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躊躇半晌，才緩緩說道：“我自然是期錦霞跟我一起做陪嫁的。”

這個答案和錦繡當時說的一樣。

錦蓮不由得暗歎，錦繡察別人心思的本事若論第二，別人絕不敢稱第一。素心算是比較善於藏心思的，居然還是被錦繡察覺出了異樣。

既然開了頭，接下來的話就流暢的多了。

素心是二小姐邊的得力親信，當之無愧的心腹。若是錦霞跟了去，越不過去。不管是什麼事，都得著素心先來……

這“事”指的是什麼，大家都懂的，不必多說。

而錦繡，相貌實在是出挑拔尖，又深得夫人寵。在短短的時日裡，過所有的二等丫鬟，絕不是僥倖。所以，素心在欣賞之餘，也有了不忌憚之心。

尤其是在察覺到二小姐對錦繡的欣賞後，素心就更加不安了。不免想到，若是以後和錦繡有了利益衝突，錦繡絕對是的一大對手。

素心還有一層深深的憂，和二小姐同齡，正值花季妙齡。可錦繡卻要小上兩歲，過上兩年，纔會到容最盛的時。到那個時候，就更不是花容月貌的錦繡的對手了。

相貌年齡還不是素心最忌憚的，更忌憚的是錦繡的玲瓏心竅和伶俐的應對手段。既然能在如此快的時間裡爬上二等丫鬟的位置，又深得沈氏喜，必然有過人之。這樣厲害的人，若了前進路上的對手，是件多麼可怕的事……

錦蓮默然了半晌，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好。

素心零零總總說了這麼多，其實表達的只有一個意思：錦繡太過出衆，沒有把握過錦繡一頭。反而擔憂著會被錦繡奪去了自己的位置。

錦繡明明什麼也沒做，明明不想摻和到這事中來，可是卻煩惱不斷。

此刻，錦蓮終於領會到錦繡的苦惱。

是啊，並不是你真心待別人好，就能換來同樣的對待。人太出了，本就是一項大大的“過錯”，會惹來別人的嫉妒和忌憚……

錦蓮心裡很糟糟的，臉便顯得有些凝重。

素心警覺自己說的有點多了，掩飾的笑了笑：“好了，不說這些事了，聊點別的。明日一大早就要去法蘭寺拜佛上香，你去不去？”

錦蓮識趣的跟著轉移話題，笑道：“夫人本來打算帶三個丫鬟去，我和素琪留著守院子。後來又怕人手不夠，便讓我和素琪也跟著一起去了。”

兩人閒聊了一會兒之後，錦蓮便找了個藉口告辭。

錦蓮滿腹心事，無心回屋，便去敲了錦繡的屋子。可惜敲了半天也沒人應門，倒是隔壁的素秋睡眼惺忪的開了門，打了個哈欠說道：“今晚著錦繡值夜，你不知道麼？”

錦蓮訕訕的一笑，悶悶的回了屋子去睡覺。懷揣著心事，自然沒睡好，第二天早晨起牀的時候，便顯得有些無打采的。

丫鬟們都在忙著替沈氏穿漱洗打扮，另外還得將自己收拾的的——難得出門一趟，當然要打扮的漂亮些。哪個不嘛

馬車馬伕之類的，自有朱嬤嬤去打理，不用丫鬟們煩心。

沈氏照照鏡子，頗是滿意，便用起了早餐。有素秋在一盤伺候著，錦繡便得了空閒回屋子裡去換服。

春季新發的布料，早在半月前就做了新的衫，今日剛好派上了用場。

錦繡換上了蔥綠的短衫月牙白的長，愈發顯得姿細長窈窕。腳上穿了雙緻的繡花鞋，行走之間看到鞋頭上繡著的蝴蝶戲花的圖案，好看之極。

正在左右欣賞之極，錦蓮笑嘻嘻的進了屋子裡，嚷著要爲錦繡梳個髮髻。

錦繡被嚇了一跳，笑著打趣道：“你不在夫人那兒伺候著，跑我屋子裡來做什麼。”

錦蓮笑道：“素秋姐穿戴整齊了，在一邊伺候著，夫人讓我和素琪都回來換服。我見你屋子的門開著，就過來了。”

錦繡抿脣微笑，沈氏和別的主子不同，別人是唯恐邊的丫鬟太過出衆搶了自己的風采，卻喜歡看丫鬟們都拾掇的漂漂亮亮的。

錦蓮梳頭的手藝日益純，不到片刻，便給錦繡梳了兩個髮髻，左右對稱大小一致，還特意留了耳際的髮編了細長的麻花辮，分別繞著髮髻一圈，最後用兩朵鑲著珍珠的髮簪固定住。

然後獻寶似的把銅鏡拿了過來給錦繡照：“快些瞧瞧，怎麼樣？”

錦繡看到鏡子裡文雅端莊的秀麗，也不由得一楞。

過了十五之後，原有的青氣息慢慢褪去，這張宜喜宜嗔的面孔愈發的麗，有時都不敢置信鏡子的可人兒就是自己。

錦蓮暗歎，錦繡如今出落的越發麗，稍微收拾一下，便散發出奪目的彩來。放眼整個陸府的丫鬟，幾乎無人可以匹敵。難怪素心會如此忌憚錦繡呢

錦繡著意的讚了錦蓮幾句，錦蓮心很舒暢，也回了屋子換服，然後兩人就急匆匆的去了沈氏邊。

如玉今日打扮的格外耀眼，一件靛青的短衫配上一襲石榴紅的長，極爲惹眼。真在顧盼自賞之際，卻冷不丁見了著意收拾了一番的錦繡，笑容頓時有些暗淡。

子之間最怕有比較，一比較，呃，就有了高低……

自負容貌的如玉極爲不甘心的瞄了出衆的錦繡一眼，心裡有些鬱悶。

沈氏眼前一亮，笑著打量了錦繡一眼，讚道：“錦繡今兒個真好看，若是每天都這麼打扮，我可有眼福了。”

錦繡笑盈盈的道謝，敏的察覺到沈氏的眼中有一遲疑之，然後迅速的眼底。若非離的近，又時刻留意著沈氏的一舉一，錦繡一定察覺不出沈氏這一微妙的緒波。

奇怪，沈氏究竟在想些什麼？

素來聰慧的錦繡也覺得茫然了。

沈氏從不對丫鬟們訴說心事，若是有些不快，基本上也是對著最心腹的朱嬤嬤纔會傾訴幾句。要想了解沈氏的心思，就得仔細的琢磨的一舉一一言一行。這幾年，錦繡自問已經對沈氏的格琢磨的不離十。

只是，當局者迷。在擔憂著沈氏隨時會將自己給了二小姐做陪嫁丫鬟的況下，錦繡總是左思右想考慮的太多，反而失了平日的平靜。

也因此，怎麼也想不出沈氏神異常的原因來。

難道，收拾的漂亮些，沈氏看了不高興？

不對呀，沈氏明明很欣賞這樣的打扮，那誇讚完全出於真心。這一點，錦繡自認不可能看錯。

那麼，沈氏究竟在擔憂猶豫什麼？

錦繡沉默了下來，心裡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

不一會兒，素心和錦霞就攙扶著二小姐過來了。

沈氏笑著迎了二小姐過來，憐的拉起二小姐的手，問長問短。二小姐乖巧的一一應了。

二小姐的臉依舊有些蒼白，不過，在素心的巧手裝扮下，倒是比平日更麗的三分，薄施脂的臉蛋比平日紅潤的多，看的沈氏開心不已。接連誇了素心幾句。

素心大放彩，喜滋滋的福了一福。

錦繡瞄了素心一眼，忽的察覺出不對勁來。

難得出府一趟，素心怎麼還穿著平日裡的裳，也沒著意的收拾一下？

再看看二小姐在心裝扮下釋放出的芒，錦繡終於恍然大悟。

素心果然機靈，生恐在這樣的日子裡搶了二小姐的風頭，因此故意穿的和平日一樣。卻特意的將二小姐的裝扮的耀眼人，在這樣的對比下，人人留意的都會是二小姐，而不是二小姐邊的丫鬟。

事實上，依著素心的相貌，若是心收拾一番，甚至會比二小姐更爲出。二小姐出衆的地方，卻是氣質和神韻，論長相，並不是十的人兒。

再看看錦霞，也和素心差不多，穿著都很平常，既不會失禮也不會搶了二小姐的風頭。

相比較而言，這麼一打扮，卻的有獨佔羣芳之，毫不比弱的二小姐遜，甚至更多了一份生機的健康之……

錦繡腦中靈一閃，終於想到剛纔沈氏態度異常的原因來。

是了，長的如此出衆，稍微一收拾，就顯出非凡的麗。就連二小姐也是不如自己。沈氏在欣賞之餘，也會心生顧忌。

丫鬟出不要，只有漂亮的丫鬟纔有做陪嫁的資格。容貌本就是丫鬟最有利的武。

可是，若是太過出，甚至完全蓋過了主子的風頭，也難免會有難以駕馭的時候。

沈氏一心一意爲兒謀算，希做丫鬟的日後能幫助兒管家理事，甚至在必要的時候爲兒固寵。素心就很符合這樣的條件。

而自己，卻太過耀眼，讓沈氏生出了不安和忌憚……

想到這兒，錦繡神爲之一振。難怪這麼久了，沈氏依然是懸而未決猶豫不定。是在害怕自己日後會奪了姑爺的注意力啊

就拿可人來說，大既要利用，又要提防著，那滋味絕不好。陪嫁丫鬟最好是像紫絹那樣的，怎麼都翻不出主子的手掌心。

錦繡微微笑了，未施脂的清麗臉龐散發出晶瑩奪目的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