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帝只顧著開心，沒留意兩人之間的刀劍影，走到龍案后面坐下，笑著問兩人想要什麼賞賜。

　江瀲說自己什麼都不要，皇上若實在要賞，不如賞給定國公。

　“定國公今天又驚又怒，怕是誤會了皇上，皇上不如讓人挑些好東西送過去，順帶著解釋一下，并不是真的要讓他兒和親，以免他對這件事耿耿于懷。”

　“你說得對，這人雖然討厭得很，該安還是要安的。”嘉和帝道，“既然如此，你就親自替朕走一趟吧，把話和他說開，讓他別往心里去，至于賞些什麼東西，你自行去庫房挑選便是。”

　“陛下英明，臣這就去辦。”江瀲領命告退。

　嘉和帝擺手道：“去吧去吧，快去快回，朕還要問你關于圍剿明昭余孽的事。”

　江瀲應是，躬退下。

　江瀲不要賞賜，宋憫自然也沒法開口要賞賜，心中憋著一火不吐不快，便聲稱有話要和江瀲說，也向嘉和帝告退，快步追了出去。

　出去后，江瀲已經在春夏秋冬的服侍下坐上了肩輦，正要離開。

　宋憫忙出聲住他：“掌印大人等一等。”

　江瀲恢復了慵慵懶懶的樣子，在下瞇著眼睛看他：“首輔大人有何賜教？”

　宋憫窩著火走到他跟前，咬牙道：“賜教不敢，只有一句話要送給掌印，掌印真乃我本生所見最卑鄙無恥之徒！”

　“哈！”江瀲懶洋洋地笑起來，“首輔大人如此高的評價，咱家真是寵若驚，這恰好說明咱家做臣做得很出，咱家會再接再厲的。”

　“你……”宋憫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接連咳了好幾聲，才又問道，“你不是不喜歡嗎，為何還要冒著欺君之罪護周全？”

　“這個呀？”江瀲沉一刻，挑眉看他，“因為拿自己人做易的事，咱家實在是干不來。”

　不等宋憫開口，又接了一句：“別說咱家，畜生都干不來，除了首輔大人。”

　宋憫一口氣堵在嗓子眼，險些當場昏死過去。

　好在他定力非常人能比，按著心口了幾息后，便漸漸平息下來，盯著江瀲的眼睛問：“所以，掌印還是喜歡的，對嗎？”

　江瀲怔住，就著他的問題，不自覺想起了杜若寧。

　剛想到那雙烏亮亮笑起來像月牙的杏兒眼，心頭便突然像針扎似的疼了一下。

　他下意識捂住疼痛的地方，眉心微微蹙起。

　宋憫將他的反應看得一清二楚，角向上挑出一抹冷笑。

　……

　江瀲帶著賞賜剛從宮里出發，定國公府便收到了消息，全家老小焚香更一起去大門外迎接他的到來。

　杜若寧站在最前面，遠遠地看見他的轎子抬過來，便掙云氏的手迎了上去。

　“督公大人！”像一只歡快的小鳥撲棱著翅膀向他飛奔，臉上的笑如頭頂的艷一般炫目。

　江瀲將轎簾挑開一條，看著飛奔而至的影，從前的覺一下子全回來了。

　在過去近一年的時里，就是這樣一次又一次笑眼彎彎地奔向他，不管他是厭惡，是嫌棄，還是抗拒。

　可惜那時的他并不知道奔向他的意義，從來都是帶理不理，連一個笑臉都不肯給。

　如今想來，他真的好后悔，如果時能夠倒流，他一定會回到每一個向他飛奔而來的節點，站在那里，張開雙臂迎接。

　不，他不要站在那里等，他也要向飛奔而去，用最快的速度跑到面前，將小小的子摟在懷里，告訴，跑慢些，別摔著。

　“停轎！”他揚聲吩咐道。

　轎夫們不明所以，卻還是立刻停了下來。

　“怎麼了，干爹？”春掀開轎簾問他。

　江瀲沒說話，忍著渾的疼痛下了轎，向著杜若寧快步迎上去。

　“若寧！”他笑著喚，“你站在那里不要，等我過去。”

　杜若寧先是一愣，繼而停下腳步，看著他大步向自己走來。

　他個子高，又長，一步比兩步還要多，蟒袍上的金線在下熠熠生輝，那張臉潔如滿月，角綻放的笑如同開在月亮上的花。

　他一步一步走向，一直走到面前，微微低頭看，波瀲滟的眼眸里倒映著的影子。

　“我上有傷，還不能跑。”他認真地向解釋，“下一次，我一定會跑著過來的。”

　“哈！”杜若寧被他認真的樣子逗笑，眼睛卻酸酸的，“不，你是督公大人，要有督公大人的派頭，下一次，還是我來跑向你。”

　“可是……”

　“沒有可是，我說了算。”

　“……好，你說了算。”

　江瀲答應著，與一起向國公府走去。

　國公府眾人站在門口看著他們，覺那一高一矮并肩走在下的影竟是出奇的和諧。

　云氏張地握著雙手，心里盤算著等下江瀲過來之后，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來彌補從前對他的惡劣態度。

　杜關山則想著先前江瀲在大殿上他的那一聲岳父大人，越想越覺得好笑。

　“你傻笑什麼？”云氏悄悄捅了他一下，小聲問，“我原說要請江瀲吃飯的，現在他既然來了，要不要讓他吃了飯再走？”

　“吃什麼飯，你見過哪個傳旨的在人家家里吃了飯再走的？”

　“可咱家不一樣呀，他是咱家的婿。”

　“喲，你不是說這個婿你死都不認嗎，怎麼現在又認了？”

　“我是說了我死都不認，可我現在沒死呀！”

　“……”杜關山瞪大眼睛看，“你這個善變的人！”

　云氏不理他，看著越走越近的兩個人笑得眼睛瞇一條。

　“阿爹都告訴我了。”杜若寧邊走邊和江瀲說道。

　江瀲微微偏頭，故意問：“告訴你什麼了？”

　“告訴我你當著所有人的面他岳父大人。”杜若寧抿笑起來。

　江瀲：“……”

　怎麼會這樣？

　難道不是告訴，的督公大人當時有多威風多霸氣多英武不凡嗎？

　國公爺會不會抓重點呀？

　杜若寧沒注意到他垮下來的臉，又自顧自說道：“薛初融真是太聰明了，這次多虧了他，否則我就被皇帝拿去換土地了，改天我一定得親自設宴答謝他，到時候你有空的話來作陪呀！”

　江瀲：“……”

　這功勞難道不是他的嗎，怎麼又了薛初融的，居然還要他給薛初融作陪？

　薛初融怎麼這麼大的臉？

　“我不去，我沒空。”他板著臉拒絕道，回頭看了看那幾箱心挑選的賞賜，真想現在就抬回去。

　早知道就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