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瀲被問得臉一變，卻避而不答，只沉聲道：“先去搜證吧，有事回去再說。”

　“是！”

　“是！”

　秋和冬領命，帶著人向四周散開。

　江瀲穩了穩心神，無聲地松了口氣。

　方才，他獨自前往朱雀路口去堵杜若寧，并嚴令春不許跟隨，然而等了許久都沒等到人，正打算再往前走走，就看到了春燃放的信號彈。

　春夏秋冬，每個人的信號彈都不相同，分別是紅綠黃白，所以當他看到信號彈的，便知道是有刺客攔截了轎子，春在通知大家前去圍剿。

　于是他便急向這邊趕來，中途又聽到一連串的砰砰之聲。

　那聲響是火發出的靜，他以為是對手太厲害，自己人不得已用了火，沒想到竟是其他人所為。

　火是稀罕，除了神機營，京中各衙門只有東廠被皇上特許配備了幾支，那藏在暗不知是敵是友的人，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他凝眉想了一會兒，暫時也想不出什麼頭緒，招手春近前，低聲命令道：“咱家獨自去朱雀路口的事，不許告訴任何人，尤其是秋，否則小心你的舌頭！”

　春：“……”

　都什麼時候了，干爹居然還有閑心想這些。

　“所以，干爹您到底見沒見到若寧小姐呀？”春小聲問道。

　江瀲把眼一瞪：“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閑心管這些？”

　春：“……”

　咱倆到底誰閑？

　……

　杜若寧回到家，云氏正打算派人去接，見回來，忙迎上去查看詢問。

　“你怎麼樣，有沒有傷，有沒有嚇著，出事的時候你在哪里呀？”

　外面靜鬧得太大，家里人都已經聽說了。

　“我沒事，我離那里還很遠，聽說出事就停下了，阿娘您不用擔心。”杜若寧說道。

　云氏合掌念了聲“阿彌陀佛”，繼而又道：“如今這世道是越來越不太平了，你以后還是不要去藏書閣了，散學就跟你哥哥一塊回來，彼此好有個照應。”

　“母親說的是，我明日就去和先生說，以后不回來這麼晚了。”杜若寧乖巧應道。

　云氏已經準備好了要多勸幾遍，見答應得痛快，不很意外：“你這回怎麼這麼聽話？”

　杜若寧嘿嘿笑：“因為我長大了，懂事了，明白阿娘的心了。”

　云氏滿腹的話都憋了回去，淚眼汪汪地拉著到水盆前，親自幫洗手，洗完又拿帕子仔仔細細幫干。

　“阿娘真是，天天盼著你快快長大，又不想讓你長大，想著你長大了我能絮叨幾句，卻又不得一輩子都和你這樣絮絮叨叨。”

　杜若寧笑道：“既然如此，那我還是接著闖禍吧，這樣阿娘才活得有勁頭。”

　“你敢！”云氏嗔怪地瞪，“你快老實些吧，阿娘的心可經不住你再折騰了。”

　“你阿娘這就自相矛盾，患得患失。”杜關山下了結論，招手道，“快來吃飯吧，悲春傷秋的話吃飽了再說。”

　云氏還在生他的氣，懶得理他，狠狠剜了他幾眼。

　吃過飯，一家人坐著喝了杯茶，隨意聊了一會兒，便各自回房休息。

　杜關山還有公務要理，便去了前院書房。

　過了一會兒，杜若寧悄悄找了過去，在外面敲門喚他：“阿爹，阿爹。”

　“進來吧！”杜關山放下筆，看著進了屋，關上門，走到自己的書案前，“說吧，什麼事，喝茶的時候一直沖我眼睛。”

　杜若寧不笑起來：“阿爹看到了，都不知道回應我一下，我還以為你沒看到，害我魚尾紋都快出來了。”

　杜關山哼了聲：“我不敢，我怕你阿娘看到又罵我，最近脾氣大得很。”

　杜若寧直接笑出聲。

　果然在外面越狠的男人，在家里就越慫。

　堂堂戰神居然怕老婆，誰能想到？

　父兩個說笑了幾句，杜若寧才著聲音說道：“阿爹，方才街上的聲響，是我弄出來的，我用火銃殺了人。”

　“什麼？”杜關山驚得坐不住，騰一下站了起來，繞過書案將扶住上下打量，“你這丫頭，膽子實在大，那東西豈是能隨意拿出來用的，怎麼樣，自己沒傷著吧？”

　“沒有，我好好的，就是那東西有點重，我手上的力氣還沒練出來。”杜若寧道，“我本不打算用的，可是有人躲在暗要害江瀲，我不得不出手。”

　“喲，還沒親呢，這就開始護上啦？”杜關山雖然擔憂，還是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杜若寧卻認真點頭：“對呀，江瀲是我的人，除了我，誰都不能他。”

　杜關山：“……”

　生外相，果然不假。

　“你看出來對方是什麼人了嗎？”他問。

　杜若寧搖搖頭：“沒有，天黑，時間又，東廠的人去得太快，我殺完人就走了。”

　“行，事了拂去，深藏功與名。”杜關山難得跩了兩句詩，“你幫人家殺了人，人家本不知道，沒準兒現在還恨你恨的牙呢！”

　“有什麼辦法，讓他先恨著吧！”杜若寧攤攤手，“我今兒早上還氣了他一回，怕他晚上去正路堵我，本打算走朱雀路，后來一想，他或許會猜到我要走朱雀路躲他，說不定就在朱雀路堵我呢，于是我便仍然走了正路，還真沒到他，正沾沾自喜，沒想竟是他被人圍堵了。”

　杜關山聽像說繞口令似的說了一大堆，不再次無語：“敢為師教你的用兵之道，你全拿來對付你未婚夫了。”

　杜若寧哈哈大笑：“只用了小小的幾招而已，全用上他得氣瘋。”

　“你呀！”杜關山也忍不住笑，拿手指點額頭，“以后誰要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誰娶誰還不一定呢！”杜若寧甩頭一臉傲，“咱們若是一直找不到阿鈺，我就得親自上陣了，到時候后宮那麼大，總不能空著吧！”

　“……”杜關山看著，笑容慢慢收起，憐地了下的頭發，“你可想好了，那條路注定是不好走的。”

　“不好走也要走，徒弟我什麼時候怕過。”杜若寧滿不在乎地晃了晃拳頭。

　這世上沒有一條路是好走的，既然生來就不是普通人，便不能按照普通人的日子過活，路不好走怕什麼，定會為自己開出一條關大道。

　“師父，你把父皇的錦囊拿給我看看吧！”收起笑容正道。

　“好，既然你想看，為師這就拿給你。”杜關山點點頭，“反正為師這條命早就準備好了，無論你要做什麼，為師都會陪你到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