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還不快將人接回來!”神激道。
林縝遲疑了半響,回話道:“殿下稍安勿躁,國君陛下的確在花穀中,但是……”
“但是什麽?”見他言又止,沐千華覺察到事有些不對勁。
林縝歎息道:“但是陛下他……好像失憶了。”
“……你說什麽?皇兄他失憶了?”沐千華難以置信地盯著他,“到底怎麽回事?”
“末將派去的人在花穀中見到了陛下,他完全不記得自己是冷夜的國君,而後皇後娘娘將我們的人一腦兒地轟出了花穀,讓他們來跟末將回話,說……”
“皇嫂說什麽了?”焦急地追問。
“皇後娘娘說……讓我們不要在去花穀尋人,這世上已經沒有沐帝天了……”林縝一字一句地給重複。
沐千華的子搖晃了一下,麵發白:“是嗎,皇嫂是這樣說的……”
慕容靜姍一直不希沐帝天是冷夜的國君,如今他“死而複生”,又沒了記憶,想來是絕不會答應他再回到原來的生活吧。
可是冷夜現在已經結束了戰爭,正是群龍無首的時候,若是沐帝天不回來,要上哪找個皇儲來繼承王位?不管在戰爭時期做得多麽好,那也是出於無奈的權宜之計,並非冷夜的皇室統,若是繼承了這個位置,於於理都不合。這世上沒有不風的牆,的世一日不被揭發並不代表永遠不會被揭發,惜惜一手控的一切最終都會被揭出來,屆時該如何自?
況且,從來就無意於皇位。
“殿下?……殿下!”林縝見失神許久,出聲喚。
沐千華抬眼。
“殿下,我們是否要將國君陛下接回?”林縝問道。
沐千華自就認識慕容靜姍了,雖然二人皆是弱,見麵的次數並不多,但總算還是了解這個人的。此事若是來,隻怕行不通,但又不能放任不管,真真是頭疼得……
“接回皇兄之事暫時緩一緩,皇兄的記憶沒了,就算我們現在接他回宮,也是徒勞。此事倒也還不急於一時,等皇兄的況穩定下來,再考慮將人接回宮。隻要皇兄還在這世上,事就還有轉圜的餘地,待過些時日,我親自去長歌山一趟……”歎息道。
林縝垂眸稱是。
“淩雲……薑國國君現在何?”沐千華忽然問道。
林縝怔了一怔,道:“末將不知。”
“你下去吧,皇兄還在人世的事,不要讓更多人知道。”沐千華揮了揮手。
林縝領旨退下。
他走後,清影從暗走出,低聲道:“公主,陛下人在花園,他吩咐過,待公主忙完這邊的事,再去見他就好。”
東方淩雲是最知曉難的,現在他們就連見麵都要看看對方的日程,沐千華無奈地笑笑:“我這邊已經無事了,去花園罷。”
二人起去花園,東方淩雲果真在那兒。
波粼粼的人工湖上,遊著幾尾錦鯉,也是當初冷夜先帝為了博得惜惜一笑,是將不適宜生活在寒冷的襄城的錦鯉從大梁買回來,又大費周章地在人工湖下挖了地暖,使得這池水的溫度一年到頭都溫暖如春,讓這幾尾貴的錦鯉得以生存。
錦鯉是存活下來了,但是想要博得人一笑的那人,以及人都已經為了過去。如今隻剩下這幾條魚還在無憂無慮地遊著,似是從不知人間冷暖,歲月如梭。
站在雨花石鋪陳的小路盡頭,遠遠瞧著那道拔的影立於亭中,眉目俊剛毅,暖的夕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側,顯得分外好看。從很久以前沐千華就知道他的容貌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好看,眼睛繼承了已逝的熙嬪娘娘,無論經過多殺伐,還總帶著一分風輕雲淡的溫和,英的鼻梁和薄繼承了暗夜先帝東方皓夜,剛毅沉穩。
沐千華想起自己最初還著那倒黴的莊轍比較與他的容貌,現在想來完全是無意之舉。
彎了彎角。
亭子中的人回過頭看到,邊也漫開一抹笑意。
走過去,在他一瞬不瞬的注視中走到他麵前:“等了多久?”
他像是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最後道:“也沒多久,一整天而已。”
看看日頭,果然已是夕西斜。
這是在怪一整天沉迷於奏折沒來找他?沐千華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小孩子心堵得心頭一跳:“是我不好,奏章太多了,宰輔和林縝他們……”
話音未落便被攬懷中,地箍著,生怕會不見了似的。他似乎在生悶氣,咬牙切齒地嘀咕道:“真想把你那些該死的奏折一把火燒了!”
沐千華啞然失笑:“好啊,你燒了它們,趕明兒我就被那些老頑固們番‘指教’了。”
東方淩雲不說話了。
沉默了頃,問道:“我之前同你說的事,你怎麽想的?”
他擰眉:“你是說繼承暗夜皇位這件事?”
“對,你也該知道我哥哥不是東方皇室的人,他奪來的這個皇位最終會為眾之矢地,暗夜總是不可一日無君。”
“不是還有一個人選嗎?”東方淩雲道。
沐千華無奈道:“景惠後肚子裏的那胎確實是你皇兄的子嗣,但總不能小皇子一落地就讓他繼承皇位,景惠後也沒那個本事輔佐皇子不是嗎?”
“……所以你希我回去?”他認真地看著。
沐千華不希他曲解的意思,解釋道:“淩雲,如今我坐在這個位置上,在真正的皇室脈即位前不能撒手不管,我相信你對暗夜的也一樣。就算我不說,你也會回到帝都對嗎,從一開始你想的就是奪回暗夜正統,肅清逆臣賊子。我們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在,我要匡扶冷夜社稷,你要保衛暗夜江山,七國大戰的結束對於我們來說其實並不是一個結束,我們接下這個擔子,就有責任完它。”
“在這之後呢?”
“……什麽?”
“在我們接手了自己的責任之後我們該怎麽辦?我們兩個該怎麽辦?千華,也許我最初想的是奪回帝都,為皇兄報仇,但是事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們經曆了那麽多別離再聚,我現在對那個位置一點興趣都沒有,我要的不是那些你明白嗎?”他從未如此認真地告訴他的。
他如今想要的是和在一起,過最平凡的生活,去做一些尋常夫妻會做的事,而不是為一個高高在上的人,做著勞心勞力的事,連見一麵,都困難至極。他在乎的,隻是這個人,隻要待在他邊,他可以什麽都不要。
沐千華心頭一震,著他的雙眸,許久之後,說:“淩雲,相信我,我會等你,也請你等我,我向你許諾,無論多年,隻要我們雙方卸下上的擔子,我們就姓埋名,永不逗留權勢,汲營榮華,我們都會回到彼此邊。”
“但是現在,我們還是要分離是嗎?……”他苦笑,更用力地擁,“千華,蕭兒,我該拿你怎麽辦,你這麽固執,這麽堅強,我要怎麽做才能將你留在邊?”
沐千華淡淡地歎了口氣,他舍不得,又何嚐舍得?他們經曆了這麽多次分分合合,這麽多艱辛坎坷終於走到這一步,卻還要為這天下再一次妥協。
可是能如何,當真放下一切,置冷夜上下於不顧,與他遠走高飛嗎?那樣的話,對不起的,豈止是百姓。不是冷夜的皇室,可在心裏,一直是冷夜王朝的公主,從接手這個王朝開始,就注定不能像端茶飲水那般,想放下便放下,這世間存在著太多無可奈何,並非他們可以左右。
今日他們若為彼此放任兩國群龍無首,必會一生寢食難安。
而他,是暗夜的皇子,是暗夜的守護神,若是他為放棄了暗夜,在心裏,他便不是原來那個東方淩雲了。信任他,所以相信最終他一定會回到暗夜,助暗夜度過這一次危機。
他們就連分別,都信任著彼此離開的理由。
沐千華環著他的腰,聲道:“淩雲,回去吧,這是我們都必須肩負的擔子,誰也卸不下,誰也不能卸下。”
東方淩雲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立於亭中,許久之後,他堅定的聲音自頭頂傳來:“十年,蕭兒,給我十年,我定能了結一切,扶新皇登基。”
莞爾:“好,十年之約,我定會遵守。”
遠祁連山白雪皚皚,連綿不絕的山脈冗長而莊嚴地守護著襄城,伴隨著愈發蕭瑟的寒風,徐徐吹城。
東方淩雲同東方淩風於五日後拔營回帝都城,薑國保有其封地,為暗夜麾下屬國。
半月後,從帝都傳回消息,國君東方淩風查明當年東方震天之死的“真相”,大赦了東方淩雲,恢複了平衍大將軍的職位,加封賢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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