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不聲的瞄了巧珍一眼，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再一想到今後自己很有可能爲巧珍的“同伴”，更是說不出的悲涼和落寞。恨不得現在就立刻走人。

反正沈氏不在，乾脆就奉違一次好了。

錦繡不吭聲，任由巧珍殷勤的上前伺候陸文倫漱洗更……

更就不看了，趕快閃人，免得長針眼。

接下來的日子裡，這一幕上演的頻率實在是比較高。每次錦繡表現出要上前伺候的樣子，巧珍便會有意無意自認爲不著痕跡的擋了開去。

錦繡本就不願，正好順水推舟，躲過和陸文倫的接機會。

只不過，每當想起沈氏的那番話，錦繡便覺得坐立難安，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子很快的消瘦了一圈。一個院子裡的丫鬟都察覺出錦繡的不對勁來了。

素娥仗著和錦繡關係要好，便悄悄扯了錦繡到一邊問道：“錦繡，你這些日子是怎麼了？是不是子不舒服了？”夫人走了才半個月功夫，錦繡就整整瘦了一圈。

錦繡無心多說，隨口敷衍了過去：“這些天吃飯沒胃口。”

素娥一聽便知道這是敷衍之詞，也不好再多問下去：“你可要多多保重啊，夫人不在家，你可是我們的主心骨了呢”

錦繡出一笑容，點了點頭。

沒曾想，大居然也留意到了錦繡異常的沉默和消瘦。

這一天早晨，錦繡去了大院子裡幫著理雜事。大瞄了錦繡一眼，溫和的問道：“錦繡，你這些日子是不是子不舒服？還是出了別的事了？”本就不太說話，現在更是沉默的過了頭。臉也越來越難看，怎麼看都覺得不太對頭。

錦繡又把應付素娥的藉口拿了出來應對。

大微蹙眉頭：“若是總沒有胃口，可得要注意些。要不，就請謝大夫過來給你看看吧”

錦繡一楞，連忙推辭：“這可使不得，奴婢沒什麼大礙的。不過是天氣熱沒胃口罷了。過些日子待天氣涼下來了，自然就會好的。”

謝大夫是專門替主子們看病的，不過是區區一介丫鬟罷了，哪裡如此逾矩。估著大也是看在沈氏寵的份上纔會如此高看一眼吧

大見錦繡態度如此堅決，便也不再多勸。只是叮囑錦繡多多休息。

錦繡腦子裡忽的冒出個念頭來，稍一猶豫便張了口：“大，奴婢已經幾個月沒回過家了。這幾日府裡不算忙，奴婢想請個假回家看看。”

整日待在這深宅大院裡，總被那些惱人的事困擾，日子越過越沒滋味。還不如回家一趟換個心，說不準心一好就能想出好主意來呢

大笑著應允了：“你儘管回去多住幾天。現在府裡了這麼多人，事也不多，我一個人能應付的。”

錦繡霾了多日的心，總算稍稍放晴。

回家的念頭一旦浮起來，思念家人的心便空前的高漲起來。錦繡剛一回院子，便開始收拾起了。

走之前，總得要待一聲。錦繡想了想，便把院子裡所有的丫鬟集中起來，吩咐了幾句：“我要回家住幾日，這院子裡的大小事照往日的習慣做就是，不得懶怠慢。”

然後對著巧珍說道：“要勞煩巧珍姐多多照應了。”

巧珍很愉快的應了一聲。不得錦繡在家住上十天半月的不要回來纔好。

待坐著轎出了陸府，錦繡忽然覺得空氣清新了許多，連帶著一直繃著的緒也慢慢鬆緩下來。

對錦繡的突然歸來，金大恆和麗娘又是意外又是高興。

麗娘拉著錦繡的手，心疼不已：“這幾個月沒見，你怎的瘦了這麼多？”

錦繡不想把煩心的事說出來，微笑著應道：“這些日子天氣燥熱，沒心吃飯。”

阿桃眨著大眼湊上前來：“姐，你這麼長時間沒回來，我可想死你了。”

“我也很想你呢”錦繡忍不住摟了阿桃一下。

阿桃已經十四了，材發育的極好，已然有了的風。錦繡看著阿桃，腦子裡忽的冒出一句話來：吾家有初長啊

阿亮如今在鎮子上的私塾裡讀書，半個月纔回家一天。這次不巧的很，前兩日剛回來過，錦繡這次回來是見不到阿亮了。

麗娘歡喜的下廚做午飯，錦繡想去幫忙，卻被阿桃笑嘻嘻的阻止了：“有我呢，你在旁邊看看就行了。”說著，便稔的蹲下燒火。

金大恆跑到集市上去割了二斤豬回來，又買了些豆腐白菜。麗娘便做了香噴噴的紅燒，又把豆腐和白菜燉了一鍋。

這樣的伙食在金家來說，已經算是難得盛了。

錦繡每天在陸府吃的飯菜比這個不知好了多，可是說來也怪，每天看著那些的菜餚，懨懨的沒有胃口。可看著簡單的豆腐燒白菜和紅燒，卻難得有了食慾。

這半個多月來，錦繡第一次吃了滿滿一碗米飯。

麗娘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一邊夾起了的紅燒放進錦繡的碗裡，一邊勸道：“阿秀，你再多吃點。”可憐的孩子，居然瘦了這個樣子，不會是在府裡了什麼苛待吧

錦繡啞然失笑：“娘，我已經吃了很多了，不要再夾給我了。”

麗娘卻執拗的又夾了一筷子過去：“你這幾天待在家裡，娘要多做些好吃的給你吃。看看你，也太瘦了。多吃點”

錦繡無奈的一笑，只得低頭繼續吃。

金大恆咳了一聲，試探著問道：“阿秀，你在府裡過的怎麼樣？”不愧是夫妻兩個，一下子就想到一起去了。認定了錦繡肯定是在陸府了苛待，纔會瘦的這麼厲害。

錦繡聞絃歌而知雅意，心裡頗覺得，笑著應道：“爹，娘，你們不用爲我擔心，我在府裡過的好著呢夫人一直對我很好的。”

沈氏真的對很好，撇開對的不良居心，做爲一個主子，對錦繡算的上是恩寵有加。錦繡雖然是一介丫鬟，可吃喝穿用比主子也差不了多。在府裡的地位更是高高在上，不論是管事婆子還是大小丫鬟，見了都恭恭敬敬。

金大恆和麗娘顯然不大相信。就連阿桃都撇著說道：“姐，你就別說好聽的哄我們了。你看看你的臉，難看的要命，要是日日好吃好喝的，怎麼可能這副模樣。”

一直默默旁聽的殷氏也嘆了口氣：“只可惜當日籤的是賣死契，不然，現在把阿秀贖回來就好了。”

這句話中了金大恆夫妻的痛，頓時氣氛沉悶了下來。當年因爲家境實在困難，不得已將兒賣到陸府做了丫鬟。這麼多年來，他們不知在背地裡唏噓後悔過多次。只是木已舟，也沒法子改變了。

眼看著阿秀已經到了嫁人的年齡，卻還是日復一日在陸府裡做著丫鬟，金大恆和麗娘口中不說，心裡卻是難的不得了。

錦繡的臉也是一黯。若不是因爲那張該死的賣死契，的日子也不會過的那麼辛苦了。

算了，說這些話毫無意義，徒惹傷罷了。不提也罷

錦繡強自扯出笑容：“我在府裡過的好著呢，夫人待我極好，吃喝穿用都是上等的。你們不用爲我擔心。”

越是這麼說，金大恆和麗娘卻越發覺得錦繡是在強歡笑安他們。

麗娘擱了筷子，嘆了口氣：“阿秀，你就別瞞我們了。是不是有了什麼煩心的事？你就告訴爹孃吧我們都是你的家人，不見得能幫的了你什麼，可是總能給你出出主意的。”

金大恆也連連點頭：“麗娘說的是。阿秀，你有什麼苦決來吧”

錦繡默然半晌，真有種一訴衷腸的衝。可是轉念一想，若是真的把此事直言相告，說不定金大恆和麗娘他們都會抱著樂觀其的態度呢

要知道，陸文倫可是堂堂的揚州知府，雖然年過四旬歲數大了些，可是家大業大，對普通老百姓來說，簡直是遙不可及高不可攀的人。

沈氏打算將擡做通房，還允諾日後讓生兒育做上姨娘，這樣的事在金大恆麗娘眼中看來，一定是大大的喜訊吧……

“真的沒什麼事，只是，我這麼久沒回來，實在是想你們了。纔會沒胃口吃飯，因此瘦了一些，沒想到讓你們如此擔心呢”錦繡笑著胡扯了幾句。

這樣的甜言語自然很容易就矇混過關了。

麗娘看似嗔怪，實則歡喜：“你這丫頭，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似的。想家便回來就是了，至於飯都吃不下麼？”

金大恆看了錦繡幾眼，試圖從錦繡的笑容中找出強歡笑的痕跡。

不過，橫看豎看，錦繡都是笑語盈盈，毫無勉強。

金大恆也只得暫且相信了錦繡的說辭。

錦繡悄悄鬆了口氣，打定主意絕不一字半點。

事還沒到真正到了最壞的那一步，沒打算就此低頭認輸。或許，等事過境遷了，纔會有心告訴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