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只耳墜換到了可以睡床的特權，但杜若寧并沒有睡太久。

　因為杜關山很快便打上門來，在前面大發雷霆，要把他兒帶走，并揚言江瀲如果不放人，他就要帶兵將東廠踏為平地。

　江瀲忙得很，本沒空理會，便讓春領他去后院見杜若寧，讓他自個問杜若寧要不要回去。

　杜若寧當然不肯回，對杜關山說：“科考雖然與我無關，但事是我帶頭鬧起來的，這個時候如果我跟你回家，別人會質疑江瀲立場不堅定，向權勢屈服，那麼他調查出來的結果就不能讓人信服。”

　“你管他做什麼，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你以為他這麼多年是靠公正讓人信服的嗎，他是靠惡名把人嚇服的。”杜關山道，“再說了，你爹我可是戰神，他向戰神屈服不是應該的嗎？”

　說得如此在理，杜若寧一時竟無法反駁。

　可還是不能走。

　“別的事可以把人嚇服，但科考不一樣，科考關系著天下讀書人的命運，他必須是公平的。”

　杜若寧道，“阿爹你最清楚文人的筆桿子對朝堂局勢的影響力，我們想大事，首先要籠絡的便是讀書人的心，現下正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因此我非但不能走，你也要主出面為學子們發聲，甚至協助江瀲調查，咱們不管江瀲攬下此事是什麼目的，只要事結束的時候，咱們的目的達到，就是最好的結果。”

　“要我協助他，我不揍他就是好的。”杜關山哼哼著表示不滿，終歸沒再堅持要帶杜若寧走，轉著眼珠四下打量，“就算你不走，也不能住在江瀲房里吧，他可不是什麼好人。”

　杜若寧撲哧笑了：“好人壞人，端看怎麼相，怎麼駕馭，駕馭的好，壞人也能幫你辦好事。”

　杜關山看著狡黠又自信的樣子，不恍惚起來，眼前慢慢浮現長寧原來的樣子。

　長寧是那種不管什麼時候都一傲骨，自信到發的子，如今為了復仇，居然放下了的驕傲，愿意嘗試和各種人周旋。

　他一時竟拿不準，自己是該為的轉變到欣還是心酸。

　“那你告訴我，江瀲這種心狠手辣冷無的家伙要怎麼才能駕馭？”

　也不是完全無的吧，起碼這次是他保住了這麼多考生的人安全。

　杜若寧心里想著，笑容更深：“這種人其實很好駕馭的，示弱，裝傻，讓他以為你需要他，但又要適當地讓他發現你有，滿足他的虛榮心，勾起他的探索，他就會不自覺被你控了。”

　“所以，他現在已經被你控了嗎？”杜關山聽得好笑，又有點好奇，搞不懂孩家哪來這麼多稀奇古怪的說辭。

　看提到江瀲時眼睛都笑了月牙，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控了誰。

　“你可悠著點吧，別回頭沒哄著人家，反倒自己掉里，你娘說得沒錯，那家伙長得太勾人了。”老父親殷殷叮嚀道。

　“怎麼會？”杜若寧失笑，“我又不是沒見過男子，宋憫不嗎，還不是……”

　這句接得不好，父兩個都沉默下來。

　過了半晌，杜關山起道：“行吧，既然你覺得留在這里更好，那我就先回去，你阿娘還在家里等信兒呢！”

　杜若寧點點頭，正要送他出去，想起什麼，拉住他的袖子小聲問道：“師父，我父皇當年有沒有在哪里弄個寶藏什麼的？”

　杜關山愣了下，用比更小的聲音問：“你怎麼想起來問這個？”

　杜若寧見他沒有第一時間否定，不由激起來：“還真有啊？”

　“有是有，不過現在好像用不著吧？”杜關山道。

　杜若寧頓時驚喜萬分，又不敢大聲，用氣音一連聲地問：“真的嗎，真的嗎，真的有嗎，我的天，師父你快告訴我，寶藏在哪里呀？”

　“那你得先告訴我，你要寶藏做什麼。”杜關山道。

　“花呀，還能干什麼。”杜若寧道，“賀之舟他們要做的事太多了，靠賣包子可不行，何況現在我又發展了人手去找鈺兒，要花錢的地方太多了。”

　“即便這樣，咱們家又不是沒錢，你要多，我給你就是了。”杜關山道，“再說了，我其實也不知道在哪里，你父皇當時只給了我一個錦囊，讓我好好保管，再三代我，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能打開，更不能隨便去挖。”

　杜若寧捂著心口，心極其復雜地呼出一口氣，忍不住眼眶酸。

　原來父皇還有東西留存在世上，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錦囊，里面裝的也是他的親筆手書和他的囑托。

　為君王，要對一個臣子有多信任，才能將如此重大的放心托付。

　為臣子，要對一個君王有多忠誠，才能守著一個巨大的寶藏十幾年不搖。

　父皇和師父，既是君臣，也是知己，生命中能有這樣一個人，他們應該都會到此生足矣吧？

　什麼時候，也能擁有這樣一個生死相托的知己，真真是死而無憾了。

　“等這件事過去，師父你讓我看一看父皇的錦囊吧！”說道，聲音輕得像一陣風，“就算不那寶藏，我也想看一看父皇留下的東西，我好想他。”

　見難過，杜關山不也有些鼻頭發酸，抬手在頭頂輕拍兩下：“好，等你回家，我就拿給你看。”

　杜若寧點點頭，沒再說別的話，默默將他送出門。

　莫南守在門外，見兩人出來，躬施禮，而后隨著杜關山離去。

　杜若寧站在門口，直到兩人的影拐過前后院之間的月亮門，再也看不見，才回到房里，趴在床上無聲地流淚。

　聽到果真有寶藏的那一瞬間，確實是欣喜若狂的，想到父皇的良苦用心未雨綢繆，又覺得難過。

　還好回來了，不然父皇縱使有再好的安排，再良苦的用心，也于事無補。

　這樣想也不全對，萬一弟弟真的還活著呢？

　就算師父一直找不到弟弟，最終也還是會為他們報仇的吧？

　師父也不容易，誰能想到他蠻橫跋扈的背后，承著怎麼的力和責任呢？

　師父呀！

　杜關山來時氣勢洶洶，走時卻像變了個人似的，不但對江瀲好聲好氣，還主提出要幫他解決數千考生的吃住問題。

　因為這麼多考生全都關在東廠本不是長久之計，他愿意提供國公府的校場給考生臨時搭棚居住，并派兵日夜把守，保證不讓一個考生有閃失。

　江瀲一頭霧水，問他此舉是何用意？

　杜關山說自己是個人，平生最敬重的就是文人，因此見不得這些學子們委屈，無論如何也要為他們盡一份心。

　江瀲像見鬼似的看著他，突然想到，杜若寧整天謊話連篇，源是不是就在他上？

　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鬼扯兒行騙。

　盡管他本不相信杜關山的鬼扯，但是還同意了杜關山的提議，讓他派兵接走了一大半考生。

　定國公府為考生做了一件大好事，對于杜若飛也是有好的。

　東廠和定國公府莫名其妙地聯，讓所有人都不著頭腦，東宮太子那邊更是一頭霧水，一大群人圍坐一堂，研究江瀲和杜關山的機何在。

　太子因為此事挨了嘉和帝好一通教訓，將他手上負責的好幾件事都給五皇子去做，勒令他配合江瀲盡早將科考的事了結。

　自己平時都沒正眼瞧過的五弟突然間得到父皇的重，這讓太子很是意外，但他眼下自難保，一時也顧不上去打五皇子。

　杜關山的人把考生們接走之后，東廠終于恢復安靜，江瀲猜想，杜關山這麼做，會不會是杜若寧給他出的主意，便過春，問若寧小姐方才都跟定國公說了什麼。

　春搖頭，說當時定國公的親隨在門外守著，本不許靠近，因此他什麼也沒有聽到。

　“但是若寧小姐應該是哭過的。”春說，“我看到的眼睛是紅的，緒也很低落。”

　哭了？

　為什麼？

　因為不肯回家，被爹打了罵了？

　不可能吧，杜關山把當眼珠子，怎麼可能打罵？

　江瀲突然有點坐不住，放下手里的筆，起向外走去。

　“干爹做什麼去？”春抬腳就要跟上。

　江瀲道：“你不用跟著，咱家只是困了，出去洗把臉。”

　“洗臉呀，這里就有水，我剛換的。”春指著門后臉盆架上放著的一盆水說道。

　江瀲愣了下，又道：“沒事，咱家還有點了，捎帶著去廚房找點吃的。”

　“吃的也有呀！”春指著書案上的點心，“我剛從廚房端來的。”

　江瀲：“咱家坐累了，順便活活筋骨。”

　“那就讓兒子給你肩吧……”春挽起袖子殷勤道。

　江瀲：“滾！”

　春很委屈，他這麼善解人意，干爹不夸他也就算了，居然還罵他。

　好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