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靜當中,爐火偶爾濺起細碎的火花來, 鏡頭從爐火漸漸轉到地板上,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 上蓋著毯子,睡意昏沉地緩緩地搖著搖椅。
吱呀,吱呀。
畫面切換,在吉他聲中浮現出沈金臺和白清泉的臉來, 接著以極其舒緩的節奏,緩緩展現出兩人的一生,從青蔥校園到 初社會,從青年到白發蒼蒼,音樂隨即激昂了起來, 大悲大喜,大起大落,接著畫面上便出現了白清泉奔跑的長鏡頭,他一路穿越人群,最後撲進了沈金臺的懷裡面。
和先導預告片一樣, 正式版的預告片裡,最後的畫面也是背影,是穿著校服的沈金臺和白清泉,他們撐著傘從小巷裡走過,走間, 兩人的手輕輕蹭到一起, 旁邊的電線桿上綁著個喇叭, 裡頭傳出鄧麗君溫的歌聲來,唱說:“微風伴著細雨,像我伴著可的你。看著我看著你,看這世界多麼麗。啊,願我是風你是雨,啊,微風盡在細雨裡。”
歌聲漸微,而後是白清泉的畫外音,在一片寂靜之中,臺詞如耳語呢喃,輕微,略有些沙啞,說:“聞聲,這一輩子不夠,我還要多你幾輩子。”
博也趁機放出了兩人的首張合照,兩個人擁抱在一起。
“嚶嚶嚶嚶,我知道我又變了嚶嚶怪,我一時分不出誰更可以!”
“這倆人也太養眼了吧,神仙CP!”
“白清泉一直是人我知道,頭花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好看了。”
“我覺頭花拍完《飛行員》以後瘦下來,五就更立了,他現在有種濃長相和清淡氣質織的,娛樂圈獨一份!”
“《飛行員》裡他那麼帥,跳傘仰頭那一下簡直帥出天際,沒想到《當你老了》裡頭變得這麼俊秀人!你們看到最後他那個回眸了麼,眼尾泛紅的男人,我了!”
“白清泉最後那個奔跑的鏡頭也夠帶,沈金臺這老年扮相也太真了吧,我真的沒看出來,不在意醜的演員我了。”
“哈哈哈,你區一個小時之前還好多人嘲頭花倒呢,這麼快就真香了麼?”
“演員說到底還是作品說話啊,頭花復出以後,覺一下子打開任督二脈了,變得太有質了,閻太子上他,我都不意外了。”
“孫四海不愧是攝影出,他把頭花和白月拍的也太好看了,真的是絕了。”
金今天簡直跟打了一樣,把兩部電影的預告片都艸上了熱搜。
熱度最高的,自然還是《當你老了》。
金和月暗暗較量,比拚著搶熱評,兩家表面一團和氣,暗地裡誰都不肯被對方搶走了熱度。
還好是平番,不然估計會撕的很難看。
“我覺得《當你老了》這部劇拍的還有質的,”李蘭對沈金臺說:“我原來以為就是個青春片,可是最近一路跟下來,我發現孫四海還是有把控力的,拍的特別細膩,給演員發揮的空間也特別大,你好好演,咱們爭取靠這個電影衝個獎。”
不說最佳男主,最佳新人應該是沒問題吧?
唯一的競爭對手,估計就是白清泉了。
不過這種雙生戲,必須要旗鼓相當才好看,覺得白清泉在這部電影裡也有質的飛躍,電影比較能磨戲,一個鏡頭拍N遍,白清泉在電視劇裡就不錯的演技,到了電影鏡頭裡,更見功底了,他不是科班出,能有這水平,也是老天爺賞飯吃了。
不過李蘭覺得要論演技,還是沈金臺更勝一籌,白清泉是比較穩的那種演技,沈金臺則表現的比在東宮的時候更有靈氣。
沈金臺的五不如白清泉致,可他長了一張天生適合大熒幕的臉,拍特寫的時候尤其好看,特別有質,一哭一笑一皺眉,都特別有戲。
沈金臺的演技其實是比較斂的,走心多一點,天生更適合大熒幕。
李蘭覺得他們兩個人的角選擇的剛剛好,余諾的緒比較外放,哭戲和發戲比較多,很適合白清泉。駱聞聲很哭,斂,緒都是靠微表來表達,很克制,正好也特別適合沈金臺。
兩人也是越拍越有覺,導演把親熱戲和發戲都留在後面,看來是非常明智的。
《當你老了》拍到老年部分,催淚的戲份就全來了,白清泉每次和沈金臺對臺詞都會落淚。
駱聞聲頭髮白的早,前年生了一場病,開始忘東西,年輕時候那麼強健的魄,終也抵抗不了歲月的侵襲,可他要強的格還是沒有變,走路永遠直腰板,哪怕力再也跟不上年輕時候,家裡的活他也依舊全包,不讓余諾乾一點,六十歲退休以後,每天天不亮就爬起來去跑步,他病多,要吃很多藥,為了能按時吃,他還給手機定了鬧鍾,一頓藥都沒落下過,說要再陪他二十年。
二十年,對駱聞聲來說,已經幾乎肯定是他最後的時,可是對於不老的余諾來說,余生還有那麼長。
他死了以後,余諾怎麼辦,是駱聞聲老了以後思考最多的問題。
然後一天,余諾發現,家裡的事,駱聞聲不做了,都是讓他做。
勤快了一輩子的駱聞聲,突然撒手都不管了。
煤氣怎麼換,垃圾要怎麼分類,水管出了問題怎麼解決,某一道菜要怎麼做,那些細碎的,他能想到的,手把手地教,反覆提醒。
余諾一開始還很抗拒,駱聞聲鐵石心腸,不為所,依舊按部就班地教他,見他不肯學,就全寫在了便利上。
他擔心的事太多了,一些不需要擔心的,他也怕余諾一個人做不來,便利越越多,最後都沒地方了,然後有一天,很倔強的余諾終於主開口,問他,魚頭豆腐湯要怎麼做。
駱聞聲最拿手的,便是魚頭豆腐湯,比任何飯店做的都要好喝。
駱聞聲就從挑魚開始教他,不同的魚有不同的營養,魚買回來以後,怎麼除髒,怎麼刮魚鱗,怎麼煎,煮的時候先放什麼後放什麼。
教完了他就去休息,余諾一個人拿著湯匙嘗了一口自己做的魚湯,還沒品出是不是那個味道,眼淚就已經先掉進了鍋裡面。
死亡的影籠罩在他們在一起的最後幾年裡,駱聞聲還會時不時地裝個死。
裝死,是他有次看一個日本喜劇片,突然得到的靈。
循序漸進地裝死,想著習慣了,等他真的死了,余諾也不至於太傷心。他甚至告訴余諾,發現他死了,要如何理他的,打哪個電話,需要哪些手續,他還給自己看好了墓地。
對此,駱聞聲的解釋是說:“我這不是讓你提前練習練習嘛。總有一天,我會突然死了,不見了,多練習練習,真到了那一天,你也不至於太難啊。”
余諾聞言忽然踩了剎車,車子停在路邊,他就趴在反向盤上哭了起來,看起來特別傷心。
這麼傷心,也不符合他一貫的作風,以至於突然看他哭的這麼厲害,駱聞聲都後悔了。
駱聞聲微微垂下眼來,說:“你這樣,怎麼行,我怎麼放心。”
“你是我的人,死也要死在我跟前。”余諾說。
“好,好。”駱聞聲用手輕輕拍著余諾的背。
可駱聞聲最後還是走了,兩個人誰都說服不了誰,駱聞聲不想自己老了不能,吃喝拉撒都讓他伺候,固執地要留著自己最後的尊嚴。他也不想讓余諾看著他死,不要死別,隻選生離。
最後一次離家出走,要上火車的時候,被余諾抓到了。
在一起一輩子,其實對方想些什麼,彼此都懂。余諾不願意再迫他,就說:“我讓你走,你讓我最後好好看看你,就放你走。”
老了以後,駱聞聲便抗拒拍照了,家裡連他一張現在的照片都沒有。
駱聞聲摘了眼鏡,勉強笑了一下,他老了,面容蒼老,可眼睛還是那麼亮,和他們剛認識的時候一個樣。
他怎麼不記得駱聞聲的眼睛還這樣亮。
後來他發現原來不是眼神亮,而是眼裡湧出眼淚來了。
眼淚順著他臉上的皺紋往下流。在一起一輩子,他還是頭一次見駱聞聲流眼淚。
他一瞬間被痛苦擊倒,松開他說 :“走吧。”
駱聞聲了一下眼睛,佝僂著腰,毅然拉著行李箱上了車。
火車啟,余諾穿著駱聞聲的大,大踏步朝出口去走去,風吹他的大,他頭都沒有回。
他送走了父親母親,也送走了自己的人。所有他的人,最終全都離他而去。
“哢!”
白清泉直接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李蘭在旁邊直接看哭了,劇組氣氛一度都很沉重。
這是極耗費心神的戲,可是《當你老了》這部戲的特別之在於,它講述的是一個循環往複的故事,幾場重頭戲,都要拍兩遍以上,演法還不能完全相同。
第一世,余諾是不知未來的,第二世乃至第N世,余諾是知道結局的,白清泉需要通過細節表現出區別來,而沈金臺則要據他的調整來配合。這樣重複拍同一場戲,簡直像極了余諾往複穿越,一遍又一遍地經歷這些。尤其是拍預知未來的幾世,小小的私人的,卻充滿了一種赴死的悲壯倉闊。
最後一次拍攝這一段,預知未來的余諾,在駱聞聲走之前,給他親手燉了一碗魚頭豆腐湯。
“很好喝。”駱聞聲誇他。
余諾垂著頭,說:“不是你做的那個味。”
駱聞聲沒說話,只在走之前,又給他燉了一次魚頭豆腐湯。
從車站回來的余諾,不知道駱聞聲給他燉了湯,回來昏昏沉沉睡了兩天,才想起要吃飯,打開鍋,看到駱聞聲最後為他做的湯,已經壞掉了。
“哢!”
白清泉用手撐在廚房的流理臺上,哭的滿臉通紅。
沈金臺過來安他,他抱著沈金臺,哭了很長時間,甚至忍不住親他的臉,親完了又抱住他,眼淚鼻涕都蹭到了沈金臺的脖子上。
仿佛他是他痛苦幾輩子也不舍得放手的珍寶。
此刻沒有白清泉和沈金臺,只有余諾和駱聞聲
怎麼能不呢。
“有了有了。”編劇宋琛琛坐在導演後說。
“希閻總不要揍我。”孫四海說。
宋琛琛聞言笑了起來,凌厲的眉眼都變得溫起來,他站起,迎向走過來的沈金臺和白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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