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在天龍山上發生的那起殺害婦孺滅門案已經有幾天了,這件事影響很大,據說甚至連幾位化神真君都關注了。畢竟這件事發生的地方就是在天龍山上,就在真仙盟心腹之地,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等於是在打所有真仙盟中人的臉。
幸好是現在魔教那邊基本已經被打垮,很難再興風作浪了,而且這次腥意外的事件中也無人在現場發現任何與魔教有關系的線索,不然的話,只怕又是一場軒然大波。
早十年前,不,最多只是早五年前,甚至還更短時間,這天底下唯一膽敢對真仙盟勢力範圍核心做出這等駭人惡事的,也只有魔教這個邪門宗派了。而且按照慣例,魔教做了這種事後,必定是要留下表明份的痕跡,等同於向真仙盟乃至全天下宣告這件驚天地的大事乃是我們做的。
所以,這次現場如此“幹淨”,其實也是從側面證明了魔教似乎與此事並無關系,這也讓許多浮雲司中的人松了一口氣。
畢竟如果要論殺人機的話,對陳壑一家恨之骨的頭號嫌疑,大概是要算魔教了,至於真仙盟中那些因為利益糾葛的對頭,估計也不太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只是現如今事實擺在眼前,陳壑一家被殺,真仙盟臉面丟了個幹淨,浮雲司甚至是天瀾真君的臉都可以說是被打了,於是許多人,包括真仙盟中各個山頭以及偌大仙城裡的大小勢力,這段時間裡都是格外關注浮雲司的向。
浮雲司有靜麼?
當然是有的!
發生了這樣的大事,如果沒靜,那豈非和石頭人沒差別了。浮雲司從鶯以下,整個龐大的勢力機似乎都了起來,從天龍山上查起,一路追索,無孔不的探子追蹤著每一條可疑的線索和可疑的人,至於這中間有沒有用,外人卻是不知道的。
大家只知道那個可怕的兇手暫時還沒抓到,但浮雲司搜索的力度卻是越來越大,整個仙城似乎都被他們整得不得安寧,只是大部分人都不太敢反抗,畢竟浮雲司這次可以看得出來,他們似乎是真的急了。
不管是臉面被打的惱,還是來自於更高層級那位神祗一般威嚴的真君的威脅,都很快轉化為對浮雲司人馬的力:那個兇手,不論死活,一定要找出來!
整座仙城一片肅穆,似乎連往日的繁華都略顯失,大概是在這種強大力量的迫下人們變得謹慎小心了。
何毅從他很小的時候,基本上就是懂事的時候開始,就是一個很小心謹慎的人,他父母早亡,下邊還有一個更加不懂事的弟弟要照顧,這一路走來,其實真的是吃過很多的苦。小時候是為了吃飽飯,大了些進昆侖派後,是為了向上爬,一切都是為了得到更好的生活,讓自己可以放心一點。
是的,他心裡從來都不放心,在他心深從來都覺得自己似乎永遠都是當年那個拉著年不懂事的弟弟茫然無措絕地站在街頭的孩子。
他沒有安全,他一無所有,他總覺得自己手上所有的東西隨時都可能失去,如今的這一切,就像是一個孩子天真而誇張的夢,夢醒後一切空,又回到了那個可怕的孤獨絕的世界。
這種心他從未對人說過,包括他的弟弟何剛。原本一切看起來都在慢慢變好,他為獨空真人的弟子,道行進,聲日起,前途無限,一切都會變好的,直到後來,接連不斷地發生了那麼多的事。
弟弟死了,不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師父也死了,真正的兇手是他自己。有些路走錯了,原來就真的不能回頭,每一個深夜寂靜漆黑的時候,他獨的時候都會回想往事,想著自己是不是或許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
可是,世間沒有後悔藥,哪怕現在看起來他做的選擇是完全錯誤的。
天瀾真君完全不是一個他可以信任的人,哪怕他為了這位真君做了那麼多的事,背叛了恩重如山的師父,也背叛了自己的前半生,但是在那個人的眼裡,自己也許就像是一只螻蟻般無足輕重。
何毅覺得自己馬上就要一無所有了。
他對此異常恐懼,哪怕世間所有的人都覺得他堅強強大,但是他知道自己心的脆弱與膽小。
他絕不能再讓自己於那種無所依靠的形,是天瀾先背棄了他,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讓自己活得更好,甚至僅僅是活下去而已。
何毅不相信陸塵上位以後,還會容得下自己,畢竟自己曾經親手將他打過龍川大河;他甚至覺得以天瀾真君的心狠手辣,為了替他那個徒弟鋪路,在陸塵上位之前,自己大概就會死於非命罷。
這種事絕對不能發生!
所以,當海滔滔掛在天穹,他穿過那一地下通道,再一次來到那座小樓時,何毅心裡再一次告訴自己,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沒有錯。
錯的是陸塵,錯的是天瀾,錯的是這整個世界……
只是那天晚上的腥,他始終揮之不去,那黑暗中的啼哭聲慘聲,好像還是在他耳邊回響著。
何毅甩了甩頭,有些茫然地看著那座在他眼前出現的門扉,然後推開門走了進去。
和上次過來一樣,這門後看起來是一個很溫暖很溫的臥房,仿佛是一個青春年華的正在這裡肆意揮灑著最好歲月的所在。
那個麗的影正坐在梳妝臺前,聽到聲音,回頭看到是他,頓時便是嫣然一笑,如春花綻放清麗無雙;而在的後更遠,那張床上,紅被邊緣則坐著另一個老人,白發雪眉,面上手上的雖然能看到一些老人斑,但氣勢懾人,仍是令人心生敬畏。
雖不如天瀾真君那般高高在上猶如神祗,卻也自有種不可一世的強大氣息。
何毅眼前一亮,疾步上前,先是抱拳拱手,但略微遲疑,猛地雙膝跪下,卻是在這個老人面前磕了響頭。
那老人白眉一揚,出一笑容,道:“啊,你何必如此?”
何毅埋首,語氣誠懇,道:“弟子何毅,對真君大人風采神往已久,今日一見,更是折服。往日種種,不過未見明主而已,若真君不棄,弟子願為真君效死!”
那老人呵呵一笑,道:“你這一見面就開口弟子長弟子短的,我可不記得與你有師徒分啊?”
何毅子一震,目急轉,隨即大喜道:“若有幸,何毅願為真君門下驅馳,萬死不辭!”
站在一旁的那個麗子宋文姬,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微微笑著,眼底深卻是掠過一複雜神,帶有一冰冷,也有點點嘲諷之意。
轉頭向窗外看去,只見天抑,海滾滾,心想著這骯髒人間,還不如末日快些到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