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古先生給他留著面子，便沒再往下說。

　“只有什麼呀？”杜若寧問。

　外面響起了上課的鐘聲，江瀲拉著就往外走：“快走快走，敲鐘了，你要遲到了。”

　“已經遲到了，你讓我聽先生把話說完。”

　杜若寧掙扎著不肯走，被江瀲強行拖了出去。

　恰好在外面到了玉先生，不等玉先生說話，江瀲便把杜若寧給：“先生去上課，順便把若寧小姐帶過去。”

　玉先生先是一愣，繼而點點頭：“好的，若寧小姐跟我來吧！”

　“……”杜若寧一肚子的話只好憋回去，跟著玉先生從小門去了東院。

　江瀲看著走遠，長出一口氣，回頭來找效古先生算賬。

　“你這老頭能不能有點為人師表的樣子，什麼話都往外說。”

　效古先生故作不解：“怎麼了，你自個臉皮薄不好意思，我幫你把心里話說出來不好嗎？”

　“不好。”江瀲板起臉威脅他，“什麼都不許說，關于我的事一句都不許說，包括我提前給你送過信的事也不許說。”

　他早幾天便已經送信給效古先生，說了杜若寧是長寧公主的事，今天只是想找個借口和杜若寧一起來書院，所以才騙說效古先生還不知道。

　效古先生何等通，聽他一說就什麼都明白了。

　“說別人是騙子，你不也是個騙子嗎？”

　“我騙沒騙我多。”江瀲道。

　效古先生卻不這麼認為：“殺一個人是殺人，殺十個人也是殺人，本質上沒什麼區別。”

　江瀲沒有繼續和他拌，正經起臉道：“是啊，是到了殺人的時候了，你那些神神鬼鬼的謠言抓時間多編一些，這回要死很多人的。”

　效古先生也嚴肅起來，轉回到書案后面，從屜里拿出一本書打開：“那你過來和我說說，這回都是誰要死？”

　江瀲走過去，對著那些紅紅綠綠的畫線和他竊竊私語。

　如果這時候杜若寧在場，就會認出這本書正是找了許久都沒找到的教做胭脂的書。

　……

　杜若寧重新回來讀書，讓東院的孩子們驚喜不已，第一堂課結束后，大家立刻把圍了起來。

　“杜若寧，你和薛初融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薛初融真的當著督公大人的面說此生非你不娶嗎？”

　“他是為了讓孫小姐死心，還是真的除了你誰都不喜歡？”

　“他喜歡你什麼呀，你們先前都是怎麼相的？”

　杜若寧的腦袋嗡嗡直響，覺自己像是掉進了鴨圏里，被幾千只鴨子圍著。

　許久沒見，這些瘋丫頭還是這麼瘋，甚至比從前更瘋。

　而且更讓意想不到的是，孩子們這回居然不是為了打聽江瀲，而是為了打聽薛初融。

　“從前只覺得那人是個呆子，沒想到竟是個敢做敢當的癡種。”孩子們都這麼說。

　也有人說，早知道他是這樣的人，當初在書院就對他下手了，如果自己能早點下手，或許現在被他深的便是自己。

　杜若寧真的被問懵了，也被驚呆了。

　這兩天因為弟弟的事，沒有心思關注別的，沒想到薛初融竟然因為那句承諾一躍為了這麼多孩子的夢中人。

　這到底是好事呢，還是壞事呢？

　但愿薛初融不要因此到困擾。

　然而，這個心愿已經注定無法實現，在終于擺同窗們的糾纏，和陸嫣然春雪單獨在一說話時，春雪告訴，薛初融如今一出門都會被大姑娘小媳婦圍觀，甚至還有人往他馬車上扔鮮花和果子，在朝廷給他分發的小宅院里，每天都有人往里面投擲表達意的信箋。

　杜若寧愕然，萬萬沒想到擲果盈車的故事居然在薛初融上重現了。

　“所以，你對他到底有沒有男之呀？”春雪很認真地問道。

　“沒有，我一開始就和他明說了，我們不適合。”杜若寧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你什麼意思，你要干什麼？”

　“不干什麼。”春雪落落大方道，“我就是問問，你若是真的無意于他，那我可就上了。”

　“上了？上什麼了？”杜若寧驚得瞪大眼睛，“你是說你，你要追求他嗎？”

　“對呀，不行嗎？”春雪笑道。

　杜若寧沒有回答，轉而看向陸嫣然：“是認真的嗎？”

　“是。”陸嫣然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都在我耳邊念叨八百回了，幸好你回來了，我終于可以解了。”

　“那你呢，難道你沒有心？”杜若寧問。

　“沒有。”陸嫣然搖頭，眼神閃爍了一下。

　再過幾個月就要及笄了，前幾天，母親已經明確告訴，及笄之后就要嫁給太子表哥做太子妃。

　太子妃不出意外的話就是將來的皇后，這本是對人來說至高無上的尊榮，但卻說不上來是愿還是不愿。

　以為嫁人是很遠的事，沒想到這麼快就到了眼前，這讓到很彷徨，再也無法像從前那樣恣意地玩樂。

　杜若寧沒發覺的心思，轉過來又問春雪：“你家人里同意嗎？”

　“不知道，除了你們兩個我沒告訴任何人。”春雪說。

　杜若寧再一次認真打量，這個孩子，在很久以前曾和說，們這些貴，親事自有長輩做主，不過是從一個高門嫁進另一個高門，無趣得很。

　說這些話的時候，的語氣和心態都是認命的，并沒有想要反抗或者為自己爭取什麼。

　可是現在，卻突然改變了主意，想要自己主出擊去爭取一個可能爭取不到的人。

　“為什麼？”杜若寧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問。

　“因為你呀！”春雪道，“因為你讓我看到了人生還有更多的可能，我大概不能像你這樣轟轟烈烈，但也不想再活得像一潭死水。”

　杜若寧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當然希好朋友的人生能過得彩，隨心所，但是在和薛初融有關的事上，沒有任何立場否定或者肯定，即便有九的把握薛初融不會接春雪，也不能說出來。

　凡事都有個萬一，春雪這麼好的孩子，萬一薛初融真的能被打，此生便不用再孤獨地度過。

　可是，這話不能由說出來。

　“我不能給你提供意見，但我建議你在適當的時候先問一問你父親的意思。”只能這麼說。

　因為知道春雪的父親明磊是個博學的儒士，不像別的父親那樣思想守舊，墨守規，或許能給兒一些理的建議。

　至于其他的，真的幫不上忙。

　重新上學的第一天竟是這樣的況，讓杜若寧有些始料未及，因此，當結束一天的課業，走出書院時，的心實在說不上輕松。

　三個好朋友結伴一起向外走，因為各懷心事，說話也說得有一句沒一句。

　書院門外每天的這個時段最為嘈雜，各家來接人的車馬攘攘，時常把路堵得水泄不通。

　然而今天卻出奇的安靜，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搶道，連馬兒都沒打個噴嚏。

　三人覺得奇怪，全都轉著頭四下張，想看看是怎麼回事。

　突然，陸嫣然指著左邊喊了一嗓子：“瞧，督公大人！”

　杜若寧一愣，忙順著的手看過去，果然看到江瀲緋玉帶端坐在棗紅的高頭大馬上，正向這邊看過來。

　周圍的人都離他遠遠的，趕車的騎馬的都安安靜靜，生怕吵到他。

　搞什麼？

　杜若寧不皺起眉頭。

　這家伙，上學來送，散學又來接，把當三歲孩子了嗎？

　“去呀，愣著干什麼？”陸嫣然推了一下，笑著說，“杜若寧，快去找你的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