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看了錦繡一眼,似笑非笑的說道:“真是巧啊,聽表哥說你一直在陸府裡做事,怎能的也有空回來了?”哼,難怪表哥昨天不肯回陳家去,原來是因爲錦繡……
錦繡敏的察覺到陳雪對的敵意,便將笑容也收斂了不:“想回來看看,便告假回來了。”
陳雪目閃爍,故作天真的笑道:“呀,陸府裡的規矩可真活泛。我們府裡的丫鬟,可是不容許隨便回家的。”
故意擺出小姐的架勢,意圖在氣勢上倒錦繡。
錦繡毫沒覺得難堪,笑的應道:“我們夫人心地仁慈,對下人最是寬厚。和那些小門小戶的人家自然不一樣。”
不和人計較,可絕不會容忍別人欺負到的頭上來。丫鬟怎麼了?丫鬟便低人一等了麼?哼,陳雪也不過是富商家裡的庶出之罷了。
見慣場面的錦繡,毫沒把陳雪放在眼底。
陳雪的臉立刻變的難看了,俏的臉蛋有些扭曲了。
小門小戶……居然敢這麼取笑……
和陸府比起來,陳家確實上不了大臺面,可說小門小戶,也太讓人覺得憋屈了。
陳雪正待找些語句來回擊,就聽順子不快的說道:“表妹,說話這麼刻薄做什麼。”一口一個丫鬟丫鬟的,簡直刺耳之極。
陳雪咬著脣,忿忿的說道:“表哥,我哪裡刻薄了。明明是說話刻薄……”是說了丫鬟沒錯,可錦繡還說陳家是小門小戶呢到底哪一個更刻薄?
下面的話卻被順子不悅的目給了回去,再也吐不出一個字來。
順子歉然的看了錦繡一眼,溫和的說道:“阿秀,我這個表妹自小便驕縱些,說話向來直率。你不要生的氣。”
錦繡看著陳雪瞪大的雙眼,笑著說道:“我沒生氣,你放心吧”
佔了上風的人無需和對方死纏到底,那可是沒風度的事,錦繡向來不屑爲之。
陳雪一肚子火氣,又發不出來,心裡的窩囊就別提了。
許翠花和麗娘寒暄過後,才留意到陳雪的臉有些不對勁,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頭:“雪兒,你這是怎麼了?”
陳雪自然不肯放過這告狀的好機會,撇著拉著臉說道:“娘,欺負我。”手指毫不猶豫的指向了錦繡。
任誰被別人的手指這麼指著,都愉快不到哪兒去。錦繡的笑容也淡了下來。順子白了陳雪一眼,陳雪不甘不願的把手放了下來。
許翠花剛進來,便認出了有過一面之緣的錦繡來了。此刻,總算有了閒空上下打量起錦繡來。看了兩眼,心裡愈發覺得驚訝。
錦繡小的時候,也曾見過幾面,約記得不過是個容貌清秀的鄉下丫頭。聽順子說過,錦繡如今在知府大人家裡做著丫鬟。就算從順子的語氣中察覺出傾慕,也沒特別的放在心上,心想不過一個丫鬟罷了,怎麼也強不過自己的兒吧
可現在仔細一打量,錦繡的花容月貌是那般的搶眼,百裡挑一都不足以形容。更爲出衆耀眼的,則是那靈秀非凡的氣質,即使站在那裡什麼都不做,微微一笑也足夠讓陳雪黯然失。
再看錦繡上穿的是質的薄,輕無比,淡雅。當然是很識貨的,一眼就看出那是最上乘的綢布料。莫說是一介丫鬟,就連爲陳家的姨娘,上穿的布料還稍稍遜了一籌呢
許翠花掩飾住心裡的諸多,笑著讚了錦繡幾句:“這就是阿秀吧,小時候我見過你幾次,如今真是大十八變,若是走在路上,我斷然是不敢認的了。”
錦繡自然不清楚原先的許翠花是何等模樣,對的印象僅至於寺廟裡的驚鴻一瞥。說實話,對許翠花並沒多好。只是,人家既然如此客氣了,當然要表現出更佳的風度來。
錦繡笑著自謙了幾句,語氣自然不卑不恰到好。
許翠花對錦繡的評價又高了一層,心裡掂量了一番。依著錦繡這番氣質談吐,在陸府裡絕不是一般的丫鬟纔是,倒不能輕易的小瞧了這個。因此笑容愈發的客氣,巧妙的詢問起錦繡在陸府的況來。
錦繡何等聰慧,一聽就知道許翠花在拐彎抹角的詢問自己在陸府是否風。微笑著說道:“承蒙夫人重,我如今已經是夫人邊的一等丫鬟,平日裡極有空。這次是向夫人特地告了假慈纔回來住上幾天。”
許翠花立刻容了,長年生活在宅的,自然懂得當家主母邊一等丫鬟的分量。更遑論錦繡的主子是堂堂知府夫人。像這等能在主子面前說的上話的丫鬟,可都是不能輕易得罪的主兒……
原本打算爲兒討些“公道”的許翠花,立刻打消了剛纔的念頭,笑著拉起錦繡的手,狠狠的誇了錦繡一通,那子熱勁兒,簡直讓錦繡有點骨悚然。總覺得許翠花那眼神亮的不太正常。
陳雪不高興了,撅起不快的說道:“娘,剛纔欺負我,你怎的還對如此客氣。”
還沒等錦繡做出任何反應,就見許翠花瞪了陳雪一眼,呵斥道:“胡說什麼,再這樣咋咋呼呼的,我就讓下人立刻送你回家去。省的你在這兒給我丟人現眼。”
陳雪沒想到會遭來如此不留面的呵斥,頓時委屈的不得了,眼角泛起了水。
麗娘連忙上前打圓場,笑著說道:“翠花,孩子之間鬧點小口角罷了,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定是我家阿秀不好,惹惱了你家閨。阿秀”
錦繡立刻領會了麗娘那一瞥的含義,無比乖巧的上前道歉:“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剛纔不該說出那樣過分的話。請你不要生氣了。”
反正氣也出了,佔上風的也是自己,跟一個半大孩子計較可沒多意思。
錦繡頗爲愉快的道了歉。
陳雪惱怒的轉過頭去,倔強著不肯出聲。
錦繡微微一笑,並不介意。順子礙著姑姑在場,也不好多說陳雪什麼,不過,眼裡的不贊同卻是顯而易見的。
許翠花心裡暗暗嘆氣,人家的閨進退有度,說話落落大方,自己的閨可就相形見拙差了一籌了。這個時候鬧小脾氣簡直是太小家子氣了。
事鬧到如此尷尬地步,許翠花也不好在金家多待了,喊了順子準備去順子爹孃的墳前燒紙。
順子依依不捨的看了錦繡一眼,才點頭應了。
留意到這小細節的陳雪咬咬牙,忿忿的率先出了院門。
許翠花尷尬的解釋了幾句:“這孩子,平日裡被我慣的不知進退,麗娘,你和阿秀可別生氣。我回頭一定好好的教訓幾句。”
麗娘客氣的笑道:“還是孩子呢,脾氣擰點也是常事。”順便看了自家的閨一眼,怎麼看怎麼舒心,自豪油然而生。
稍微和同齡人一比較,便能看出錦繡的好來了。
別的不說,單隻鎮定淡然寵辱不驚這份功夫,就無人能及啊
待許翠花和順子也跟著出了院子,麗娘才如釋重負的慨一句:“慈母多敗兒,果真一點不假。”
陳雪這等脾氣,還不是被許翠花給慣出來的?
到了傍晚時分,許翠花領著順子和陳雪從墳頭那邊回來了。
本想讓順子跟著一起回家,可順子卻磨磨蹭蹭的不肯走。問原因吧,順子只說想在家裡多待些時候,卻說不出的緣由來。
許翠花稍一思索,便想出了其中的緣由來,盤算著心事,一時沒有吭聲。
陳雪卻忍不住了,拉長著臉說道:“表哥,你再不回去,鋪子裡可就忙不過來了。”哼,肯定是捨不得那個丫頭吧可不能放任這種況繼續下去,要把表哥拉回陳家去。
一提到鋪子裡的生意,順子頓時躊躇爲難了。
按著他的心意,自然是陪著錦繡待在家裡哪兒也不去。可是,鋪子那邊天天忙碌的很,他一天不去還,時間一長,說不得就會惹來大掌櫃的不高興。他現在全心全意的做事,希早日出人頭地,自然想好好的表現……
陳雪見自己的話有了效果,心裡不由得一喜,又說道:“表哥,跟我們一起回去吧”
順子咬牙點頭,然後說道:“我去金家跟金叔他們說一聲,你們稍等片刻。”
說完,便扭頭走了。
陳雪喊之不及,眼睜睜的看著順子出了院子,氣的直跺腳。
許翠花緩緩的說道:“雪兒,不要胡鬧了。”
陳雪不高興的哼了聲,控訴道:“娘,你今兒個是怎麼了。向著那個丫頭說話,表哥他……”
接下來的話,卻怎麼的也說不出口了。
許翠花自然知曉兒的心事,嘆口氣說道:“雪兒,我也曾探問過你表哥的口風,他不肯明說,可是分明是不願意的。”若是有這層意思,早該接過了話茬纔是,絕不會裝聾作啞到今天。
陳雪的臉孔霎時一片蒼白,眼淚潸然而下:“娘……”
一腔兒心事,在這一聲悲慼的呼喊中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