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帝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被這突如其來的質問震得腦子嗡的一聲,有瞬間的空白。
他是真的做夢都想不到,一向對他唯命是從的江瀲,居然當著這麼多員和西戎使臣的面給他難堪,讓他下不來臺。
他是瘋了嗎?
他怎麼敢!
嘉和帝惱怒,許久沒發作的怒火在腔翻騰,眼看著就要到發的邊緣。
西戎使臣和阿莫耶王子也大為震驚。
起初,他們猜想著,那個傳說中的掌印大人就是個半男不,奴婢膝的閹人,即便再厲害,也不過是皇帝的一條狗,沒什麼了不起。
一見之后才發現自己的想法完全是錯的,這位掌印大人居然是一個神俊朗的年輕男人,比他們西戎傳說中的天神還要俊。
然而,還沒等他們從掌印大人的貌中緩過來,便聽到了那一番擲地有聲的問責。
一個奴才,居然敢向皇帝問責,這人真是好大的膽子。
阿莫耶著眼前俊如天神的男人,驚詫于他的狂妄的同時,約到一不安。
事的發展似乎并沒有照他預期的那樣進行,甚至漸漸有了失控的勢頭。
他轉頭看向皇帝。
嘉和帝正不尷不尬地笑了兩聲,開口卻不知從何說起。
兵部尚書譚政排眾而出,指著江瀲呵斥道:“掌印大人未免狂妄過了頭,竟敢對陛下如此無禮,你以為你剿幾個叛黨便是不世之功了嗎,連陛下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了嗎?”
江瀲淡淡瞥他一眼,冷笑:“咱家無功,尚書大人就有功了,西戎一個彈丸小國,這麼多天都談不下來,要你這兵部尚書有何用?”
“你!”譚尚書差點沒噎死,老臉都憋了豬肝,“和談又不是本一個人的事,那麼多人呢……”
“人多有何用,該慫還是慫,戰勝國被戰敗國牽著鼻子走,真是聞所未聞,憑你們也配代表大周的臉面,大周的臉都要被你們丟盡了!”江瀲毫不客氣地說道,目如刀從在場員臉上一一劃過。
眾員被他一鍋端地罵了個狗淋頭,卻都是敢怒不敢言。
嘉和帝眉頭皺,面沉。
趙秉文忍不住出列道:“掌印何必咄咄人,譚尚書說得原也沒錯,你清除叛黨有功是不假,可你功勞再大,也是陛下的臣子,陛下做什麼決定,豈容你一個臣子質疑?”
江瀲負手而立,與他四目相對,面帶譏誚冷聲道:“你這麼蠢的人,原也不配與咱家說話,不過咱家突然想到,你這老賊恰好有個剛滿十五尚無婚配的小兒,你既然說得這麼好聽,何不將兒獻出來與陛下分憂?
“你!”趙秉文氣得倒仰,差點當場昏厥,恨恨地看著江瀲,接連了幾口氣,卻不敢再吭一聲。
江瀲這閹賊沒心沒肺,什麼事都干得出來,他的小兒正是花一樣的年紀,若真送去西戎就完了。
兩個尚書都被懟的啞口無言,其他人沒一個敢再出聲,紛紛低垂著腦袋裝聾作啞。
宋憫一直沒出聲,直到這時候才輕咳幾聲淡淡道:“掌印大人當初推三阻四不肯參加和談,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幾天,回來便了大功臣,不僅坐肩輦太和殿,還對圣上出言不遜,請問你究竟立了多大的功,了多重的傷,清剿了多明昭余孽,你說他們是明昭余孽,他們便是明昭余孽嗎?”
“不然呢?”江瀲看著他,用比他更淡的語氣反問,“首輔大人說他們不是,他們就不是了嗎,還是說那些人都是首輔大人派去的?”
“……”宋憫呼吸一窒,語氣不復淡定,“江瀲你不要口噴人!”
“咱家自然不會口噴人。”江瀲道,“如果那些人真的是首輔大人派去的,你便不配為人!”
“你!”宋憫氣得心絞痛,不與他糾纏,直接轉換話題道,“掌印大人能言善辯,本自愧不如,陛下今日召你前來是為了若寧小姐和親之事,不如掌印先說說你的意見,其他的事稍后再議不遲。”
“首輔大人什麼意見?”江瀲反問道。
宋憫一愣,在他清冷的目視下,有一瞬間的慌,繼而穩住心神道:“若寧小姐與我非親非故,我的意見沒那麼重要,陛下的意見便是我的意見。”
“好,很好。”江瀲點點頭,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首輔大人真是明理,每到關鍵時刻總會做出最正確的抉擇,咱家會把你的話一字不差轉述給若寧小姐的。”
宋憫心頭一陣刺痛,仿佛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痛到不能呼吸。
江瀲他什麼意思,他是在說他又一次舍棄了阿寧嗎?
不,不是的,這次不是的。
這次只是他布下的一個局,目的是為了讓阿寧看清江瀲的真面目。
可是現在,事怎麼好像并沒有照他想的那樣發展?
江瀲他,他到底要干什麼?
江瀲冷笑一聲,不再理會宋憫,轉頭看向西戎人那邊,眼神陡然變得冷。
“是誰要拿土地換走咱家的未婚妻,站出來讓咱家瞧瞧。”
西戎使臣在他刀鋒般的目注視下不約而同地心肝一,向來無所畏懼的阿莫耶也無端地到脊背一陣發涼。
“是我。”他著頭皮站起來,仗著自己魁梧的軀與江瀲對視,“我心儀若寧小姐的貌和聰慧,將落日城以東的土地作為聘禮,與大周結為秦晉之好。”
“你還知道秦晉之好。”江瀲笑了下,一步一步緩慢地走向他,“那你知不知道,若寧小姐是咱家的未婚妻?”
“先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阿莫耶是西戎的勇士,骨子里流淌著好斗的,剛開始被江瀲霸氣的出場方式震撼,確實有點心里沒底,這會兒被他步步,反倒鎮定下來,出言諷刺起了江瀲:
“其實知不知道又有什麼關系,掌印大人是無之人,要妻子有何用,不如拿來為皇帝陛下換取土地更為劃算……”
話音未落,忽聞“倉啷”一聲輕響,一道白從他眼前劃過,左耳似乎被冰冷的東西了一下,接著便有和飛濺而起。
周圍響起驚呼聲,阿莫耶怔怔一刻,才突然覺到左耳撕心裂肺的痛。
他悚然捂住耳朵,卻捂了個空,鮮從他手指里滴滴答答流下來。
他隨即低下頭,看到自己的耳朵混合著一灘猩紅靜靜地躺在地上。
他大一聲,仿佛被激怒的野牛,沖著江瀲猛撲過去。
江瀲的刀瞬間抵在他的咽,連角都沒讓他到。
西戎使臣全都驚恐萬狀,紛紛上前想要救下他們的王子。
“退下!”江瀲冷斥一聲,“誰敢上前,咱家就割斷他的嚨!”
使臣們生生收住腳,而后齊齊跪地向嘉和帝求救。
嘉和帝也被江瀲的舉嚇懵了,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阿莫耶憤怒地吼,江瀲的刀尖往前送了送,珠從刀尖涌出來,迫使阿莫耶停止了喊。
“現在,為了保住你的另一只耳朵,咱家說的話你要一字不落記清楚,沒有聘禮,也沒有和親,落日城以東的土地和金銀,牛羊,戰馬,皮革,布帛,一同寫進合約里,做為你們西戎犯我大周邊境的賠償,并且保證五十年不踏大周的領地,但有一條不從,我們便會立刻舉兵踏平西戎……”
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轉頭在人群中找到杜關山:“岳父大人,踏平西戎所需多時日?”
岳父大人?
杜關山略一愣神,險些笑出來,隨即正道:“此時舉兵,三月便可!”
殿中一片寂靜。
眾臣都像做夢似的看著那個紅颯然的男子,談了幾天沒談的事,總不會就這樣被他一把彎刀輕飄飄給拿下了吧?
雖然這樣很爽,可是,會不會顯得他們太沒用?
“咱家說的話,貴國可有異議?”江瀲押著阿莫耶轉向西戎使臣。
鮮不斷從阿莫耶的脖子上和耳流下來,西戎人嚇得兩戰戰,冷汗涔涔。
王子都快被人割斷嚨了,他們哪敢有異議。
就算有,也得等回國之后再做計較。
“沒有沒有,我們沒有。”他們慌忙答應道。
“那好,薛狀元,勞煩你現在就擬定合約吧!”江瀲轉頭又看向薛初融,語氣一下子變得輕松愉快起來,“記得把字寫得好看些。”
薛初融突然被他到,也是愣了一愣,忙將請示的目投向嘉和帝。
嘉和帝暈暈乎乎,卻又有點熱沸騰,懵了一會兒才頷首道:“寫吧,記得把字寫得好看些。”
薛初融與嘉和帝一樣,有點暈暈乎乎,又有點熱沸騰,忙忙地吩咐小侍準備筆墨。
天老爺,他當時提議讓掌印來,只是為了救若寧小姐,他可沒有讓掌印提著刀人家簽訂合約呀!
這,這算不算是不平等條約?
宋憫在一旁死死攥住拳頭。
他設的這個局,明明是要讓江瀲在阿寧和皇命之間做選擇的,現在算怎麼回事,江瀲他到底選了哪一個?
「砰……」少女的身體猛地墜落,絲狀的黏滑物體纏在腳腕上,一點一點收縮。她踹了一腳,張開嘴巴想說話,立刻嗆了一口水。嗯?阮清歌睜開眼睛,一連串氣泡從視線裡咕嚕嚕竄上去,才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怎麼搞的,別人穿越躺床上,她一穿越掉水裡?還成了北靖侯府……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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