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猶豫了半晌,本不想多說。早已習慣了自己面對一切困難和逆境,既然已經渡過去了,便不想再回顧。
可順子卻執意要問個清楚明白。他從錦繡的猶豫和言又止中察覺到了確實發生過了什麼事,心裡愈發的忐忑不安,神也跟著凝重了起來。
“阿秀,你是不是嫌棄我什麼忙也不幫不上,纔不願意將事都告訴我?”順子的話語裡有著說不出的落寞,更有著無法掩飾的自卑和痛苦。
當他還是個質樸的鄉下年時,他坦然執著的說著“阿秀我喜歡你”。那個時候的他,並沒有覺得和錦繡之間存在著多的差距。無知者無畏,也就是如此了。
可隨著年齡的增長,閱歷的富,還有住在陳家這兩年來的見識的富貴人家的做派,順子漸漸察覺到了他和錦繡之間的差距。
像錦繡這般貌聰慧的丫鬟,向來是爺們喜歡招惹的對象。在陳家也是如此,但凡是姿過人的丫鬟,大多被老爺或是爺們收了房,要麼就是跟著小姐們做了陪嫁。鮮有被放出府嫁人的。
順子終於開始明白了錦繡當日說話時的無奈和辛酸。
確實無法許他一個確定的未來
而他,除了口頭上的許諾之外,他究竟能給錦繡什麼樣的未來?他眼睜睜的看著氣,卻連幫一把的能力都沒有……
錦繡見順子如此落寞和自棄,心裡也覺得酸酸的。和順子之間相本就不多,沒有什麼機會來培養。往往是見了一面說上幾句話之後,便要面臨著離別。甚至連下次見面的日子都無法預期。
順子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錦繡也無法真正顧及。現下看來,好好的通一番是極其必要的事啊
錦繡下了決心之後,便往四周打量,想找個安靜的可以說話的地方。
這後門口雖然僻靜,可是每天還是有下人出的。若是被人發現和順子在此聊天說話,指不定還會冒出多謠言來。想來想去,還是找個安靜的地方更妥當一些。
王婆子的屋子就在不遠,不過,錦繡沒打算將順子帶過去。孤男寡獨一室,這若是被發現了就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待看到不遠的那個小樹林,錦繡有了主意,輕聲說道:“順子哥,這兒說話不太方便,跟我來吧”
順子默默的跟著錦繡走到了樹林裡,這裡果然更加僻靜,說話很是方便。
錦繡一五一十的將在京城裡發生的事道來。
順子的神極爲複雜,先是震驚,再來是焦急,待聽到事在二爺的幫忙之下有了轉機之後,卻愈發的沉默了。
說了半天之後,錦繡才停了下來:“……事的經過就是這樣子了。你不用擔心,我現在已經沒事了。”
順子默然不語,半晌才低聲說道:“阿秀,我真沒用,你在那個鬼地方了苦,我居然一點都不知。我……”說到這兒,卻是已經說不下去了,眼裡泛起了水,心裡像被撕扯一般的痛苦。
錦繡有心安幾句,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最後,嘆息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你當時已經回了揚州了,這些事你都不知。好在安然度過,你也不必耿耿於懷了。”
事實上,就算是順子當時在京城,也做不了什麼。
這一點,不僅是錦繡清楚,順子自己也清楚的很。
正因爲如此,順子才更覺得難過。那種無能爲力和無可奈何纔是最最折磨人心的,他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只是靜靜的看著錦繡,那眼神裡包含著一個年的哀傷和黯然。
錦繡也有些低落,和順子默默的對視半晌,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一陣涼風襲來,吹拂起錦繡耳際的髮。
順子抖著出手,緩緩的將那一縷髮塞到錦繡的耳邊。然後,一字一頓的說道:“阿秀,我會好好努力,直到我能配上你的那一天。請你不要嫌棄我”
錦繡心裡酸酸的,眼角溼潤了。
人都是的,任誰聽到了這般低聲下氣誠懇至極的表白都不會無於衷吧
此時此刻,錦繡忽的想起了二爺曾說過的話來。二爺也是喜歡的,他承諾要對好,給好的生活。
可是聽了二爺的話,不會,不會心酸。只想著如何打消二爺對的心思。
對著順子,的心裡卻滿是憐惜。或許那種離真正的還差一些,可是是真心的想接順子對的好。
從未想過,會因爲一個男孩如此簡單的表白就的落淚……
順子見錦繡眼角邊淚閃,心裡忽的綻放出了淡淡的喜悅,近乎寵若驚的低喃:“阿秀,你……是在爲我哭嗎?”
錦繡輕輕的點了點頭:“順子哥,我從來沒有嫌棄過你。你是個很好很好的男孩子,遇見你,是我的福氣。”
順子一開始不出不起眼,彷彿路邊最最普通的一塊石頭般樸實無華。可日子久了,便會慢慢的察覺到他的優點好來。
誠實可靠,敦厚善良,勤快踏實,又如此的喜歡。這樣的男子,到哪裡能找的到?
順子低落沮喪的心陡然明朗起來,眼睛也跟著亮了起來,就像是瀕臨死亡邊緣的人忽然找到了救命的藥草一般。那歡喜明明白白的都浮現在了他的臉上。
他衝的走上前一步,激的說道:“我不會說什麼好聽的,阿秀,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努力做事,爭取早日做上大掌櫃,然後爲你買上一座宅子,我不會讓你吃苦的。相信我,我絕不會多看別的子一眼,我會一直等著你。”
錦繡點點頭,目很溫。
順子這才意識到站的太近,又微微紅著臉往後退了一兩步。
兩人再次對視半晌,不過,這次兩個人的心裡都是喜悅的愉快的,和剛纔的沉悶低落迥然不同。
順子想起一個問題來,猶豫的問道:“阿秀,陸家二爺肯爲你如此出力,想來也是很中意你很喜歡你的。若是日後他堅持要納了你,你該怎麼辦?”
以己之心度人之腹,順子絕不會輕言放棄錦繡。那麼,那個二爺,會如此輕易的放過錦繡嗎?
錦繡首次正面迴應這個問題,語氣很堅定:“他確實有這個心意,也在我面前說過此事,我已經婉言拒絕過了。放心吧,我會有法子應付的。”
二爺是個守禮的君子,不會做出那種強迫人的事來的。只要堅持不聽從,二爺也沒法子的。
順子覺得不對勁,又不好在錦繡面前多說什麼。唯恐說的多了,錦繡會以爲他在多心。順子索什麼也不多問。
錦繡卻是最最擅於察言觀揣人的心思,爲了讓順子釋懷,很自的說起了和二爺之間的糾葛。
順子默默的聽著,待聽到錦繡答應了要爲二爺做一裳鞋做爲謝禮的時候,忽的冒出了一句:“既然答應了他,就早日做好送過去吧”
錦繡訝然,不由得擡頭看了順子一眼。本來還擔心著順子會吃醋生氣,倒是沒想到順子反應會如此淡然。
再仔細一打量,就見順子的目很清澈明朗,毫沒有試探和猜忌。
他是真正的信任自己呢
錦繡的心裡浮起了淡淡的喜悅,故意問道:“順子哥,你聽到這些一點都不生氣麼?”
順子輕輕的笑了:“阿秀,正如你所說,你若是有意於他,完全可以應了他的要求。不必要三番五次的拒絕他。這次若不是有他,你也沒法子逃過做陸家大爺的通房丫鬟了。做一裳鞋表示謝意也不算什麼。”
不管如何,都要激二爺救了錦繡。若是沒有二爺而出,現在的錦繡定然會被留在了京城那邊了想起這個,順子不免就有些後怕。
錦繡見順子如此心豁達,心裡也很是快,臉上出了人的笑容:“我應承了他年前做好了送過去,得快些手纔是。不然到了年底特別的忙碌,只怕會沒閒工夫做這些事呢”
順子思忖了會兒,便說道:“這樣吧,我這次回去之後,就替你挑選一塊最好的布料遞過來,還有做鞋的布料,我也一併替你選好。到時候我就送到後門口,請那個做錦喜的丫鬟送給你。也省的你出府買了。”
錦繡想了想,便點頭同意了。順子如今是陳記布鋪子的二掌櫃,對各式布料最爲悉,有他代爲挑選,定然不會出錯的。
眼見著天不早了,錦繡惦記著沈氏的午覺也該睡醒了,便猶豫的看了順子一眼。
順子立刻明白了錦繡的意思,笑著說道:“好了,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錦繡送了他到後門邊,依依不捨的目送他出了府。
順子走出老遠之後才停了下來。轉看著已經鎖上的後門,遙想著錦繡的一顰一笑。
良久,他才收回了目,慢慢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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