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好東西?”江瀲板著臉問,站在桌子前不肯落座。
春跟過去,掏出帕子將凳子仔仔細細了幾遍,他才勉強攏著擺坐下。
杜若寧見他這樣,笑著春:“春公公,你也順便幫我一吧!”
春:“……”
若寧小姐真不拿自己當外人,使喚起他這個東廠督公的大兒子,竟像喝涼水一樣自然。
“好的。”他笑瞇瞇地答應著,幫杜若寧把凳子了一遍。
三個人在這邊忙的忙,坐的坐,撇下宋憫一個人孤零零站著,眼睛死死盯著江瀲的袖子,恨不得將那只袖子連同那截雪白的手腕一起砍下來。
方才他還在想,是江瀲對阿寧有非分之想,可眼下的景,分明是阿寧更為主。
為什麼?
這閹賊除了一張臉,有什麼能吸引的,的品味怎麼變得如此低俗了?
宋憫看著杜若寧對江瀲笑一朵花,心口作痛,咳得子直搖晃。
杜若寧渾然未覺,杏眼彎彎地從袖袋里掏出兩只的長穗絡子,一只黑,一只青。
“督公大人,我那天看到你腰牌上的絡子舊了,和春公公說要幫你打兩只新的,白天沒時間,熬了幾個晚上終于打好了,你瞧瞧喜不喜歡?”
“……”
江瀲怔了一下才想起來,那天他確實把腰牌給了春,讓春去接進宮,后來他看到腰牌被放在書案上,也沒多想,就收了起來。
想必這丫頭是那個時候看到的。
不過,怎麼會這麼好心幫他打絡子?
怕不是借著打絡子又打什麼鬼主意吧?
這就是說的好東西嗎?
自從出了鬧鬼案,東廠都快被大箱小箱的金銀珠寶淹沒了,這位小姐居然拿著兩只絡子就想抵消自己供詞的罪?
該說是天真還是稚?
把他當什麼人了?
他有這麼沒過世面嗎?
“兩只破絡子也好意思拿出來顯擺,若寧小姐怎麼想的?”他冷笑兩聲,對杜若寧過來的手視而不見。
杜若寧嘟起,眼里暗淡下來:“不是破的,是我專門挑了上等的線打的,怕我阿娘發現,晚上在床上編……”
說著委屈地把小臉向江瀲湊過去,讓江瀲看的眼睛:“督公大人您瞧瞧,我的眼睛都快熬瞎了。”
江瀲盯著水汪汪的眼睛看了看,毫沒有看出要瞎的征兆,不譏諷道:“打兩只絡子都能熬瞎眼,若寧小姐還真是弱呢!”
“是啊,我可弱了。”杜若寧點點頭,又不屑地往宋憫那邊瞥了一眼,“不過我再弱也沒有某些人弱,春明的還捧著暖手爐。”
“……”江瀲實在沒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笑如同春風拂過沉睡的大地,一瞬間,冰雪消融,草長鶯飛,整個世界的花都開了。
“哇,督公大人你的笑容太了!”杜若寧嘆道。
宋憫的緒瞬間失控,弓著子一陣猛咳,掐琺瑯的手爐掉在地上,炭火灑落一地。
“大人!”長河沖過來,及時扶住他搖搖墜的子。
宋憫頭一歪,在他懷里昏了過去。
長河嚇得不輕,大聲等候在外面的轎夫,轎夫們應聲奔來,把宋憫抬出包子鋪,放進轎子里,抬著轎子匆匆而去。
這一幕發生得太突然,陳三省和店伙計都嚇了一跳,外面還有些許觀的民眾也都驚詫不已。
杜若寧卻笑得兩只眼睛瞇了一條:“督公大人您瞧,我說得沒錯吧,某些人比我還弱。”
狗東西,這麼生氣,還非要上趕著來找氣,怎麼沒氣死他!
江瀲在笑了那一下之后,已經迅速收起笑容,重新板起了臉。
“別以為這樣就可以蒙混過關。”他冷冷道,“把你的絡子拿走,咱家不稀罕。”
“你不稀罕我稀罕,這麼好看的絡子沒人要,不如送給我吧!”
伴著一個笑嘻嘻的聲音,有人影閃到桌前,杜若寧放在桌面上的兩只絡子被一只大手抓了過去。
杜若寧吃了一驚,待看清來人,立刻又笑著招呼:“沈指揮使,你怎麼來了?”
“來看熱鬧呀!”沈決笑道,“聽聞督公大人和首輔大人在包子鋪里約架,我連忙跑過來看,結果趕慢趕還是沒趕上,好可惜。”
“這樣啊,那還真是可惜的。”杜若寧認真地替他惋惜了一下,又問,“好久不見,沈指揮使一向可好?”
“托若寧小姐的福,好的。”沈決瞇著一雙丹眼回以微笑,“許久不見,若寧小姐更漂亮了。”
“是嗎?”杜若寧很高興,出于禮貌,也夸了他一句,“沈指揮使你也更加俊朗了呢!”
“呀,被你看出來了?”沈決攏著鬢角大言不慚,“是不是比督公大人還俊?”
江瀲看著兩個人有說有笑,十分親熱,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突然間明白了宋憫為什麼會氣到昏厥。
這樣確實氣人的,簡直不能忍。
“你能不能閉,把我的絡子還給我。”他怒視沈決,臉黑得像鍋底灰,眼珠子又在冒冷氣。
“干嘛呀,你不是不要嗎?”沈決忙將絡子捂在口往后退開,仿佛在護一件奇珍異寶。
江瀲冷冷道:“我只是說不稀罕,沒說不要。”
沈決:“……不稀罕你還要什麼?”
這不是有病嗎?
臭狗屎搶著吃就是香的是吧?
不過后面兩句他只敢在心里說,他要是說出來,很可能下一刻腦袋就會搬家。
“你管我?”江瀲開始不耐煩,“我數三個數,一二三,春,給我擰了他的腦袋!”
“是!”春領命走過來。
“別別別,給你給你。”沈決忙將絡子放回到桌子上,“哪有你這樣數數的,我都沒反應過來。”
江瀲冷哼一聲,把絡子收進懷里。
杜若寧頓時笑開了花:“督公大人,您收了我的絡子,是不是就算饒過我了?”
“想得!”江瀲把絡子收好,板著臉道,“你的罪過可不是這兩個絡子能抵消的。”
杜若寧:“……那就請你把絡子還給我吧!”
“對呀,你還給人家吧!”沈決在旁邊虎視眈眈,仿佛只要江瀲一拿出絡子,他就要搶過去。
江瀲看看他,又看看杜若寧:“咱家忙得很,沒空跟你扯閑篇,你的問題改日再談。”
說完也不等杜若寧回應,起大步而去。
“哎,什麼人吶這是?”沈決在后面瞪著眼睛嚷,而后又問杜若寧,“若寧小姐,既然督公大人不肯把絡子還給你,那你能不能幫我也打兩個呀?”
“啊?”
杜若寧愣了下,還沒來得及答應,江瀲突然又退回去,抓著沈決的領子把人拖走了。
“干什麼,放開我!”沈決大聲喊,“來人呀,救命呀,東廠督公天化日強搶良家男啦……”
不明狀況的民眾們遠遠地觀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乖乖!
怪不得督公大人不近,原來是好這口呀!
不過也可以理解,太監嘛,心理多都有點扭曲,就是可惜了沈指揮使這個俊俏的郎君,也不知道會被糟蹋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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