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因爲陸雲凡和陸雲睿的落第，本就心不好。再見到大爺和二爺如此風，心裡就更不痛快了。

偏偏老夫人口口聲聲贊沈氏“教子有方”，豈不是暗指教子無方？

大夫人明知三夫人心裡不痛快，卻故意笑著對三夫人說道：“要是一個個的都像雲龍雲啓這般用功讀書有出息，我們陸家保不準多考中幾個呢”

這句玩笑話簡直像刀子一般到了三夫人的痛，三夫人的笑容都快掛不住了，強笑著點頭附和。

沈氏不聲的瞄了從中挑撥的大夫人一眼，笑著說道：“雲龍已經二十了，今年考中舉人也不算什麼。雲凡和雲睿兩個年齡都還小著呢，日後機會多的是。”

三夫人的臉和緩了一些。

大夫人眼珠一轉，又笑著說道：“雲啓這般有出息，說不準明年就能補個空缺謀個一半職的，你日後可有福氣了。”

庶子有出息，對嫡母來說，可不算什麼好消息。大夫人這麼說，分明是給沈氏添堵來了。

沈氏心裡冷笑一聲，臉上卻毫不一丁點不快，溫和的看了二爺一眼答道：“承大嫂吉言，我也盼著雲啓有出息呢不管是誰肚子裡生出來的，終究都是我們陸家的子孫，他們有出息了，我心裡總是高興的。”

老夫人聽了連連點頭。

大夫人訕訕的笑著附和。

這一番脣槍舌劍下來，沈氏毫沒落下風，讓人歎服。

錦繡豎起耳朵聽的極爲清楚，不由得暗笑。沈氏裝模作樣的功夫可越來越厲害了。在衆人面前對二爺滿口稱讚，好的沒話說。任誰見了，也要讚一聲有氣度。

二爺也極爲配合，對著沈氏恭敬的沒話說，母慈子孝的模樣還像那麼回事。

老夫人得了空閒，目落到了巧珍上，微笑著看了巧珍一眼。

巧珍極爲靈巧，趁機夾了一筷子老夫人最喜歡吃的糖醋排骨放到老夫人的碗裡：“老夫人，今日這排骨做的極好，您嘗一塊吧”

老夫人笑著點點頭，嘆道：“到底還是你知道我的口味。”

沈氏不失時機的讚了巧珍幾句：“還是您會調教丫頭。巧珍這丫頭做事細心不必說，又極爲伶俐，我可得了可用的人才了。”

這一席話，把老夫人哄的極爲開心，極爲自然的叮囑了句：“你喜歡巧珍自然是好事，若是慢待了，我老婆子可饒不了你。”

錦繡敏的察覺到老夫人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在自己的上停留了一兩秒，然後才移開了。

沈氏笑容滿面，圓周到的應承：“老夫人邊出來的丫鬟個個出衆，我就是想挑病，也是挑不出來的。這等人才，我哪裡捨得怠慢。有了巧珍，再有錦繡，我回揚州後，也能輕鬆不了呢”

一提到錦繡的名字，大夫人和三夫人的目一齊掃了過來。

錦繡極其自然的微微垂首，堅決不和任何一個主子對視一眼。至於那些別有用意的打量和不知是善意還是惡意的輕笑，一律當做沒聽見。

二爺正大明的也看了過來，那目裡的溫度有些灼熱，似是控制不住心裡的一般，從眼神裡流了出來。

素蕓正沉浸在二爺許諾過的驚喜中，因此沒有大吃飛醋。甚至還想著，二爺那麼喜歡錦繡，看來遲早會把錦繡納到邊。日後該找個機會和錦繡修復一下關係纔是，省的日後在一個院子裡不好相……

錦繡不知道素蕓腦子裡轉的念頭，還是保持著眼觀鼻鼻觀心的姿勢老實安分的站在沈氏的後。

若是有必要的話，甚至可以維持著這樣的姿勢一晚之久。只要一個個不要再留意就好。

對於被主子們當猴子一般打量，錦繡最是不喜歡。奈何做丫鬟就得忍這些低人一等的待遇，不喜歡也得忍著。

巧珍也不得不佩服錦繡的鎮定功夫，捫心自問，若是換了被這麼多人打量，說不準都被嚇了。可瞧瞧錦繡，毫沒見慌張，依舊不不慢的站在一邊，一臉坦然。

別的不說，但是這份鎮靜，足以讓人刮目相看。

巧珍對錦繡的評價又高了一層，心想這樣的對手可不容易應付。要想下錦繡的風頭，也得好好的盤算盤算該怎麼做纔是……

錦繡也不知道是怎麼熬過這頓晚宴的，總算是到了曲終人散的妙時刻，主子們一個個離場。錦繡悄然鬆了口氣，就待攙扶著沈氏回院子。

不料就在這個時候，又橫生了枝節。

許氏早瞄準了這個空擋，親熱的到沈氏的邊來，拉著沈氏的手說個不停。先是一大通恭喜賀喜之詞，接著就開始誇起大爺二爺。

許氏說話極爲委婉周到，時不時的誇上大爺兩句。對二爺的讚之詞一帶而過，將重心全都放到了大爺上來。

沈氏最是樂意聽到別人贊大爺，容煥發的和許氏聊著天，簡直越聊越是投機。

陸雲霄也趁機過來了，正大明的到了錦繡面前，含笑等著許氏。

二爺一見陸雲霄過來，心裡就覺得張起來，不著痕跡的站到了陸雲霄邊，故意擋住了陸雲霄看向錦繡的目。

陸雲霄識破了這小小伎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心裡很不是個滋味。

哼，人都讓給你了，我不過是看兩眼過過癮罷了。至於這麼張麼？真是小裡小氣小肚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心裡腹誹了一大串，不過，陸雲霄臉上的笑容卻愈發的親切和藹，他親熱的拍了拍二爺的肩膀：“二弟，恭喜你考中進士。他日雙喜臨門的時候，我一定要去揚州喝杯喜酒的。”

陸雲霄口中的“雙喜臨門”究竟是什麼意思，只有二爺能明白。

錦繡心裡一，二爺考中進士，是爲一“喜”。可這第二“喜”，會是什麼？

不是多心，可怎麼想都覺得這“雙喜臨門”和自己似乎有關聯……

二爺笑的極爲爽朗，爽快的應道：“那是一定的，到時候我一定多敬大哥兩杯。”謝你全我和錦繡。

這一句沒有出口的話語，在二爺意味深長的語氣中表無疑。

陸雲霄一聽即明，笑容裡有了淡淡的苦之意，快速的瞄了錦繡一眼，心裡暗暗嘆息。旋即將目轉了開去，對著許氏說道：“羣芳，天不早了，我們回去歇著吧，莫要打擾二嬸孃休息。”

許氏也察覺找不到機會做自己想做的事，想了想，便笑著辭別沈氏，和陸雲霄一起走了。

陸雲霄高大英俊，許氏豔如花，兩人站在一起，再登對不過。就連背影都極爲相配。

就連沈氏都忍不住讚了一句：“這小夫妻兩個，真是恩。”

恩……錦繡忍住沒有嗤笑出聲。可沒看出兩個人如何的恩。

只看到了一個擁有如此麗妻仍然不肯滿足的貪心男人，左一個右一個的納了貌的通房和小妾到邊，恨不得將看中的子都搶到邊。

只看到了一個外表風裡淒涼的貴族子，即使滿心不願也還要做出賢惠的樣子來，甚至還親自出馬替丈夫要人。

這就是所謂的古代幸福婚姻麼？

錦繡的角扯出一微不可見的譏諷的笑容，目送著那對夫妻走遠。

不是多心，剛纔許氏特意過來，目老是在的臉上轉來轉去，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若不是因爲人多口雜不方便，錦繡毫不懷疑的相信，許氏很有可能將自己拉到一邊說些什麼。

好在今晚躲過去了，只期沈氏早些打道回揚州纔好。

這京城，真是讓人待的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時刻不得安寧。

錦繡再一次深深的懷念起了揚州的生活。

一行人回了院子。

大爺二爺都喝了不的酒，分別由素月素蕓伺候著漱洗安睡去了。

沈氏興致極爲高昂，在丫鬟們面前滔滔不絕的說起了大爺小時候的趣事。從一出生開始，一直說到小時候是如何的刻苦用功，再然後就是年時的文采出衆。

丫鬟們當然不能表現出厭煩或是沒有興趣，相反，個個都豎長了耳朵仔細聽。

錦繡這個時候可看出巧珍的過人之來了。

別人不過是豎著耳朵聽著偶爾讚兩句，最多加個“是的嗎？”“真的啊”之類的嘆詞。

巧珍不僅聽的仔細專注，還時不時的提出一兩個問題來，引得沈氏說出更多關於大爺的事。那問題提的也很巧妙，往往都是問到了大爺優點和長，沈氏自然歡喜。

沈氏說到開心，對著巧珍的笑容都和多了。

錦繡看的很清楚，那是欣賞的眼神。

曾不止一次的在沈氏的眼中看到那樣的眼神。只不過，以前大多是對著自己。

現在，沈氏卻用著這樣的眼神看著巧珍……

錦繡不得不發出嘆：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這句話形容負心漢的話用來形容沈氏也合適的。

這麼快就喜歡巧珍了，真是讓人看了不太順眼不太舒服。

錦繡對自己承認，這一刻，真是嫉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