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寧絞盡腦想了半夜，覺以江瀲那種不吃喜怒不定的子，可能無論怎樣都沒辦法蒙混過關。

　若是平常的小事，還可以哭一哭嗲一嗲或者裝個傻什麼的，公然在他的地盤行竊這種事，他是絕對不會容忍的，何況竊取的還是人家的機。

　算了，不管了，既然想什麼都沒用，干脆去睡覺，明天就給他來個隨機應變，見招拆招好了。

　這樣想著，迷迷糊糊睡了過去，許是因為心里有事，天不亮就醒了，在床上輾轉了一會兒，索起來去習武場練箭。

　從去年君子賽后，天氣漸冷，便沒有再跟著哥哥們練習，不知不覺便荒廢了幾個月之久。

　一年之計在于春，既然春天來了，也該打起神勤學苦練了。

　以為自己已經起得夠早，沒想到杜若塵和杜若衡比還要早，兩人已經沿著習武場跑了好幾圈。

　即便父親不在家，云氏對兩個兒子的要求毫沒有松懈，每天早上的晨練，從來沒有一日間斷過。

　杜若衡從前雖然一直在鍛煉，因為不忌口的緣故，只能是越練越胖，最近被杜若寧嚴格控制飲食，總算有了些效果，雖然重沒怎麼掉，上的卻比以前實了很多。

　見到妹妹過來，兄弟二人揮手向打招呼，杜若寧解下披風搭在木架上，追上兩位哥哥，和他們一起跑步熱。

　太躍出云海之后，兄妹三人結束練習，回去洗漱用飯，一起去書院。

　氣溫回暖，街上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大清早的就已經十分熱鬧，茴香坐在馬車里，著簾子向外打量，時不時指著好玩的東西給杜若寧看。

　經過陳記包子鋪的時候，杜若寧照例要下去買幾個包子，和的好朋友綠說幾句話。

　店里的人和附近的食客都已經習慣了的到來，不再像一開始那樣盯著看稀奇。

　今天包子鋪的生意格外興隆，陳三省一家和店里新招的兩個伙計全都忙得團團轉，杜若寧走過去，隔著蒸騰的熱氣他：“掌柜的，四個豬包。”

　陳三省早就已經看到過來，聽到喊，忙答應一聲，正要手去揭蒸籠，突然愣住。

　他聽到的不只是杜若寧的聲音，同一時間響起的，還有一個男人的聲音。

　杜若寧也聽到了，側首看向邊，見一個男人正托著幾個銅板往前遞。

　而這個男人，竟是宋憫的隨從長河。

　確切來說，是第二個長河。

　他怎麼會在這里？

　杜若寧下意識回頭看，果然看到街邊停了一頂八人抬的綠呢轎，面向包子鋪這邊的轎簾微微挑起一角，出半張消瘦蒼白的臉。

　宋憫？

　這個時候，他不應該在上朝嗎，怎麼突然跑到街上來吃包子，還好巧不巧地和臨了同一家包子鋪？

　他又想作什麼妖？

　杜若寧警惕心起，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

　管他要作什麼妖，賀之舟就在邊，還有兩個哥哥和幾個侍衛，他總不能天化日之下強行劫人。

　“掌柜的，快點，我上學要遲到了。”笑著催促道。

　長河也在旁邊催促：“掌柜的，快點，我家大人還要宮面圣。”

　“是是是……”陳三省陪著笑臉應答，掀開蒸籠，指著僅剩的四個包子對長河說道，“對不住這位小哥，豬包剛巧只剩四個，若寧小姐已經先要了，若不然你換一種餡？”

　“不行！”長河仿佛不認識杜若寧，看也不看，黑著臉斷然否決，“我和同時點的，憑什麼先給，我們首輔大人就是聽聞你家的豬包鮮香味，特意來品嘗的，你不要不識抬舉。”

　“呃……”陳三省為難地苦起臉，這包子是他特意給杜若寧留的，里面包著他們傳遞的信息，別說是首輔，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不能給。

　杜若寧當然也明白他的為難，把臉一板，沖著長河瞪起眼：“你在這里狗仗人勢，首輔大人很了不起嗎，我還是國公府千金呢，他想吃讓他自己來買，我都是自己來買的。”

　“我家大人何等份，怎會親自來買包子。”長河道，“若寧小姐倒是不講究，和平頭百姓在一起買包子，何統！”

　“平頭百姓怎麼了，沒有他們種田經商，你家大人別說吃包子，狗屎都沒得吃！”杜若寧毫不客氣地挖苦他。

　周圍看熱鬧的食客都驚詫地捂住。

　若寧小姐也太敢說了吧，居然讓當朝首輔吃狗屎？

　可惜被罵的是首輔大人，他們想笑又不敢笑。

　長河卻氣得瞪圓了眼睛，指著杜若寧道：“你，你，竟敢對首輔大人出言不遜，是不是活得不耐煩？”

　“怎麼說話呢？”賀之舟過來站在杜若寧邊，手握刀柄沖他怒目而視，“你竟敢對我們小姐出言不遜，是不是也活得不耐煩？”

　眼看著雙方的火藥味越來越濃，看熱鬧的又雀躍又怕傷著自己，全都隔著一段距離觀。

　這時，有人在外面大喊：“讓開，讓開，首輔大人來了。”

　眾人聞言紛紛向兩邊退散，空出一條路來。

　只見一個形消瘦的青年男子，穿著紫袍白狐斗篷，手捧藍掐琺瑯暖手爐，向這邊緩步而來，手爐里添加了上等的熏香，馥郁的香氣隨著他的走彌散開來。

　他的臉蒼白沒有，雙目深邃如黑夜長空，走起路來衫飄搖如弱柳扶風，看得人大氣都不敢，唯恐一口氣把他吹回到天上。

　是的，這樣一個玉瓷般的男子，渾上下沒有一煙火氣，本不像生活在凡間的人。

　原來這就是首輔大人呀？

　首輔大人居然會顧一個不起眼的包子鋪，在他們這些平頭百姓眼里，就好比是天上的神仙吃膩了珍饈佳肴，下凡來換換口味。

　聽說首輔大人從前在臨仙閣就和若寧小姐發生過沖突，沒想到今天居然又遇上了，這就是老話說的冤家路窄嗎？

　不知道這次會不會又鬧起來

　眾人思忖間，宋憫已經到了杜若寧跟前。

　“若寧小姐。”他輕聲喚，眼里有狂熱到快要抑不住的思念，“好巧，我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