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南宮玥的朱車和兩輛馬車就從南宮府出發前往王都城南的藥王廟。
今日是林氏和鍾氏約定相看的日子,正是約在這藥王廟。
對於王都而言,藥王廟只是一個小寺廟,但香客卻不,寺中散發著濃濃的香火味,讓人其中便是肅然起敬。
林氏和柳青清帶著南宮琤、南宮玥、南宮琳和白慕筱下了馬車,由一位小沙彌引著去大殿。雖是相看,但林氏考慮到南宮琤畢竟是姑娘家,臉皮薄,怕不好意思,才藉著上香的名義,讓府裡的姑娘們陪著一起出來了。
小沙彌一邊往前走,一邊笑瞇瞇地說道:“幾位施主,本寺的籤是有名的靈驗,待會兒,衆位要不要也求一支試試?”
林氏笑著頷首道:“那倒是要試上一試。”說著意味深長地和柳青清換了一個眼神,對南宮琤道,“琤姐兒,你待會可一定要求一支。”
南宮琤勉強出笑容,還沒說話,南宮琳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接口道:“二嬸,我也要求一支。”在來之前,南宮琳早就打聽過了,這藥王廟的姻緣籤準得不得了,難得來了,自然是要求上一求的。
話語間,衆人已經到了大殿,四位姑娘忙取下臉上的面紗以示對菩薩的敬意。
大殿上放了三個團,林氏、柳青清和南宮琤先率先上前,虔誠地給藥王菩薩磕了頭,跟著書香從小沙彌手裡接過一個籤筒,給了南宮琤。
南宮琤輕輕地搖了起幾下,一支竹籤從中掉了出來。書香忙將竹籤撿了起來,遞到手裡。
南宮琤定睛一看,只見細長的竹籤上赫然寫著四句:
“英雄豪傑自天生,也須步步尋規矩;世間萬各有主,一粒一毫君莫取。”
南宮琤微蹙眉頭,雖然並不完全理解這支籤文的意思,但總覺得並非什麼上上籤。對於今天的相看,原本就有些不甘願,如今更是心中一沉。
“施主,不如小僧帶您去解籤?”小沙彌忙道。
“小師傅,麻煩你了。”林氏含笑應了一句,跟著那小沙彌便帶著林氏和南宮琤往大殿右邊走去,停在一個老僧人前。
那老僧人眉須皆白,看來至七十多歲,眼皮有些下垂,看著有些乾瘦,卻是慈眉善目,正坐在一張紅木桌後,閉目,裡唸唸有詞。
小沙彌恭敬地行禮道:“慧智大師,還請幫這位施主解籤。”
老僧人緩緩睜開雙眼,接過竹籤,目在林氏和南宮琤上掠過,定在南宮琤上,問道:“施主,求的可是姻緣?”他看似詢問,但語氣卻十分肯定。
林氏心中一,心裡覺得這許是一位高僧,便替南宮琤回道:“大師,正是。”
老僧人隨意地掃了一眼籤文,搖了搖頭,斬釘截鐵地說道:“此乃下下籤。”頓了頓後,他又耐人尋味地說了一句,“施主,世間萬各有主,莫要強求爲好。”
南宮琤臉一變,軀更是僵直如木,林氏也是眉頭微皺,本來覺得建安伯世子是個不錯的,莫不是兩人無緣?
“姑娘……”書香小心翼翼地說道,“不如再求一支如何?”
“這籤又怎麼能求兩次。”南宮琤勉強笑道。
“琤姐兒,只是一支籤而已,莫要太放在心上。”林氏聲安,這時,南宮玥、南宮琳和白慕筱也走了過來。
們三人也聽到了南宮琤到下下籤,頓時表各異。南宮琳看看手中的竹籤,一時糾結了,若這支也是下下籤,那今日豈不是敗興?
南宮琳看了看南宮玥,又看了看白慕筱,忽然發現白慕筱兩手空空,不問道:“筱表姐,你怎麼沒求籤?”
白慕筱淡淡地一笑,道:“我是想,卻有些不敢。”
如此一說,倒是引起其他幾人好奇的目,白慕筱繼續道,“我若是舉子,想求籤問問能否中進士,若是得了上上籤,從此驕傲自大,不再讀書,又如何中得了進士;若是得了下下籤,便萎靡懈怠,一蹶不振,又如何能有遠大前程?上上籤也好,下下籤也罷,對於心志堅定之人,結果都是錦上添花,對於我這弱的小子,還是做好自己能做的,別知道太多的好。”說著,俏皮地一笑,“琳表妹,我說的可只是我自己,我看琳表妹格就比我自信果決多了。”
這麼一說,南宮琳倒不好意思說自己子,著頭皮去解籤,幸好是支中籤,讓心裡總算鬆了口氣。
南宮琤若有所思地朝白慕筱看去,溫婉地一笑,“筱表妹,多謝你的開解。”想起白慕筱在芳筵會中爲自己解圍,如今又好心開解自己,南宮琤對白慕筱的印象好了不,覺得這位表妹經歷過父亡等一系列變故後,確實是長大了,是值得相之人。
待衆人都解了籤文後,柳青清給了寺裡捐了一筆香油錢後,便對那小沙彌道:“小師傅,可否帶我們到後寺走走?”
小沙彌自然是應了。
出了大殿後,姑娘們又戴上了面紗,欣賞起寺中的景緻來。衆人都是心不錯,唯有南宮琤一直愁眉不展,就算是有白紗擋面,還是能到低落的心。
柳青清以爲是被那支籤文所影響,特意走在邊,時不時地與說著話。
前方的小徑突然出現一位三十歲出頭的錦婦人,那婦人著一件沉香十樣錦妝花遍地金通袖襖,青的頭髮整整齊齊地梳了一個圓髻,戴著赤金觀音分心,容貌雖稱不上麗,卻是端莊和善,寧靜如蘭,看著就覺非常舒服。
旁跟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年,材修長,著一月白銀暗紋團花長袍,面如冠玉,眸如星燦,笑容溫文有禮。這兩人看來有三四分相似,看來應該是母子。
是建安伯夫人和建安伯世子!南宮玥一眼就認了出來,建安伯世子也去過芳筵會,只是南宮玥並未與其談過,因此也說不上認識。
南宮玥本以爲這只是一次普通的偶遇,不想,那建安伯夫人竟走到了們幾人跟前,親熱地與林氏打招呼:“南宮二夫人,沒想到竟在這藥王廟偶遇。”
“裴夫人!”林氏笑容滿面地與對方寒暄,併爲衆介紹道,“這位是建安伯府的裴夫人與裴世子。”
衆人一一見禮後,裴夫人笑著提議道:“那邊有個涼亭,不如我們到那裡小坐一下吧。”
林氏自然是應下。
到這裡,南宮玥已經恍然大悟,難怪大姐姐的表一直有些不太自然,原來今日來藥王廟是爲了給相看的。
南宮玥飛快地脧了南宮琤一眼,而這時,白慕筱正好也往南宮琤看去,皆是心知肚明。
既然主角是南宮琤,其他人都識趣地沒有多說什麼
衆人在涼亭中坐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一番談下來,聽談吐、看舉止,林氏和柳青清都對建安伯世子非常滿意。再看那建安伯夫人慈眉善目,對方著南宮琤的眼神也甚是慈,應該不是什麼刁鑽的婆母,林氏和柳青清換了一個眼神,覺得這門親事相當不錯。
與建安伯夫人和建安伯世子告別後,南宮府的衆人在小沙彌的帶領下去了西廂的一間廂房小憩,打算在寺中用些素齋作爲午膳,然後再打道回府。
小沙彌給衆人上了茶水和點心後,正退下,坐在一旁的南宮琳問道:“小師傅,你們寺裡可還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小沙彌楞了一下,眉開眼笑地提議道:“各位施主,今日本寺的東側門那邊有一個廟會,雖然不大,但也頗爲熱鬧。施主們若是有興趣的話,小僧可以帶各位到廟會去逛逛。”
“廟會?!”南宮琳眼睛都亮了,興致地說道,“我還從來沒逛過王都的廟會呢。”說著一臉期待地看向林氏,“二伯母,難得有機會出府,讓我和兩位姐姐還有筱表姐去廟會看看吧。”
林氏遲疑了一下,不由看了南宮琤一眼。
自今日到那支下下籤後,南宮琤一直心沉鬱。
林氏心裡嘆了口氣,想起剛剛見過的建安伯世子,那位裴世子看來一表人才,與南宮琤可謂郎才貌,非常合適。希南宮琤不會因爲那支籤文就先爲主,對這樁婚事起了排斥……也許去廟會散散心也好。
想到這裡,林氏點了點頭答應了,對四位姑娘道:“既然是難得的廟會,你們四個就一起出去玩玩吧。小心點,別走散了!”
衆齊聲謝過了林氏,南宮琤雖然緒低落,但見姐妹們興致,也不好做那掃興之人,壞了大家的興致。
四位姑娘跟林氏和柳青清行禮告別後,便隨小沙彌出了西廂,往東側門而去。一路上,南宮琳興極了,拋出一個又一個關於廟會的問題,小沙彌也一一作答。兩人說個不停,倒也讓氣氛活躍了不。
漸漸地,們發現四周的香客變多了一些,這些人應該也是爲了去廟會,時不時從他們口中可以聽到“廟會”這兩個字。
再走了一段路,就看到前方一道門,一陣陣喧闐聲從門外傳來,越來越響亮。
他們順著人流繼續前進,出了東側門後,就看到外面熱鬧極了,就像是市集一樣,道路兩邊是麻麻地佈滿了販賣貨品的攤位,人羣熙來攘往,各式各樣的貨品引得香客不時好奇地駐足觀賞、購買,氣氛很是熱鬧。
小販們賣力地吆喝著,各小吃香氣撲鼻。
小沙彌賣力地介紹這廟會的歷史和特,而四位姑娘已經看得目不暇接,完全沒聽到小沙彌在說些什麼了,這邊的點心看著很味,那邊的麪人做得是活靈活現,對面的撈金魚好像也好玩的,後方賣的扇子、銅鏡做工也很緻……
唯有南宮琤面紗下的臉龐依舊木然,似乎對一切都不興趣。
書香地跟在南宮琤後,時刻注意著自家姑娘的神,心中擔憂不已。從小跟著姑娘,自認對姑娘再瞭解不過,可是這兩天卻有些不懂姑娘了……建安伯世子看來一表人才,在王都中的風評也不錯,如此佳婿,姑娘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難道就是爲了那支籤文……
書香正想著待回府後,一定要好好開解自家姑娘一番,突然覺一陣怪風吹來,跟著原本明亮的晴空開始變變暗,彷彿暴雨就要來臨,四周的溫度也是驟降了許多,好像一下子從暖洋洋的初夏轉變至涼的秋末。
天空越來越暗,好似黑夜快要來臨!
書香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周圍有人驚恐地了出來:“天狗食日!天狗食日了!”隨著那聲喊,天空中原本如滿月般渾圓的太已經出現了一個缺口,彷彿被什麼怪貪婪地咬掉了一口,而天空也因此又暗下了一分。
一石激起千層浪,恐慌彷彿會傳染一樣,越來越多的人撕心裂肺地大喊了起來:“是天狗食日!”
“大家快逃!”
“……”
那無數的喊聲重疊在一起,彷彿地山搖,天崩地裂,四周都是哄哄的一片,如同沸騰的熱水一般翻騰不已。
接下來,整個廟會了一窩粥,有的人嚇得跪地磕頭;有的人隨手拿起鑼鼓敲打起來,試圖將食日的天狗嚇走;大部分人則是慌不擇路地開始逃竄起來……
在這龐大的人流前,個人顯得如此渺小,只是眨眼間,南宮玥、南宮琤等人甚至還來不及彼此代一句,就被那如山洪般的人流瞬間衝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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