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決和杜若寧逗了一路的悶子，使原本低落的緒漸漸恢復過來。

　馬車在督公府門前停住，在沈決的攙扶下走下馬車，仰頭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又變了那個明張揚的若寧小姐。

　“沈指揮使真是個有趣的人，誰若有幸能嫁給你，一定會很幸福的。”笑著說道，和沈決一起向里走。

　沈決頓時笑瞇了眼，手攏了攏鬢邊的頭發，挑眉道：“誰說不是呢，嫁給我這樣風流倜儻善解人意的男人，肯定好過嫁給某個晴不定怪氣的家伙，所以，若寧小姐你要不要考慮換人呀？”

　杜若寧笑著嘆口氣：“我倒是想換，可惜皇命難違。”

　“嗯，嗯……”張看在門口使勁清嗓子。

　沈決抬手給了他一個腦瓜崩：“嗯什麼嗯，怕我把你家督主夫人拐跑了嗎？”

　張看嘶嘶吸氣，著腦袋眼睛用力向門斜。

　“嘿，你還不服氣，你還拿白眼翻我。”沈決又彈了他一指頭，“你有什麼好不服氣的，是覺得我沒有你家督主英俊，還是沒他有錢，我告訴你，我一開始只是大意了，沒把他一個死太監放在眼里，但凡我快他一步，若寧小姐就是我的，是不是呀若寧小姐？”

　杜若寧哈哈笑：“是啊是啊，你但凡快一點，我都不用去拋繡球了。”

　“所以，你們是特意跑到這里來打罵俏的嗎？”院的影壁后面轉出一個頎長的影，俊的臉上罩著一層寒霜。

　沈決嚇一跳，第一反應就是躥到杜若寧后，扶著的肩膀躲起來。

　杜若寧沒躲，只好彎著眼睛喚了聲“督公大人”，向他迎了上去。

　“督公大人，沈決說你毒發作，我就急忙追過來看你，你怎麼樣了？”

　江瀲對討好的笑容視而不見，袖手冷哼道：“好的，若是沒有人公然在我家門前互訴衷腸，那就更好了。”

　“……”

　杜若寧被他噎得啞口無言，沈決在后面了一句：“活該，誰讓你到家了不去休息，站在這里聽人家說話。”

　江瀲本來就冷的臉更是雪上加冰，對兩個門衛吩咐道：“把這人給我叉出去，以后不準他進督公府的門。”

　二人領命，立刻過來捉拿沈決。

　沈決繞著杜若寧和他們轉圈圏，大聲控訴江瀲：“你這人也太沒良心了吧，我是怕你們小兩口生了嫌隙，特意把若寧小姐給你帶過來的，你不恩也就算了，居然還要把我叉出去，不準我進門，好啊，我本來也打算和你這種人絕的，你把欠我的銀子還給我，我現在就走，咱倆一刀兩斷，啊，放開我……”

　他只顧著義憤填膺，不小心轉到了江瀲這邊，被江瀲一把揪住領子拖了出去。

　沈決被拽得跌跌撞撞，還在拼命大喊：“若寧小姐，你看到了吧，這人就是個白眼狼，嫁不得的，你快去向皇上請旨退婚，我等著你呀……”

　杜若寧笑得花枝，大聲回應他：“好的，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江瀲把沈決扔出門外，轉頭回來問。

　杜若寧頓時啞了聲，在他步步進中步步后退，直到撞上影壁，再無路可退。

　江瀲把堵在前，一只手撐在影壁上，垂眸看，又問了一遍：“你知道什麼了？”

　杜若寧眨眨眼，覺這一刻的他似乎有哪里不一樣。

　這家伙日常不是總被戲謔得沒有招架之力嗎，今天怎麼突然變得強勢起來？

　“說呀，你知道什麼了？”江瀲的臉向湊近，聲音低沉又克制，但那克制里又約有幾分克制不住的幽怨。

　杜若寧的心沒來由地快跳了幾下，看著他越來越近的臉，和因為距離太近而變得分明的長睫，眨眨眼，又眨眨眼：“我知道督公大人的睫有多。”

　“……”

　江瀲被這個回答弄得猝不及防，傻傻問了一句：“多？”

　“一百八十五。”杜若寧說道。

　江瀲：“……”

　數得真快，還有零有整的。

　這個騙子！

　既然送上門了，就休想蒙混過關。

　他咬咬牙，突然將人攔腰抱了起來，繞過影壁，大步向里面走去。

　“數得不對，跟我回房好好數，數不對不準回家！”

　“哎，你干什麼，放開我……”

　杜若寧的子突然騰空，驚慌地摟住了他的脖子，踢騰著大喊。

　“別吵，小心又疼！”江瀲冷聲威脅。

　杜若寧頓時閉了，抱著他的脖子不敢再。

　“你不是毒發作了嗎，怎麼還這麼大力氣？”又忍不住小聲問。

　“被某些人氣好了。”江瀲道。

　“某些人是誰？”杜若寧輕笑，“不會是我吧，我還有這功能？”

　“閉！”

　張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捅了捅旁邊的貴仁：“你發現沒，督主現在抱人抱得可嫻了。”

　貴仁說：“若寧小姐摟脖子摟得也很自然呀！”

　“可不是嗎，喊的聲音越大，摟的越。”張看捂著笑。

　冷不防后面探出一個腦袋，嘿嘿笑道：“還不是我風流倜儻驚才絕艷沈公子的功勞，要不然憑那個榆木腦袋，八百年都不會有進展的。”

　張看嚇一跳，回頭看到是沈決，忙對他出腰刀：“沈指揮使你怎麼還沒走，快走快走，別小的！”

　“嘿！你個小東西，跟你主子一樣的白眼狼！”沈決氣呼呼地又彈了他一個腦袋瓜崩，卻也沒有厚著臉皮非要進去，拂了拂袖，大步而去。

　這世道，像他這樣的朋友真的不多了，死太監就是在福中不知福。

　哼！

　江瀲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好朋友抱怨，一路抱著杜若寧回自己房里，沉著臉將人扔在那張大得沒天理的床上，在杜若寧要翻爬起來的瞬間捉住了的兩只手腕，俯了下去。

　“數，好好數。”他把臉湊近眼前，沉聲吩咐道。

　杜若寧試圖掙扎，奈何那兩只手就像兩把鐵鉗，鉗得毫彈不得。

　無奈之下，只好放棄了掙扎，當真盯著他的睫數了起來。

　一，兩，三……不嘆，這家伙的睫可真長呀，又長又還微微上翹，比孩子的睫都好看。

　更好看的是那雙掩在睫后面的眼睛，又大又亮，澄澈中暗含妖嬈，純潔中又著，讓人忍不住想親一親。

　這樣想著，突然把頭向上抬起。

　“做什麼？”江瀲嚇一跳，慌忙閃往旁邊躲，鉗在杜若寧手腕上的手也隨之松開。

　杜若寧獲得自由，順勢將他推倒，自己翻了上去。

　“做什麼，輕薄你呀，督公大人長這麼水靈，誰能得了。”學著江瀲的樣子，把他雙手摁在頭頂做投降狀，像個登徒子似的嘿嘿笑著往他臉上湊過去。

　眼看著就要到江瀲的眼睛，突然發現他居然躺在那里一不。

　杜若寧愣了下，問他：“你怎麼不掙扎？”

　江瀲的眼睛蒙上一層霧氣，似有在其中蒸騰。

　他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毒發作，沒力氣，公主請自便。”

　什麼鬼？

　杜若寧瞪大眼睛看著他，片刻后，撲哧一聲笑起來。

　“你這人怎麼這麼討厭！”笑得從他上跌下來，躺在他旁邊拿手推搡他，“不是說我把你氣好了嗎，現在又氣發了，我怎麼這麼厲害，能讓你死去活來？”

　江瀲微微有些失落，又忍不住跟一起笑，笑里又帶著幾分辛酸。

　公主就是這麼厲害呀，能讓他的心死了又活過來。

　“當年的事，孫卿也有參與嗎？”杜若寧笑過之后，坐起來和他說起了正事。

　江瀲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從方才的緒里離出來，坐起子，點頭正道：“是有他，但我一開始并沒有想他，因為他那個位子不足為懼，了他，還得費心再補一個人上去。”

　“那現在呢？”杜若寧道，“你讓他種瓜子，他怕是種不出來了，小心急了被他反咬一口。”

　“沒牙的狗，咬不疼的。”江瀲不在意地笑了下，轉而問，“賀之舟什麼時候回來？”

　“算著行程，大概就這一兩天。”杜若寧道，“你要做好準備，如果是二皇弟，咱們可能很快就要開始大作，如果不是，就先把那幾個小零碎收拾了，省得后面顧不上他們，反倒了網之魚。”

　“我省得，放心吧。”江瀲忽然很認真地看了兩眼，“公主對二皇子的事似乎比先前淡定了？”

　“是嗎？”杜若寧默然一刻，也認真地看向他，“是因為有你在，讓我覺得很安心，因為我知道，不管未來會有什麼樣的變化，你都會一直陪著我，江瀲，我之前可能忘了告訴你，現在鄭重地和你說一聲，有你在，我真的很安心。”

　雖然我們曾經只是短暫的相逢，雖然我們分離了十年，雖然這河山早已不是當初的模樣，雖然未來如何不能預料，但是，因為有你在，便足以讓我心安。

　“……”

　江瀲在誠摯的目注視下，臉上有些微的赧。

　他不自在地了，甚至往四周看了看。

　四周靜悄悄的，他們兩個并排坐床上。

　這可真不是個談正經事的正經地方。

　可是，有什麼關系呢？

　說因為有他在，所以到心安。

　他又何嘗不是。

　過去的他，就算是花團錦簇權勢滔天，也不過是暫居人間的魂魄，是飄飄靠不了岸的孤舟。

　回來了，他的魂魄便有了寄居之所，他的小船便有了停泊之岸。

　，就是他心安的所在。

　“公主。”他側過頭，目瀲滟地看向杜若寧，“假如你真的做了皇帝，能不能像先皇那樣，一生只鐘一個人？”

　“啊？那可不行。”

　這個轉折太突然，杜若寧一時沒反應過來，也沒把他的話當真，笑著逗他，“我都做皇帝了，自然是要網羅天下男填充后宮的，多的不說，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是要有的，另外還有貴人呀，常在呀什麼的，若有姿出眾的小侍，我也不會放的。

　嗯，侍想上位可不容易，起碼要有督公大人這樣的貌，還要像沈指揮使那樣會逗趣，還有，皇后的人選不能馬虎，既要才出眾，還要端莊賢淑，你覺得薛初融那種怎麼樣……”

　江瀲聽得眉心直跳，整個人都不好了。

　“薛初融已經發誓終不娶。”他郁悶地打斷杜若寧的暢想。

　杜若寧大手一揮：“沒關系呀，他只是終不娶，又不是終不嫁。”

　“……”江瀲氣得瞪大眼睛。

　行，為了一個薛初融，都跟他玩起文字游戲了。

　他重重地呼氣，又深深地吸氣，再度翻將杜若寧住，用堵住了的喋喋不休。

　“唔……”杜若寧沒說完的話被堵了回去，只剩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回。

　“江瀲，休得放肆……”含糊著命令他，用力張開的小卻仿佛故意為他打開，讓他的舌得以攻破了牙關，長驅直。

　溫熱的讓江瀲軀一震，直到這一刻，他才終于明白，那些勾挑纏逗是怎麼回事。

　原來是要突破一道關卡，才能做到教習娘子說的那些作。

　原來里面是另一番天地。

　原來，公主不只是公主，還是棉花糖。

　好甜。

　原來公主是甜的。

　和江瀲癡迷于實踐不同，做為被實踐的對象，杜若寧慌到了極點，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這個時候，的每一個作，都像是一種鼓勵和邀約，他的肩，他的膛，他的腰，他的手，到都了區，到哪里都能點著火，到哪里都能讓他更加瘋狂。

　他瘋了。

　江瀲瘋了。

　杜若寧的腦子里只有這麼一個念頭。

　漸漸地，連這個念頭也消失了，只余一片空白。

　那空白又不是真的空白，仿佛還有花在開放，有云朵在飄，有暖風拂過耳畔，有甘在齒間流淌……

　睜大的眼睛慢慢閉起，的手慢慢上他的背，的頭慢慢抬起，想要離那個讓慌的源頭更近一點。

　是的，慌，卻又忍不住尋求……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腔里的空氣都耗盡了，兩人才松開，像兩條瀕死的魚氣吁吁地癱在床上。

　頭頂是湖藍的紗賬，床上是的錦緞，邊，是讓彼此心安又心悸的人。

　杜若寧用了好長時間才平復下來，偏頭看向江瀲，臉頰還有沒消退的兩團嫣紅：“你一個太監，從哪里學來這些歪門邪道，誰教你的？”

　“沒人教，我無師自通。”

　江瀲的眉心幾不可見地蹙起，一只手無意識地按在心口。

　沈決說親吻的時候是不會疼的，現在他通過親實踐，證明確實不會疼。

　可是心為什麼會疼呢？

　看來還得再去找沈決問一問。

　【作者有話說】

　今天這兩章的容不好分割，合一章發了，督公大人終于學會親兒了，撒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