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硯正疑著,只看花家老爹捧了一壇酒,向著空中一舉。
他眉眼肅穆,面沉痛,那神竟然讓秦硯想起那日花妮出事,花家老爹勘察現場時的神來,看起來像是另外一個人一般。
只聽花家老爹起袍角,噗通一跪,對這虛空揚聲一喝,“我來看你們來了!”
說著,便將那壇酒毫不可惜的傾倒出去。
花家老爹這一聲氣運丹田,喊得聲震四方,配著撲鼻的綿長酒香,就讓人看到不自覺有了哀痛之。
說完,花家老爹又開始倒酒,將那些燒燒鵝全部扔了出去,“喝吧,吃吧!”
秦硯看的著實驚異,再也忍不住了,的問花妮,“你爹不是在祭拜你娘,他到底在祭拜誰?”
花妮一臉正,悄悄說道,“我爹說,我們是花木蘭的后人,所以我們要祭祖!”
秦硯想想,花木蘭是北魏人,按照當時的說法,便是在河南商丘一帶,正在端州北方,對這北方祭拜,也算是說得過去。
但是祭祖用這麼酒,實在是……
看秦硯還是一臉納悶,花妮笑,“其實我也不懂,但是這麼多年一直是這樣的,我爹也不讓我問,你知道就好了,別問了!”
秦硯點點頭,此刻再看看花家老爹,竟覺得他上也是有的。
等剩下些酒,花家老爹招呼,“妮子,你來!”
花妮這才跪下,磕了個頭,又捧了酒,扔了。
秦硯看著花妮跪了,想著自己是花家婿,自也該做的,便也要上前,卻被花家老爹手制止。
秦硯納悶,覺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想要退回去又聽到花家老爹說,“姑爺也應該敬他們一杯酒的!”
說這話時,花家老爹看著遠方,面目沉凝。
秦硯跟花妮做完以后,扶起了花妮,然后三人便轉頭下山。
花家老爹一路沉默,顯然心郁結,秦硯和花妮也一直悶著,誰也沒說話。
到得花家老爹家中,花家老爹一反平日里的好客,竟一言不發的進了房間關了門,似乎都忘了秦硯和花妮。
秦硯不解,“你爹怎麼了?”
花妮看著閉的房門撇,“我也不懂,每年都這樣,我問他也不說,他這時就要一個人呆著,沒人煩他最好,然后明天就好了,我們走吧!”
……
兩人回去的路上,秦硯還是憋不住問了,“你爹剛才,似乎沒有祭拜你娘?”
不止如此,這樣一想,花家老爹平日里很提起花妮的娘親,實在是有些奇怪。
聞言,花妮一聲長嘆,“我爹說我不用祭拜!”
“為何?”
花妮又是一聲長嘆,“我娘可能沒死啊,你看我爹,好賭貪杯,我娘生下我以后,看我爹還如此不改進,一狠心就卷了包袱回娘家了,再也沒回來過!你說要是活著,為什麼不來看看我呢?”
秦硯記得花家老爹說花妮的娘走得早,以為人死了,結果第一次聽花妮說起娘,卻不想是如此,秦硯心中大大的憐惜,忍不住摟了摟花妮,“沒事的,娘子,你還有我!”
“唉,我哪像你啊,爹娘疼,又有親戚疼的,你本不會懂一個自小沒娘的孩子是什麼樣的?”
秦硯一聽,就覺得心被了,“可是我娘,舅母現在不也很疼你嗎?以后我也會對你好的!”
“……怎麼個好法?”花妮立時抓住了話頭,揪著秦硯要問個清楚。
“哦……我”
秦硯被問的一滯,看花妮一臉興致的,頓悟,又在變著方的逗他。
“快走吧!”
秦硯越過,快步而走,花妮撇撇,可適才的戲謔褪去,又想起那個素未謀面的娘。
真是狠心的人,能舍得丟下孩子一去不回?
……
比起花家,秦家的清明節,就很有儀式了。
一大早,舅母和花妮就做了蕎頭,清明流行吃蕎頭的風俗,寓意著先人坐轎歸去,免乍暖還寒之苦,所以要拿著蕎頭去墳頭上。除了蕎頭,端州人過清明還會吃甘蔗,寓意歡歡喜喜、甜甜。大人都會叮囑小孩子,吃甘蔗要從頭吃到尾,不能沒吃完就扔掉,這樣子以后做事才會有頭有尾,善始善終。
小堂弟抱著甘蔗,啃得喀嚓響,還偶爾拿著逗小堂妹,小堂妹一口,嘗著了味,便小嘬著不放,可勁的嘬著那甜水,逗得大家笑得不停。
準備好了一切,秦家一行人坐著馬車去了秦老爺的墓前。
秦老爺的墓在端州郊外,立的冠冢,聽秦硯說,當年秦家出事,秦老爺冤死獄中,秦硯當時被端州衙門扣住,想去收尸都不行,還是托了京城的人收的尸,便就近葬在了京城。
后來秦家的風頭過去了些,秦硯才為秦老爺立了冠冢。
想秦老爺一生也算是靠著端硯風無限,卻又因端硯惹禍上。
然而有時候就是如此,禍福相依,變數無常。
到了秦老爺墓前,所有人都面沉肅,皆是傷不已。
秦夫人當下就掉了淚,連帶的舅母也紅了眼睛,連一向不諳世事的小堂弟也癟這,說想姨父了!
秦硯跪在墳前,清酒撒過,蕎頭擺上,水果點心一一陳列在墳前。
然后才點了香,示意花妮過來跪下,秦硯恭敬的開口,“爹,我來看你了,這就是你為我定的親事,是個好姑娘,很孝順,爹你若還在,定然也會喜歡的!”
幾句話,說的樸實又真誠,卻又帶著無限的傷,聽得花妮眼眶熱熱的。
也順著開了口,“爹,我是花妮,親時您不在,今日我在這里敬你一杯兒媳婦茶。”
花妮端起茶杯,恭恭敬敬的灑在秦老爺墓前。
兩人又給秦老爺拜了三拜,秦硯這時才說道,“爹,孩兒不孝,沒有保住秦家墨坊,秦家冤案至今還未翻案,請爹放心,定有一日,孩兒會重建秦家墨坊,還秦家一個清白,您在天有靈,請保佑孩兒!”
秦硯又是三拜。
花妮看著此時的秦硯,青年背影秀,眉眼沉肅凝重,薄抿的的,看的花妮心頭也是沉重不堪。
若沒有秦家冤案一事,秦硯此刻該是過得多麼風榮耀,若沒有秦老爺,和秦硯,恐怕一輩子也不會相遇。
而秦老爺卻含冤莫白,長埋地下,花妮也不唏噓慨,起了想要幫著秦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