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晚上,在陸塵和鶯之間的這一場沖突來得十分突然且毫無征兆,並且矛盾的迅速激化程度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幾乎就是在一瞬間,在天瀾真君麾下最得力也最有希繼承基業的兩個人,就這樣一下子撕破了臉皮,直接對上了。
當然了,雖然場面如今已經異常僵冷張,但追溯源的話,將局面激化的最大原因還是陸塵竟毫不客氣地直指鶯,而且還是在如此多人且大部分都是浮雲司手下的面前。
鶯面對陸塵的指責幾乎不可能有任何的退讓,只能直接反擊了。
其實一開始沖突還算可控,但是陸塵似乎在今晚是鐵了心要將事鬧大,特別是在他說出了那句“誅心”的是否有資格的話後,局面就已經完全失控了。
鶯能力極強,無論是修行,還是統領浮雲司這麼一個龐大堂口,這麼多年來都一直證明了是一個優秀的領袖,也一直都被公認為是天瀾真君座下當之無愧的第二人。但是……全天底下的人都知道的一個事實是:天瀾真君雖然雄才大略、名天下,但是他確實從來沒有收過傳人弟子。
鶯是天瀾真君的手下,是他的得力幹將,是他的心腹功臣!
但,唯獨並不是天瀾真君的弟子傳人。
陸塵只是一個後來者,但陸塵如今是辦過收徒大典、天瀾真君親自承認的弟子,是全真仙盟乃至全天下都知道的,將來會繼承天瀾真君基業的那個人。
這是名分上的不同。
這是迥然而異的命運!
看起來有些殘酷。
※※※
“你有這個資格嗎?”
夜下的宅院前方,一片死寂籠罩著這裡,雖然沒有任何聲息,但陸塵那帶著幾分嘲諷且直白的話語聲似乎仍然還回在這個地方,像是一條鞭子般,兇狠地打在鶯的臉上。
鶯,是沒有資格陸塵為“陸師弟”的,哪怕在浮雲司中資格再老,權勢再大,但歸到底,就不是天瀾真君的弟子和傳人。
只是個屬下,只是個外人!
過往的日子裡,陸塵對這個稱呼沒有表異議或是不在乎,這並沒有什麼,但如今看起來,在這個夜晚,他似乎要在所有人的面前將這件事提出來,然後打鶯的臉。
他功了。
在那一刻,鶯無言以對,而周圍的人屏息噤聲,甚至就連浮雲司中對鶯最忠心耿耿的那些人,在此刻也站在原地沉默不。
每一個人都知道,陸塵雖然可惡,雖然他說的話如此直白且傷人,但是他的話並沒有錯。
一片僵冷中,在人群的背後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裡,一個男人緩緩走了出來。他遠遠地看著那兩個站在場上中心的男,正是何毅。
剛才陸塵的那一番話,似乎也在他的心裡和腦海中不斷回響著,提醒著他,曾經他也有過與鶯今日幾乎相同的尷尬,明明只差一步,明明只要那位高高在上的大人他同意將自己收為徒弟,那麼一切都將不同。
何毅在這一刻突然覺得自己與鶯竟是如此的相似,他們都為了天瀾真君竭力效忠,都為他出生死,他們自都是如此出,為大多數人所公認,距離他們心目中的頂峰都只差了最後的一步。
只差那一步,就是天壤之別!
何毅的目有些晦暗不定,他輕輕吐出了一口氣,似乎想到了什麼,角微微抿了一下,好像有幾分暗自的喜悅,對自己的選擇到欣。
※※※
宅院門前,鶯當然並不知道有一個做何毅的人居然在心裡和惺惺相惜,當然了,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會對此有什麼激之意,更大的可能大概會是嗤之以鼻。
是個驕傲的子,為了證明自己的優秀,這麼多年來一直很拼,幾乎做到了最好,然後結果也差不多是最好的,除了至今還沒抓到那個可惡的鬼長老。
還除了那個忠心耿耿追隨多年的大人,雖然給了權勢名利和眾人仰慕的地位,但始終沒有將收門下。
曾經以為這一切都將水到渠,現在只不過是真君大人對自己的考驗,又或是自己一定有什麼地方還做得不夠好。畢竟,像天瀾真君這樣如神祗一般的大人,他的基業如此龐大宏偉,要為他的繼承人,自己一定還要更加優秀。
所以鶯從不抱怨,只是拼命地去做事,讓自己更優秀,讓自己為他打下了江山,直到某一天,有一個陸塵的人出現並為了他的弟子。
然後到了現在,這個搶去了自己所有希的陸塵,當面冷冷地對問出了這句話。
“你有這個資格嗎?”
這句話是鶯這一生中聽過的見過的,最鋒利的刀!
它進自己口的時候,那種痛楚仿佛過往數十年的抑在瞬間都被引然後發出來,要將全都撕碎,將曾經珍惜的一切都丟在地上踐踏,讓生不如死,讓痛不生。
原來,過往這麼多年,都是一場空嗎……
的臉一片煞白,都微微抖著,盯著陸塵死死地看著,如果目可以殺人,那麼陸塵一定已經死了一百次。
可惜,不能。
慢慢地抬起手來,指著陸塵,一字一字、仿佛將全的憤怒都聚集在那字眼中,道:“你、竟、敢、如、此……”
陸塵直到此刻,也仍然沒有退讓的意思,他冷漠地看著這個憤怒已極的人,道:“今天這件事,並不是你的機會,你不要想借此對我,或我的人下手。”
說完這句話後,他轉頭走下石階,在眾人目中,一路走到老馬和黑狗阿土的邊,然後目向左右那些包圍的人臉上掃了過去。
他的目有些寒意,且帶了幾分挑釁之意,只是對面這幾個人紛紛避開了他的目,在片刻僵持之後,他們緩緩向後退了黑暗中。
站在宅院前的鶯臉越發難看且蒼白了。
阿土把頭湊到陸塵的邊,蹭了蹭他的;老馬面上凝重之仍在,但還是能看出松了一口氣,只是在他走到陸塵旁時,還是略微猶豫片刻後,低聲說了一句:“你這樣就撕破臉,有些不值得啊……”
陸塵也沒看他,只是轉過子,然後口中淡淡地道:“我這麼多年也就你一個手下了,雖然沒用,但總不能隨便就被人害了。”
老馬看了他一會,然後點點頭,笑了一下,隨後起膛,跟在陸塵後,連帶著威風凜凜齜牙咧的阿土,再一次向那座宅院走去。
鶯還站在那兒,但是這一次陸塵甚至都沒看,就這樣直接從邊走了過去,大步走進了這座彌漫著濃烈腥氣的院子中。
只剩下鶯一人,在眾人異樣的目裡,孤獨地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