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雅嬪正懷著孩子,吃食是不敢送的,青梔翻撿出一副“福”字的繡品,讓梳月捧著,與孟念云了頭,兩人就說說笑笑地往永安宮去。
迎春殿門前,見了同來探的姜,三個人讓門前的小太監進去稟報,不一會兒,小太監回來,恭敬地將三人請進去。
雅嬪正由翠綃伺候著喝安胎藥,見人來了,淡淡地請青梔們坐下。
幾人知道雅嬪的格,也沒想多坐,當即就把帶來的東西贈了上去,雅嬪看了看,有些敷衍地道:“這繡品倒不錯,瞧著針腳實在細膩。”
“是南邊那邊有名氣的繡娘繡的,娘娘是有福氣的人,這樣的東西該送給娘娘才是。”青梔有禮而微笑。
迎春殿里的宮黛痕上了茶,雅嬪淺笑著,“本宮這里沒什麼好茶,妹妹們將就著喝一喝。”
“娘娘說哪里的話。”青梔又笑,臉上故意帶了幾分羨慕,“要是妹妹沒嘗錯,這該是春日里下來的虎跑龍井,娘娘宮里能有這樣上貢的好,皇上的寵可見一斑了,嬪妾真是欽羨不已呢。”
雅嬪再清高,也聽奉承話,何況旁人說得越多,越能佐證自己在衛景昭心中的地位,當下很高興,只是面上仍舊是孤高的模樣,“婉儀果然是大家族里出來的,見多識廣。”
青梔還要說話,忽然舌尖品出了一奇異的味道,輕輕皺了皺眉,又嘗了一口,細細品味,過了好一會兒,心里的疑越發濃厚,斟酌著問道:“娘娘,不知泡這茶的,卻是什麼水?”
“是郊外的泉水,一甕甕裝好了存著,泡茶的時候才用上。”
念云和姜映然都有些咋舌,們從來喝茶都沒有這般的講究。
青梔遲疑了一會兒,細細打量了一下何雨深,臉上敷了層脂,并不很薄,認真凝視還是能看出有幾分偏黃的面。雨深見傅婉儀目不轉睛地盯著看,微微奇怪,“如何?本宮臉上可有些什麼東西?”
青梔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也沒有生養,但清楚,自己的嫂嫂懷侄兒的時候,不僅養的白白胖胖的,面也一向紅潤。沒有把握,只能搖頭,笑著似有幾分親昵地說道:“不是,娘娘花容月貌,嬪妾心里羨慕,一時看住了。”
何雨深見此也不再追問,但神卻愈發懨懨,連敷衍都懶得敷衍,眾人見狀,也就告辭出來。
翠綃守在雨深邊,送們出來的便是黛痕,青梔無意間問了問:“不知給雅嬪娘娘安胎的是哪一位太醫?”
黛痕低眉回話:“是白醫。”
青梔點點頭,太醫院除了一位正五品的院使華進,兩位正六品的院判卜端與梁松,其余還有正八品醫四人,白信就是其一。幾個醫流著給妃嬪們請平安脈,因此見過。
這件事青梔記在心里,有了個疑影,但終究不是大夫,不敢和旁人說,告別了姜映然和孟念云后就回了錦繡宮西配殿。
因趙公公之前就說今晚會是青梔侍寢,一屋子人就忙碌了起來,果然到了晚間,青梔被翻了綠頭牌的事傳遍六宮,轎輦也穩穩當當停在了錦繡宮門前。
衛景昭今日心很好的樣子,政務也不繁忙,便把晚膳擺在了猗蘭殿,待他從勤政殿過來的時候,青梔已經在門口等他。
“外面風漸漸起來了,待在這里也不怕病了。”衛景昭過來牽住青梔的手,把拉進屋中,半嗔半喜地道。
“嬪妾想著,若是站在那里,就能更早一些見到皇上。”青梔笑地坐在衛景昭邊,只有他們兩個人,又要給衛景昭布菜,便不那麼在意禮節。
衛景昭“哈哈”一笑,“和你在一起,朕就覺得舒坦,旁人那里總有拈酸吃醋的時候。”
青梔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為什麼能夠坦然看待衛景昭寵他人——那是因為的心本來也沒有放在皇上上。
“嬪妾也想吃醋拈酸,但皇上每日里面對朝臣政事,已經耗費心了,想想,嬪妾已經很心疼,哪里還有吃醋的時候?”心里已轉過好幾層心思,臉上卻還是不變的笑意。
衛景昭夾了幾口青梔布的菜,聽見這麼說,就喟嘆道:“倘若人人都有梔兒你這樣的心意,朕何愁后宮不平。”說到這里,又想起來一件事,“聽說今天你去看了雅嬪?怎麼樣了?”
青梔拿帕子掩一笑,“嬪妾又不是太醫,皇上卻拿這話來問我。不過單從面上瞧,雅嬪娘娘神不錯。只是嬪妾偶然得知給雅嬪娘娘保胎的只是個醫,卻不是院使或者院判。嬪妾不是說白醫醫不好,只是幾位院使院判看著要老許多。”
衛景昭點了點頭,“朕也是這麼覺得,事關皇嗣,本來該由華進親自看著,只是雅嬪說向來用白醫用的慣了,朕想著孕婦多思,不換太醫也好。”
“這就是皇上待后宮姐妹的好了,可算是有呢。”青梔愈發懷疑,但不愿淌渾水,只是假意調侃著。
衛景昭斜睨一眼,“才說心疼朕絕不吃醋,怎麼這句話朕聽著就有幾分酸?”
兩人也不在意“食不言寢不語”,聊著天兒就吃了不飯菜。猗蘭殿里傳出來歡聲笑語,趙和對著旁的徒弟小相子說:“瞧見沒,以后著點錦繡宮西配殿的事,這后宮里,長得的人多了去了,可有幾個人能逗得皇上開懷大笑?”
小相子老老實實地點頭,深以為然。
漫漫長夜,有人在寂寂深宮輾轉反側,睜著眼等到天明,就有人紅燭帳暖婉轉纏綿,錦被中睡臥鴛鴦。衛景昭也不知道為什麼,大概是青梔從來不吵不鬧太安靜,有在邊的時候,自己總能睡得綿長而踏實。
第二天青梔仍舊起得很早,為衛景昭穿洗漱。趙和這一個月來也了解了,傅婉儀侍寢的那個早晨,是不需要自己擔心皇上睡過了或者冠不整什麼的,因此他絕不吝嗇對傅婉儀的喜,不得皇上天天都能翻傅婉儀的牌子,以求自己能安心多打一打瞌睡。
趙公公引著皇上去上早朝,小相子和嵐秋就趕進來服侍傅婉儀回錦繡宮。經過昨天一晚的思慮,青梔已經下定了決心,就問嵐秋:“雅嬪平日里喜歡去什麼地方?”
嵐秋想了想,回道:“雅嬪娘娘因懷著孕,這些時候聽聞每日最多也就是下午時會在永安宮旁的凝碧池逛一逛。”
青梔頷首:“昨天見到娘娘,覺得很有幾分投緣,今天咱們也去凝碧池,看能不能再與娘娘說上幾句話。”
“小主?”嵐秋有些疑,畢竟青梔宮這麼久以來,從來沒說去討好什麼人。
青梔溫和地笑起來:“不是什麼要事,只是昨天喝了雅嬪宮里的虎跑龍井,心中有些回味,想去問問要泡幾道的茶才能溢出那樣的香味。”
嵐秋“哎”了一聲,知青梔多半不會為了這麼小的事專程跑一趟,但主子的事也不是一個奴婢可以管的,便知趣地不再問下去。
心中一直記掛著這個事,青梔午膳也是草草吃過,稍稍休息了一下,便帶著怡芳和小順子以游玩的理由去了凝碧池那邊。打定主意,這事既然拿不準,就別讓梳月嵐秋們知道了平白擔心。怡芳和小順子年紀尚小,好哄騙的多,到時候隨便找個理由把他倆支開就是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青梔在池邊的石凳上等了半個多時辰,終于見到雅嬪帶著翠綃黛痕從永安宮的方向過來。
青梔上前行禮,何雨深沒想到在這里會遇上,還有些奇怪,頷首后問道:“怎麼傅婉儀這個時候竟也在這里逛著?”
“嬪妾聽說凝碧池景很好,娘娘也是很喜的,所以專程挑了時間來看看,正巧見了娘娘,也想起來嬪妾確乎有些事想請教一下娘娘,闔宮里也唯有娘娘能為嬪妾答疑。”
“哦?婉儀有事請教本宮麼?”雅嬪挑了挑眉,固然高傲,但也絕不是蠢笨之人,聽出青梔這話里似乎有有與單獨說話的意思。
青梔上前兩步,含笑示意黛痕稍稍讓開些,然后扶住了何雨深,“嬪妾這兩個奴才都是很小的年紀,宮里的景都不曾怎麼好好看過,嬪妾斗膽請娘娘邊這兩位宮姐姐帶著這兩個小奴才去賞賞這凝碧池。”
何雨深靜了靜,仔仔細細看了看青梔,見一臉云淡風輕的笑容,仿佛確實沒有惡意,才緩緩道:“什麼宮姐姐,都是婢罷了,婉儀這話實在折煞了們。”然后偏過頭去囑咐翠綃二人,“沒聽見婉儀的話嗎?你們帶著人周遭逛一逛,只一條,別玩得瘋了走得太遠。”
青梔知道何雨深并不信任,不過只要把今天的話單獨與說完,就問心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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