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南沒功夫多想，急忙推醒鼾聲如雷的杜關山：“公爺，醒醒，快醒醒！”

　了好幾聲，杜關山才醒過來，睜開眼睛不耐煩地訓他：“吵什麼，我睡得正香。”

　自從出征那天直到現在，這是他睡得最踏實的一覺，還沒睡過癮又被醒了，實在可惱。

　莫南被他瞪得了脖子：“公爺，江督公來探您，眼看就到了。”

　“誰？江瀲呀，他來干什麼？”杜關山更加不耐煩，“他來他的，我睡我的，說我在昏迷不就得了。”

　“可是公爺……”莫南怯怯道，“您剛剛在打鼾。”

　誰見過昏迷了還打鼾的？

　“胡說，我從來不打鼾的。”杜關山瞪了他一眼，到底沒再多說，讓他幫忙檢查了偽裝，確認沒有紕，又重新躺下，閉上眼睛。

　剛躺好，大管事就帶著江瀲進來了，后面還跟著春。

　大老爺二老爺和云氏聽到消息也先后趕來，好給定國公打掩護。

　江瀲進了門，徑直走到床前，俯去看杜關山，見他一個腦袋從下到頭頂都包嚴了，只剩下一張胡子拉碴的臉，眼皮還微微抖著，差點忍不住笑出來。

　隨即眼角余落在床前的地上，發現那里躺著一只小巧致的珍珠耳墜，便不聲地在床邊椅子上落了座，借著整理擺將耳墜撿起來收進袖袋里。

　云氏吩咐莫南給江瀲沏茶，而后親自端過來遞給他：“三清觀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故，督公大人百忙之中還特意來探我家公爺，真是有心了。”

　江瀲微微頷首，接了茶吹了吹：“都是底下人在忙，咱家不過是皮子，國公爺病如此危急，咱家要是不來瞧一眼，萬一他真的撐不住咽了氣，豈不是連最后一面都見不著。”

　“……”

　這話說的，云氏和兩位老爺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只能尷尬地笑笑，謝他的一片心意。

　杜關山卻氣得肚皮都鼓起來，這個死太監，上來第一句話就咒他死，實在太可惡了。

　真想坐起來給他一拳。

　江瀲喝了口茶，看著杜關山跳得越發明顯的眼皮，微微彎起角。

　反正茶還很燙，他就慢慢喝，倒要看看國公爺能裝到什麼時候。

　云氏也發現杜關山的眼皮子在，怕他餡，搜腸刮肚地想話題轉移江瀲的注意力。

　大老爺二老爺對江瀲都有點怵，只在旁邊陪著呵呵笑，多余的話不敢說。

　可云氏一個流之輩，和江瀲也沒什麼共同話題，總不好和他聊胭脂水。

　有心想打聽打聽三清觀的事，又怕犯了他的忌諱。

　到最后實在沒什麼可聊，便謝他大年初一晚上幫忙找杜若寧的善舉。

　杜若寧躲在書架后面，一聽母親聊這個，頓時就急了。

　憑的直覺，江瀲肯定是來找的，只不過是打著探病的借口而已，倒不是怕他來找，主要現在這形象實在有點糟糕，不好出去見人。

　母親真是的，哪壺不開提哪壺，人家想上房，就忙著搬梯子。

　看來這回是躲不過了。

　果然，江瀲聽云氏主提到，便順著話茬問道：“怎麼沒見到若寧小姐？”

　“若寧呀？”云氏愣了下，回頭看莫南，“小姐不是一直在這里嗎，怎麼不見了？”

　莫南心里咯噔一下。

　他可是個老實人，不會撒謊的，他幫國公爺騙人也就算了，現在還要幫若寧小姐騙人。

　啊，該怎麼說呢？

　“小姐，剛剛出去了。”莫南結道。

　“出去了，剛剛嗎，怎麼我沒見？”江瀲道，“你們這個院子還有別的門嗎？”

　“沒有，就一個門。”云氏誠實道，“奇怪，我也沒見。”

　莫南聽得直牙疼，心說夫人您這麼殷切干什麼，人家是來看病人，又不是來相親，怎麼好像不得讓人家看看小姐似的。

　“你愣著干嘛，快出去找找呀！”云氏還瞪了他一眼，催促道，“那丫頭現在野得很，眨個眼就闖禍，你多帶幾個人去找找。”

　“……是！”莫南往書架那里看了一眼，應聲是，撓著頭走了。

　江瀲也往書架那里看了一眼，招手春：“春，你不是喜歡看書嗎，國公爺這里有一架子書，你去瞧瞧有沒有喜歡，向夫人借回去看兩天。”

　春一愣，下意識眨了眨眼睛。

　干爹不是說再看書就要剜他的眼珠子嗎，怎麼這會子又主讓他看。

　噢，懂了，干爹是在考驗他呢！

　“不用了干爹，我早就戒了。”他擺擺手，義正言辭地拒絕了這天大的，心說還好我機靈，不然又上了干爹的當。

　江瀲氣得臉都黑了，恨自己怎麼收了這麼個沒眼的干兒子。

　還好云氏是個熱的主人，聽說春看書，便熱地請他去看：

　“小公公別客氣，這書擺在國公爺房里就是裝裝樣子，他八百年都不翻一回，你喜歡哪本只管拿去，不用還回來的，那時候你們辛辛苦苦幫我找孩子，一文錢的謝禮都不收，我正不知道該怎麼謝你們呢！”

　杜若寧：“……”

　親娘哎，你可真是個知恩圖報的大好人！

　主人家這麼熱，倒春作了難，不知該如何拒絕。

　總不能說我不敢看，看一眼干爹就會剜我的眼珠子吧？

　江瀲看他還猶豫，把臉一沉：“你去你就去，國公府又不是旁人家，扭扭像什麼樣？”

　春：“……”

　不是旁人家還能是自己家不，人家貌似也沒跟咱們這麼吧？

　算了算了，管他呢，反正外面能看的書他都看完了，正好看看國公府有什麼新鮮的書。

　于是他便很有禮貌地向云氏道了謝，朝那滿滿一架子書走過去。

　杜若寧聽著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想死的心都有了。

　江瀲舉著茶盞放在邊，借以遮擋他忍不住要向上揚起的角。

　小丫頭，跟東廠督公玩躲貓貓，你怕是不知道東廠是干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