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艦長都在的臨時通訊頻道裡， 詭異地安靜了許久。

直到杜尚出聲“怪不得，怪不得”

龍夕雲也道“難怪。”

維因有些不著頭腦，心裡浮出一個猜測又不膽戰心驚地不敢確定“怪不得什麼難怪什麼”

他語氣小心翼翼， 像是害怕破夢， “對了， 指揮他作有點奇怪不是我想的那樣吧”

杜尚語氣飄飄悠悠， 意味深長“應該就是你想的那樣。”

不瞎的都能清楚看見，指揮抱著祈言，那恨不得把人上的勁兒，以及只打了一架，下擱人上就跟沒骨頭似的，太扎眼楮了

維因遭到了海嘯般的沖擊，說話都磕絆起來“可是、可是我我三年的工資都扔去下注了我的致富之路斷了”

一直在悄悄旁聽對話的梅捷琳心裡一陣暗爽你的財富之路碎了一塊一塊， 就了我的墊腳石

唉， 大恩就不言謝了。

維因一陣混後，依然不願相信“可祈言看上指揮什麼了雖然是指揮，但， 竟然有人願意跟指揮談能談的， 不都要很有手腕、很會哄人、很有調才行嗎”

至於陸封寒， 非戰時，每天大半時間由訓練室和指揮室均攤，長年不休假，沒事絕不下星艦一步。至於調寧願吃營養劑都懶得熱一下土豆泥罐頭的人， 哪裡來什麼調

不過，指揮好像給祈言做過吃的

梅捷琳聽出維因的妒忌和不忿，了下“大概是臉長得好看吧。”

維因沒了聲音，因為這一點無法反駁。

他承認， 論臉的話，指揮在遠征軍確實數一數二，只是因為份和平時的迫人氣場，很有人會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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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半公開的比鬥後，開始有不真真假假的消息從各巡視星域的艦隊裡反向傳回來，文森特作為副，十分盡職地做了一個收集匯總。

“一種追捧的說法是，當年在勒托，祈言答應救重傷瀕死的指揮的條件是，指揮必須以相許。”文森特念出備注，“不過大部分人認為，以相許這件事，是祈言吃虧了。”

瞄了眼陸封寒的表，文森特清了清嗓子，繼續念“第二種說法是，祈言是被的，指揮對他實施了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監視，控制了祈言的人自由，祈言不得不屈從。”

陸封寒邊聽邊批文件，金屬筆一頓“就沒有說我和祈言是兩相悅的”

“報告指揮”文森特收腹，目視前方，“沒有。”

陸封寒聽著，強迫威脅和囚這類戲碼都出來了看來他手下的人涉獵範圍都很廣泛。

就是腦子不太聰明。

文森特見陸封寒不說話，心裡一怵，連忙轉移話題“指揮，怎麼沒看見首席”

雖然他屬於遠征軍，但出於尊重，在沒別人時，都不會直呼祈言的名字。

“又被倫茲走了。”金屬筆筆尖點了點桌面，陸封寒給出答案，習慣地朝專屬祈言的沙發看了眼。

那裡沒人，總覺整個指揮室都空落落的。

文森特暗道不好自己怎麼如此準地在了陸封寒的氣管上

其實他都不太看得明白，到底是祈言黏他們指揮，還是他們指揮黏祈言。

另一邊，倫茲也聽見了消息。他十分認可陸封寒作為遠征軍總指揮的能力，但談他實在不太能想象出來。

抱著學探究神，倫茲難得提起專業以外的話題“你怎麼看上的指揮”

祈言沒有猶豫“將軍很好，哪裡都好。”

“這樣啊。”倫茲默默喝了一口咖啡，想，這果然是他完全無法理解的領域

十幾分鐘後，“問題理完了。”祈言起，活了一下酸脹的手指，“晚點我做一個理數據的模型給你們，應該能提升不效率。”

等他往技部外走時，模型的基礎架構在腦子裡已經有了雛形。這時，葉裴幾個快步趕上來，站到他旁邊“我送你出去”

說著還朝祈言使了個眼。

祈言接收到暗示，朝倫茲了一眼，見對方是默許的態度，點頭“好。”

一離開技部的範圍，葉裴就掛上了怒氣沖沖的表“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祈言疑“誰氣你了蒙德裡安”

“蒙德裡安熬夜熬得只剩半條命了，不是他，”葉裴擺擺手，皺眉，“是範托夫”

祈言立刻想起來，範托夫，隨新兵登艦的科研人員，輸了錯誤數據，導致中控系統的自檢程序理速度變慢那個人。

“前兩天他總打著各種旗號來跟我聊天，問這問那，我一開始還以為他是人生地不，看我年紀小，所以總來問。後來我才發現，他之所以找我，是因為他不知道從哪裡聽說的，我跟你是同學”

祈言聽懂了關鍵點“他來找你打聽我的事”

“沒錯他來找我求證，你是不是跟我同年級同專業。等確定之後，就開始在背後四詆毀，說什麼你不過是圖蘭二年級的學生，課都沒上完，能懂得了多又說中控系統那件事，明明系統能自檢修，但老大偏偏把你過來，肯定是提前說好了的，故意針對他，你輸的那些字符命令也都是隨便按按。”

葉裴翻了個白眼，“還針對他自我意識過剩嗎心裡對自己的水平沒點數”

緩了緩緒，葉裴不由攥著拳頭“竟然還說你是隨便按按，年紀小又怎麼樣這個人真是井底之蛙坐井觀天目如豆蟬不知雪啊，我為什麼就學不會罵人”

祈言心想，這個我會，他開口“可能他的腦子在星際躍遷時，落在蟲裡，忘記帶來了。”

葉裴站住腳，驚訝“你竟然這麼會”

祈言很誠實“我跟將軍學的。”

跟指揮學的

總覺得祈言邊的指揮跟自己印象中的指揮存在差別，葉裴沒有繼續糾結這件事，“我跟著你出來，是想悄悄提醒你，那個範托夫是個心狹隘的小人。他來的時候是想一鳴驚人，最好能混個負責人之類的當當，沒想到鬧了笑話，被你狠狠打了下去。說不定他會懷恨在心，找你麻煩。”

見祈言點頭，葉裴放心的同時又有些譏諷，“明明是他自己沒能力水準差，還怪上你了。”

“我會注意的，”祈言見葉裴眼下黑眼圈明顯，“你能多睡一個小時就睡上一個小時，多休息。”

了自己的眼楮，葉裴笑起來“我和蒙德裡安被帶著修理定遠號的力系統，定遠號太慘了，真的被反叛軍轟得爛糟糟。我和蒙德裡安都想盡最大努力，把定遠號裡裡外外都修好”

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眸卻是明亮，“沖在前面打仗的是長是劍，那我們可以做一塊堅實的後盾”

看著葉裴的笑容，祈言想，大家都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

而此時，指揮室裡，在文森特離開後，陸封寒將座椅放平，準備休息十五分鐘。

破軍非常心地調暗了指揮室裡的線。

昨晚陸封寒又搬出了以前的借口我臨時有點怕黑，功留在了祈言的房間。

兩個人睡一張床，陸封寒很克制，沒到槍走火的境地。不過祈言窩在他懷裡，導致大半個晚上，陸封寒的心率和某溫度都一直沒能降下去，說不清到底算不算是折磨。

想到那個睡覺都要粘著人的小氣，陸封寒角舒緩，閉上了眼。

“你正好在附近，我把詳細地點發給你”

耳邊好像有人在說話。

以陸封寒的經驗來判斷，聲音是通過聯絡傳來的，帶著信號流特有的細微雜音。

附近是一片居民區，花壇裡灌木茂盛，陸封寒覺自己正朝著某一個坐標點走，一邊在問“你的傷怎麼樣”

他這時漸漸判斷出，跟他通話的人是聶懷霆。而時間點，應該是聶懷霆被刺殺，重傷，他抱著最壞的想法急急趕回勒托那一次。

不過聶懷霆命大，活了下來，因此他沒待多久就準備回前線。

但離開之前，他接了一個臨時任務。

陸封寒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做夢還是於清醒的狀態，意識在水面上下浮浮沉沉，眼前的畫面零碎而模糊，像是一用碎片組的迷宮。

直到一扇門在他面前打開

陸封寒猛地睜開了眼楮。

太傳來尖銳的刺痛，讓他呼吸驟然沉重。後腦也是陣陣脹痛，星艦運行時產生的白噪音被無限擴大，吵得他一陣煩躁，心口的扯痛反而令他冷靜下來。

破軍出聲“將軍，檢測到您的心率在短時間提升了百分之二十，已經超過了一百次，屬於心過速，請問是否需要醫療機人或者治療艙”

“不需要。”許久，線暗淡的指揮室裡，陸封寒才開口回答，聲音沙啞。

他沒有起，就著平躺的姿勢，拿出帶在上備用的白繃帶，盯著看時，有幾秒的失神。

驀地又想起，在勒托的房子裡，剛簽下合約不久，祈言在廚房削水果，手指傷後來找找他，說需要包扎。

在他在傷口纏完繃帶、順手打好蝴蝶結後，祈言當時的反應是什麼

翻來覆去看了很多遍，說“很好看”。即使後來傷口已經完全愈合，依然固執地纏了三天都不願解開。

他起初以為纏繃帶系蝴蝶結是祈言的獨特好，後來以為是祈言痛覺敏，無論多小的傷口對他來說，都像凌遲一般劇痛。

但此刻，他突然明白，原來不是這樣。

被製在潛意識中的記憶畫面紛紛回溯，隨之洶湧而起的緒沖擊過無數神經末梢，甚至讓他有些耳鳴。

又想起星艦在躍遷通道炸，他們隨逃生艙墜落到那顆總是下雨的行星上時，鋪天蓋地的雨聲裡，祈言說起他母親林稚的死。

“我媽媽自殺那天，也下著這樣的雷雨。”

“我走進那道門，腥味很重我知道發生了什麼，瞞著所有人悄悄離開的時候，我就猜到要做什麼了。”

“我應該表現得不那麼聰明對不對笨拙一點、膽小一點，一直一直需要的照顧可是，還是會走的。”

當時陸封寒沒能問一句“後來”。

這一刻，陸封寒卻得到了答案。

指揮室的門在後關上，祈言往裡走了幾步，下意識地停下，喊了一聲“將軍”

“我在這裡。”昏暗的線裡，陸封寒朝祈言手。

祈言腳步加快，握了陸封寒的手後，打量椅子，確定能夠承擔起兩個年男人的重量，便自覺窩進了陸封寒懷裡，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他敏銳地察覺到，陸封寒的緒似乎很沉、很重，像夏季早晨的濃霧，又有些像鹹的海水。

“當時我打開那扇門之前，你是不是很傷心、很害怕”

陸封寒的嗓音很輕，像於星雲間流轉的塵埃帶。

這句話莫名所以，問得突兀，但祈言雙眼微睜，連眨眼都忘了，撐著手臂半直起，驚訝道“將軍，你”

與他對接的，是陸封寒緒湧的雙眼。

祈言停下話，又重新枕回陸封寒的口，回憶之後，答道“當時已經沒什麼覺了，很麻木，就像傷口痛到極致後那種麻木。也很傷心，但眼楮很乾，哭不出來，隻覺得腸胃在痙攣，很想吐，口很悶。”

陸封寒想起自己在打開那扇閉的門後，滿眼黑暗，只有刺鼻的腥氣。

伊莉莎曾說，林稚自殺後，祈言獨自一人在林稚邊守了很久，直到他主聯系外界，才被接回了白塔。

而此刻他才知道，原來送祈言回白塔的人就是他。

陸封寒糲的手掌隔著薄薄一層料，在祈言單薄的背上，順著脊骨輕，又用下蹭了蹭祈言的頭頂“所以那麼喜歡繃帶打的蝴蝶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