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寧被問得一怔，沒有立刻回答，著鏡子里的自己出了半天神，過了一會兒才喃喃道：“我也說不好，但就目前的況來看，這是最好的結果。”

　目前是什麼況？

　最好的結果是什麼結果？

　茴香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

　所以，小姐這樣到底是幸福還是不幸福呢？

　小姐說是最好的結果，既然是最好，那應該就是幸福的吧？

　還想進一步再證實一下，藿香卻在這時走了進來，說熱水已經準備好，讓小姐快點去沐浴。

　茴香便沒有再問，和藿香一起去伺候小姐沐浴。

　不管怎麼樣，督公大人長得還是很好看的。在心里這樣安自己。

　沐浴過后，杜若寧撲到床上倒頭就睡，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中間連個夢都沒做。

　云氏在父兩個番勸說下，雖然已經接了現實，心里總歸不痛快，夜里也沒睡踏實，起來后見杜若寧神采奕奕，容煥發的，不嘆氣。

　這孩子的心可真大，是不是本就沒明白嫁人是怎麼回事，更加沒明白太監是什麼意思？

　當娘的都愁這樣了，卻還要去上學，說自己已經拉了好多天的課，不能再荒廢下去。

　云氏很想問問，就不怕去了書院被同學們嘲笑嗎？

　轉念一想，問也是白問，要是怕，就不會這麼干了。

　這孩子真是跟爹一模一樣，從來都不在乎外界對自己的看法，活得那一個隨心所。

　算了，事已經這樣了，說再多都沒什麼意義，既然自己看得開，就讓接著去上學吧！

　總不能因為定了一門糟糕的親事，就一輩子不出門了吧？

　何況寧兒也沒打算真嫁，只是想拿江瀲做個擋箭牌而已。

　云氏自我安了一番，便不再糾結，吩咐下人給小姐準備東西，又叮囑杜若塵和杜若衡好好照顧妹妹，誰要是敢拿妹妹的親事開玩笑，先打一頓再說。

　杜若飛中了武狀元，又有軍功在，點榜當日嘉和帝急著煉丹匆忙離去，太子和兵部尚書商議之后，授予他武威將軍之職，命其暫去京西營練兵馬。

　有了，自然不用再去書院，這兩天便要前往京西營赴任。

　兄妹三個仍然像先前一樣，帶著侍衛仆從招搖過市向書院而去，所過之民眾們紛紛駐足觀，竊竊私語。

　拋繡球的時候很多人都跑去熙春園看熱鬧，等著看繡球會被哪個幸運兒搶到，結果著脖子等了許久，最先出來的竟是督公大人。

　督公大人冷著臉，周都充滿了殺氣，看到烏泱泱的人群，停下腳步罵了一聲“滾”，嚇得大家心肝直，呼啦一下全跑了。

　跑了之后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也不敢打聽，直到下午各家公子從宮里出來，才有消息傳出，原來督公大人自己便是那個幸運兒。

　民眾們全瘋了，一時竟不知道該恭喜還是該替若寧小姐到悲哀。

　也有一部分早就看這兩個有貓膩的民眾懷疑他們是故意的，因為皇上要為若寧小姐和五皇子賜婚，兩人迫不得已才想出這招。

　可若果真如此，督公大人為什麼還氣那樣？

　嗯，肯定是為了做給皇上看的，心指不定有多高興呢！

　這個話題帶給人們的震撼實在太大，盡管過了一夜，熱度毫未減，因此當杜若寧的馬車一出現在街上，所有人都恨不得跑過去開的車簾看一看，看看本人到底是歡喜的還是難過的。

　不管是怎樣的，嫁給一個太監總歸不那麼彩吧，居然第二天就出門去上學，該說心大還是求知若？

　人們跟著馬車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雖然不敢大聲，總有一兩聲會傳進轎子。

　茴香嘟著一臉不高興地抱怨：“這些人怎麼這麼閑，全都跟長舌婦似的，難道他們就沒有事要做嗎？”

　杜若寧倒是淡定，甚至將車簾挑開一個隙往外看：“氣什麼，有人談論說明你家小姐我名聲大，名聲大是好事，別人為了出名還要各種造勢，我這不費吹灰之力的，天天都站在風口浪尖上，不知道多人眼紅呢！”

　嫁給太監有什麼好眼紅的，誰會眼紅太監呀？茴香心里暗想，上卻不敢說出來。

　藿香瞪了一眼：“小姐要做什麼自己心里有數，你在這里杞人憂天，做好你的事就行了。”

　茴香挨了訓，嘟著不再說話，覺藿香現在和小姐越來越像了，總是一副看萬，有竹的模樣。

　對于小姐要嫁給太監的事，難道一點想法都沒有嗎？

　正想著，外面突然安靜下來，茴香剛要瞧瞧是怎麼回事，便聽到一個尖細的聲音高喊道：“督公出行，閑人避讓。”

　親娘哎，怎麼又撞上了？

　茴香大吃一驚，忙掀開自己這一側的車簾往外看，就見民眾們正如水般向兩旁退開，無聲而又迅速。

　被騰空的街道上，一臺致華的轎子在一群褐彎刀的東廠番子護衛下緩緩而來，四月的風吹翠綠錦緞繡紅芍藥的轎簾，出半張白壁無暇的俊面容。

　一瞬間，茴香仿佛回到了去年秋天小姐學的第一天。

　那天也是這樣的景，督公大人坐著轎子從對面走來，擋住了小姐的去路，從此便拉開了兩人糾纏不清的序幕。

　如今又是這樣的狹路相逢，兩人卻了有婚約在的未婚夫妻。

　這可真是，造化弄人啊！

　民眾們大約也是和茴香一樣的想法，全都在街道兩旁靜默著，想看看這對未婚夫妻定親后的第一次見面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他們會打招呼嗎？

　會怎麼稱呼對方？

　是微笑是還是怒目而視？

　他們真的中意這門親事嗎？

　馬車和轎子同時停下，和去年的景一樣，兩方人馬相互對峙，誰也不讓誰。

　春的心境卻和去年完全不同，看著對面那輛已經十分悉的馬車，真想跑過去掀開車簾一聲干娘。

　可惜他不敢，他怕這一刻完，下一刻腦袋就要搬家。

　“干爹，怎麼辦？”他哈著腰湊近轎子小聲問。

　“等。”里面扔出來一個字。

　等啊？

　為什麼要等？

　春心想，咱們做為男方，不該主一點去打個招呼然后讓人家小姐先過去嗎？

　去年都知道要禮讓眷，怎麼今年就不知道了？

　好吧，他說等就等吧，誰讓他是爹呢！

　那一邊，杜若塵也在隔著車窗小聲問杜若寧：“妹妹，怎麼辦？”

　杜若寧想了想，：“讓三哥哥過來。”

　杜若塵愣了下，忙了杜若衡過來。

　“什麼事呀妹妹？”杜若衡啃著剛在街邊買來的烤白薯問道。

　杜若寧微微掀起車簾，對他小聲代了幾句。

　杜若衡聽著聽著撲哧一下樂了，點點頭，策馬向江瀲的轎子走過去，一手挽著韁繩，一手握著烤白薯，大聲道：“妹夫，見了大舅哥都不出來打個招呼嗎？”

　周遭的空氣有幾息的凝固，片刻后，民眾們全都繃不住笑出聲來。

　春：“……”

　若寧小姐的哥哥真是個人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