,城中竟有好幾戶人家生孩子,事先咱們說好了的穩婆竟然不在,一個都請不來……”
木槿後的一個婆子連忙說道,“回五爺,府裡早先就跟那幾位穩婆說好了的,這段時間只一心一意在家裡等著咱們的請,銀子也早就付過了的,誰知道方纔去找,竟一個都不見了……”
既著急又委屈,“有兩個說是去給人接生了,還有兩個竟徑直就搬了家,問了左鄰右舍,都說前兩日就出了城訪親去了。”
五郎大驚失,“什麼?穩婆請不來?”
這時,老太君由喬嬤嬤和杜嬤嬤扶著也到了,聞言厲聲喝問,“你說穩婆不來?”
人生產十分兇險,若是得兩個有經驗的產婆,那麼能將這份風險降低不。
崔翎懷的是雙胎,肚子巨大,這本來就容易難產,所以更需要穩婆的幫助。
可現在,去請穩婆的婆子竟然說,原先府裡說好了的幾位產婆都不見了……
老太君眉頭皺,心裡早就已經百轉千回。
但現在,正是急的時刻,卻由不得去想那些說好了的穩婆爲什麼會突然不見。
只能盡力去補救,“說好了的不見了,那就去請別的產婆來,我就不信整個盛京城的產婆還能都在這一刻齊齊地消失,還不趕去?”
五郎回過神來,眼神裡也閃過犀利神。
他扶住老太君,“祖母您來了就好,孫兒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高大拔的漢子,一向都傲飛揚,可這會兒卻急得眼眶都紅了。
老太君很是心疼,輕輕拍了拍五郎肩膀,“好,咱們先去看看你媳婦。”
接著安,“反正老太醫說過,小五媳婦這胎多半是要剖腹的,不怕不怕啊,咱們有老太醫在呢,產婆們能故意避開,但老太醫可不是任誰都能調得了的。”
王老太醫已經退休了,不直屬太醫院管制。
他老爺子也不差錢,也不差名,不是可以隨意就打得了的人。
就算那個不想見到崔翎安然生下孩子的人,可以買通那些穩婆,可王老太醫不是他們可以買通得了的人。
對於這一點,老太君還是有把握的。
五郎卻有些心神不寧,老太君能猜到的事,他又怎麼能不知道?
他現在真的很害怕王老太醫這邊會有什麼意外,他的妻子和孩子,可都押在了他老人家上。
不,王老太醫絕對不能有事!
五郎很想親自去請王老太醫,可是屋子裡崔翎又開始陣痛了。
聲嘶力竭地哀嚎令他心痛難耐,也不忍心離開寸步。
正當猶豫之時,三郎扶著廉氏過來,“五弟妹要生了嗎?產婆怎麼不見?”
五郎像是見到了救星,“三哥,我要拜託你一件事!”
三郎聽五郎簡短地將況說了,臉上的表也沉重起來,他立刻說道,“那我立刻就去一趟王老太醫那邊,五弟妹這裡,你也放心,你三嫂進去陪。”
廉氏也道,“產婆沒有來不要,我好歹也生了三胎,也算是有點經驗的人了。”
朝著三郎揮了揮手,“你趕出去,這兒有我呢。”
廉氏扶著老太君一塊兒進到屋子裡,便開始嫺地指揮起來,“熱水燒好了?拿過來備用,再繼續燒一些去。上回老太醫開的那個方子誰收著呢?木槿?好,木槿你去將藥湯熬了。”
“還有按著老太醫的圖紙畫的工箱呢?桔梗你拿過來放在旁邊備著。烈酒,麻沸散,這些單子上列出來的東西,先拿出來!”
“乾淨的棉花,白布,還有水盆,對對對,都放在這裡。”
五郎看著雜的屋子終於井然有序地運作起來,這才終於略鬆了口氣,他趕地跑到榻前,握住崔翎的手說道,“你放心,老太醫一會兒就來了。”
他另外一手拍了拍脯,“有我在呢,不會有事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崔翎的陣痛一次比一次強烈,好幾次痛得都要昏厥過去。
廉氏拿了幾百年的人蔘片含著,一邊焦慮地等待著,“老太醫怎麼還不來?”
這時,三郎終於滿風塵地出現,臉卻灰敗到了極點,“五弟,你所料不差,老太醫在半路上遭人伏擊,從馬車上摔了出來,已經昏迷過去。”
他拉著個老頭子過來,“這是仁醫館的大夫,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恰好經過這家,就把他拎了過來。可他卻說,他不會刀,也做不了剖腹取子……”
屋子裡一陣死一般的沉默,只除了崔翎還在無意識地痛苦.。
五郎無力地癱下去,好像全的力氣都被,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一點亮。
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說道,“五叔,振作起來,老太醫來不了,這手我來做!”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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