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塵和鶯兩個人，一直到最後其實都沒有手，說到底，他們兩人也只是口不手而已。口上爭辯嘲諷話語過分等都還有留著幾分餘地，但萬一真的不顧一切大打出手，勝負結果先不說，這局面便徹底的無法控制了。

他們兩個人，也就再也沒有退路，甚至可以說，他們手了也是不給至今仍未面的天瀾真君留下退路和餘地。

真到了那一步，天瀾真君也只能是在二人中擇優而選一人，並徹底放棄掉另外一個人。

這裡的放棄，差不多就是永世不得翻的意思，簡單直白一點的說，大概就是一個死字了吧。

陸塵是聰明人，他敏地察覺到鶯似乎有意在今晚借著這突發的事發作來打擊自己這邊的聲勢力，而且這其中的味道雖晦卻帶有淩厲。所以，他在瞬間做出了判斷，直接將二人的矛盾攤開，並試圖激怒鶯。

鶯也是聰明人，手掌大權驕傲了那麼多年，除了真仙盟中的那幾位化神真君，何時對人低過頭？但是這一次，一直到最後，竟然都生生地忍了下來。

兩個人，終究還是都沒有過那條界限。

腳步聲逐漸遠去，像是陸塵已經帶著老馬和阿土走進了宅子裡面，但是在大門口，鶯仍然站在那兒。有許多年了吧，一直都沒有人敢如此當面的斥責和嘲諷，這個面子丟得有點狠啊。

環顧周圍，目掃過那些人，這時候已經有更多的人聚集了過來，大部分是浮雲司的人馬，還有些也是天瀾真君這個派系的人，比如昆侖派那邊的也過來了不，都算是自己人吧。

只是人來得越多，那種臉上灼燒的覺似乎就越強烈。除此之外，這麼多人都看到了這一幕，雖然此時此刻沒有一個人敢與的目對視，在眼掃過時，多數人都移開或是垂下了目，但是鶯心裡清楚地知道，只要等到天亮，整個天龍山，整個真仙盟上下，大概都會知道今晚這裡發生的事。

這個消息是不可能守住的，一定會有人泄出去，而且很有可能不止一人。

真仙盟中沒有。

忽然覺得有幾分疲倦，也有幾分茫然若失。在剛才那個掃視眾人的時候，清楚地看到了這些平日裡對忠心耿耿的浮雲司屬下們的眼中，有驚愕、有疑、有憤怒、有同，各種各樣的緒都有，但是，唯獨沒有心底深暗暗期盼的那種而出。

是的，這些平日裡因為一句話語一個命令都很有可能去出生死的銳人馬，在今晚這一場沖突中，卻幾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置事外，並沒有任何一個人站出來為撐腰，為吶喊，為辱而發怒手。

也許真的發生了那種事，反而會呵斥阻止，但是並沒有。

從那一刻開始，鶯就明白了一點，盡管拼命做事幹了這麼多年，盡管為浮雲司這個堂口奉獻了一切，但是浮雲司，並不是的。

浮雲司永遠只屬於那個高高在上的天瀾真君。

也正是因為如此，當陸塵與發生激烈的口角沖突後，雖然仍然還是浮雲司的首領，但是浮雲司中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支持他。所有人都在旁觀，那是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陸塵他說的話並沒有錯。

陸塵有師徒的名分，但鶯沒有。

鶯的確是沒資格那樣他，換而言之，在場所有人都是那麼聰明的人，沒人會想不到，日後這一片宏偉的基業，天瀾真君過世之後的繼承人，似乎也只有一個人。

沒有人站出來支持，鶯在那一瞬間覺得自己裡的力量似乎突然被空了一樣。默默地抬頭看了看天空，夜深沉，的眼裡有一痛苦之掠過。

這是為什麼，數十年的恩義與忠心，還是換不來那位的垂憐？

自己又到底有什麼地方，比不上這個陸塵呢？

人們都傳說天瀾真君無所不能無所不知，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這個晚上他為什麼直到此刻仍然還沒有面？

這是不是他也在擺明或是暗示著什麼？

鶯慢慢地轉過，有些吃力地邁開腳步，走進了那個宅子。

很難想象，就在不久之前，還是意氣發、野心準備展一番手段的，但是現在卻好像突然就陷了窘境。

是小看了陸塵，還是錯看了天瀾？

※※※

人群背後的何毅凝視著大門前的那個麗子，微微皺眉，眼中似乎掠過了一同般的同芒，隨後又輕輕搖了搖頭，歎息一聲後，移開了視線。

這一夜似乎格外的漫長，直到現在仍然漆黑一片，看不到天亮的跡象。

※※※

腥氣從前方不停地飄來，令人反胃，也讓人厭惡，陸塵和老馬都皺起了眉頭。他們兩人並不是善男信，也曾經見過一些十分慘烈的事，但無論怎樣，這種事都從來不會令人愉快。

一路上十分平靜，浮雲司的人早已完全控制住了這裡，但幾乎沒人開口說話，只有遠傳來的痛苦嚎哭聲似乎在散發著悲涼的氣息。

而路上的道路、牆壁甚至各花草走廊等地方，都十分幹淨，想象中的修羅地獄、山海般的景象至目前還未出現。不過這並沒有讓陸塵和老馬輕松幾分。

這路上沒有，但氣息仍舊如此濃烈，那麼裡面真正出事的地方，那裡的形可想而知。

看著這時候附近沒什麼人，老馬腳下忽然快走了兩步，來到陸塵邊並肩而行。

陸塵轉頭看了他一眼，面沉沒有說話，老馬則是凝視著他，過了一會後終於還是忍不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兩個人停下了腳步站住了。

老馬低了聲音，聲道：“這事跟你無關的，對吧？”

陸塵默默地看著他，片刻後開口道：“你覺得我有可能會做出這種事嗎？”

老馬咬了咬牙，道：“我相信你沒做，但是咱們心裡都知道，你只要狠下心來，也許會做的。”

陸塵“哼”了一聲，道：“我剛才是為了救你，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老馬斷然道，“我很激，也很欣，但是我想要你跟我說一句，這裡不是你為了報複而做的。”

陸塵靜靜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後，他點了點頭，平靜地說道：“不是我做的。”

老馬頓時如釋重負，長出了一口氣，隨後又苦笑了一下，道：“那就好，那就好。前面不遠了，我們過去看看吧……”說著，他的臉看起來有幾分苦與同，低聲道：“聽那聲音，陳壑好像快瘋了吧，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陸塵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向前走去。

在一片腥氣中，他們走到了後院臥房這裡，然後就看到了不久前在聽雨樓外還微笑著向他們打招呼的陳壑，那個男人，撲倒在院子中，投向著某間臥房的方向，整個人搐著抖著，哭泣著哀嚎著，似乎突然崩潰了。

而在院子周圍，麻麻站了十幾個浮雲司的人馬，每一個人的臉都很難看。

陸塵和老馬的目，一下子就落在了那間房門半掩的臥房裡。與此同時，腳步聲再度響起，卻是鶯冷著一張臉，也走到了這裡。

他們一起看向了那間臥房，然後就能覺到，一濃烈的腥氣息，從那裡面翻湧著飄出來。

陸塵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後走了過去，在眾人目注視下，獨自一人，慢慢地走到了那間臥房的門口。

然後他輕輕推開了那扇半掩的房門，向屋裡看了一眼。

老馬從後向他看去，約覺到，在那一刻，陸塵的子似乎僵了一下，過了一會後，陸塵緩緩向後退了兩步，轉過來。這一次，他的目卻是落在了撲倒在地上的陳壑上。

院子裡的所有人包括鶯在，目都注視著他，似乎帶有幾分複雜之意。但是陸塵對外界的這些目視若無睹，他走到了陳壑邊，陳壑對他似乎已經完全沒有覺，只是用嘶啞的嗓子哀嚎著。

陸塵出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過了一會後，他先說道：“節哀順變。”

又過了片刻，他又開口說道：“這件事不會就這麼算了，我們一定會給你一個代。”

最後的這句話，他說的時候聲音響亮了幾分，院子裡的人，差不多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