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文回過見過。

“世子無需多禮。”笑道。

紀文看著，忽然就笑了：“還記得上一回見到長公主殿下，你還是端胤王妃，沒想到再見殿下已是今非昔比。”

沐千華搖搖頭，笑道：“世事無常罷了。不知紀國公子可還康健？”

“暗夜遭逢變故，家父勞國事，有些疲乏，並無大礙，有勞長公主殿下掛心。”紀文道。

沐千華笑了笑：“紀國公也曾是本宮的長輩，本宮在暗夜時，他也多有照拂，本宮自然要關心的。”

說著，命人去的私庫中去了一些藥材來與他：“這些藥材都是出自長歌山藥穀，對恢複元氣極有好，世子帶回去給紀老國公，也算是我這個晚輩盡的孝心了。”

紀文微微頷首：“如此，我就替家父謝過長公主殿下的心意了。時辰不早了，紀文告退。”

他轉離開，帶著淡淡的疏離。

沐千華注視著他的背影，頗為為難，知道如今已經不是端胤王妃，暗夜變現在這樣多多都有的過錯在，紀文對不可能再像往昔那般和善，如今是一國攝政王，他是暗夜使臣，這樣的份與君臣並無大異。

站在涼亭中，心不免複雜，若真要說什麽，大約就是一句“世事無常”罷。

慕雲來見的時候，正在萱芷宮中批閱奏折，清影帶著慕雲進來。

“末將參見皇後娘娘。”在慕雲的認知中，並不是冷夜現今的掌權者，事實上他來冷夜之前東方淩雲便吩咐過，隻要不是在朝堂這樣的場合，他隻需稱為皇後娘娘，是薑國之後，東方淩雲的妻子，這一點任何人都不容置喙。

“慕將軍，起來吧。”沐千華放下朱筆。

慕雲起。

“大梁和冷夜的況相信你已經有所耳聞了，陛下讓你留在冷夜為我所用，你是怎麽想的？”即使到了這個時候，沐千華還是選擇問一問慕雲自己的意見，畢竟不大喜歡勉強別人為自己做事，行軍打仗就更是如此。

“陛下有旨，命末將全力協助皇後娘娘，皇後娘娘的話就是陛下的話。”

沐千華彎了彎角：“慕雲，本宮現在問的是你的意思。”

慕雲頓了頓，道：“陛下的意思就是末將的意思。”

“如果大梁的國書來了，你想去嗎？”沐千華笑地瞧著他。

“我……”慕雲一怔，看著陷了沉默。

“昭玉公主就在大梁國都，若是北晉長齊與大梁戰，為將軍的昭玉公主必然出戰，我且問問你，想不想去？”

沒有用“願不願去”，而是問他“想不想去”，這意思就值得揣了。

“皇後娘娘，你……”慕雲有些詫異，怎麽會這樣問。

“慕雲，這世間有多不由己，但凡能隨著自己的心意去做的事，就不要猶豫，否則終有一日你會為你的猶豫而後悔的。”意味深長道，“大梁，你想不想去，昭玉，你想不想見？”

慕雲暗暗握了拳頭，片刻之後，他抬起眼鄭重地看著：“末將想去。”

沐千華勾起一抹滿意的笑容。

慕雲退下後，清影好奇地看向：“主子，慕雲將軍他對昭玉公主……”

沐千華好笑道：“世上沒有不風的牆，淩雲邊的暗衛也不是擺著看的，慕雲和赫連昭玉在南城關之後便一直有書信往來，雖然多數是昭玉寄來的，但不代表慕雲這個木頭疙瘩沒有放在心上，他給昭玉回信多是簡潔得很，可私底下想對昭玉說的話都被他團丟火盆裏去了，要不是煞手快救下幾張，淩雲一並寄來給我，我還真被他們蒙在鼓裏了。”

清影詫異地眨著眼：“那主子，那些書信後來怎麽樣了？”

“還能如何？”沐千華狡黠地笑了笑，“你主子我就做個好人，把它們都轉寄到了大梁公主府了。”

“啊？”清影心頭一跳，“那昭玉公主豈不是都看過了？”

沐千華挑眉反問：“你覺得呢？”

清影又一次會到了自家主子狡猾的一麵，昭玉公主和慕雲將軍完全就在主子的掌握之中啊！

“話說回來，清影，你近來和煞可有聯絡？”話鋒一轉，就將重點轉移到清影上了。

清影麵一紅，旋即又強下去，尷尬地咳了兩聲：“主子，您和陛下的書信往來都是屬下與煞在傳遞，屬下與他自然是有聯絡的。”

言下之意便是除了這檔子事兒，就沒別的了。

沐千華“哦？”了一聲，不管是從語氣還是表來看，顯然對這個回答是不滿意的。

視線上移，眼尖地瞧見清影發上一支翠的釵子，小巧的珠玉鑲在紫薇花的銀托上，雖不是什麽貴重之，倒也十分適合清影的氣質。

瞇了瞇眼：“清影啊，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的時候，記得把尾藏好了。”

這話說得令人有些轉不過彎來，順著的視線，清影還是很快把這個彎轉了過來，手迅速將發上的簪子摘了，手腕一轉就沒了袖子。

看著心虛的樣子，沐千華笑得燦爛，一麵笑一麵慨大不中留。

清影不汗。

與此同時，大梁國都。

夏日的雷雨如傾盆而下，琉璃飛簷上的積水如珠簾般墜落下來，落大殿前的積水中，濺起點點水珠。

跪在大殿前的那道玄的影筆直得不可搖，雨水順著發梢不住地往下淌。

殿中快步走出一個老太監，打了一把六十四骨的油紙傘，跑到他邊為他遮雨，苦口婆心地勸道：“太子殿下，您還是回去吧，陛下正在午睡，是不會見您的。這雨下得大，若是染了寒氣可就不好了。”

他這邊勸著，毫不影響赫連燕北繼續跪著請命，他也知道太子殿下的子說一不二，今日見不到國君陛下他絕不會打道回府的。他們這些做奴才的能怎麽辦呢，還不是得這麽陪他耗著，太子殿下可是大梁的柱石，如果殿下淋出個好歹，這事兒可就大了。

“父皇，大梁危在旦夕，兒臣懇請父皇聽兒臣一言！”赫連燕北高聲道，雷雨中，他的聲音清晰地回在殿外，有著堅不可摧的信念。

“皇兄！”赫連昭玉打著傘跑到他旁。

也是剛剛才聽說赫連燕北為了請求父皇與冷夜結盟而跪在了大殿外，這麽大的雨，他就這麽跪了一個時辰，驚得立刻趕過來。

“皇兄你快起來，你這麽跪下去該害病了！”赫連昭玉擔憂道。

赫連燕北的目凝重而堅定：“昭玉，若孤現在起來，大梁就真的完了。”

“大梁還有我！那幫猢猻打過來，我再將他們打回去便是！皇兄你是儲君，怎可隨意屈膝！”赫連昭玉焦急地要上前拉他起，卻發現本不了他。

這時候才忽然想起，的皇兄武藝超群，自己這一功夫也是他打小教出來的，怎麽可能得了他？

“昭玉！若不是已經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孤怎會孤注一擲懇求父皇？別人不清楚，你為大梁將軍難道還不清楚嗎，大梁的兵力早已大不如前，怎麽可能撐得過北晉和長齊聯合的攻勢！事到如今若是父皇再固執己見，大梁不出兩月便會亡國，你難道要讓孤親眼看著你戰死沙場嗎！？”赫連燕北嗬斥道，說完這些話，他便繼續目視殿門，巋然不。

見他不為所，赫連昭玉也破罐子破摔了：“你不起來是不是，好啊，你要跪，我陪你跪，跪到父皇願意見我們為止！”

丟了傘，袍跪在他邊。

老太監眼見著一個還沒勸走，又跪了一個，急得直冒汗：“公主殿下，太子殿下，你們這又是何苦呢？”

“哎呦，這不是兩位殿下嗎，這大雨天的，怎麽在雨裏跪著啊？”後傳來一個略帶嘲諷的聲音。

來人著一丹青錦繡團紋錦，竟是比子還要白上幾分，發冠上的青長緞垂落如絛，如果不是他的眼睛生得如妖似魅，恐怕要以為是個得道的仙人了。

赫連燕北側目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語。

“太子殿下對下可真是冷淡。”那人輕笑。

一旁的赫連昭玉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樓朔你想幹什麽！”

一旁的老太監見了他便跪下行禮：“奴婢參見國師大人。”

眼前的人正是當朝寵臣，國君親封的國師樓朔。

對於這個樓朔，赫連昭玉向來是嗤之以鼻的，蠱君王，裝神弄鬼，自從數年前他來到父皇邊，父皇便迷上了求仙問藥。國師之位，從前碎石有名無實的，但到了樓朔手裏卻截然不同，父皇什麽都願意聽他的，為了煉製“仙丹”，不知浪費了多人力力，又為樓朔建天機府，以致國庫虛空，若不是有皇兄在，大梁的況將更加糟糕。

這個樓朔生了一雙比子還要勾魂攝魄的眼睛，細得連這個正經的金枝玉葉都要自愧弗如，儼然一個小白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