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景昭先是沉默,再是用玩笑一般的口氣說:“你是不是太高估了朕的寬容?試問有哪個帝王,聽到這樣的話,不會拂袖而去?”
青梔倒是認真了起來,“帝王也是人,人心都是長的,若是景昭對我涼了心,我再把那顆心慢慢捂熱,也就是了。”
“好吧,好吧,朕說不過你。”衛景昭嘆了嘆,抬手將青梔的碎發順手地別在的耳后,“朕當初看到衛芷所言的那些話,心中實則是震怒的,但是不知道為何,隨著時間的流逝,朕再想起這樁事,已經平靜了。所以接下來不論你說了什麼,只要不是背叛朕,朕都不會棄你而去。”
青梔用兩只手包裹著他大大的手掌,因為行還是不方便,只能側躺著說:“從前的我,深知宮中多事,子又多,委實不愿意宮,在知道自己的命運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會嫁給慕大人,那時候慕大人于我而言,又似朋友,又似兄長,又似青梅竹馬的……人。”
聽到“人”兩個字,衛景昭終究還是不高興了一瞬,但兩個人共同經歷了那麼多,之間的意,早不是幾個字眼就能擊潰的。
他非常安靜,等著青梔繼續往下說。
“大家閨秀,說起這樣的事,當真是沒沒躁,何況我還是皇上的妃嬪,這簡直能算重罪了。”青梔略帶自嘲地一笑,“可是在景昭面前,我才能是我自己,而我自己,也不過是一個‘人’而已。”
青梔對二人的稱呼是不一樣的,也可看出如今與慕懷風的涇渭分明,倒是讓衛景昭舒坦了好些,而接下來說的話,更是讓衛景昭生出了幾分尊敬。
“因為我是人,不是玩膩了就可以丟的玩意兒,也不是擺在案上供人觀賞的花瓶,所以曾經的我,有過往,有。然而我會去慕人,會想方設法地讓被慕的人覺得溫暖,這些道理,卻是在遇見景昭,又被太后指點,才明白的。”青梔的聲線太過輕,讓衛景昭一刻也離不開,“從我答應陪著景昭偕老白頭起,我就開始慶幸自己了宮,因為再多的苦難,也抵不過遇見了你。”
衛景昭已是幾個孩子的父親,又掌管著天下,有著一堆人,聽到這樣的話,心中竟然還是了一拍。
是啊,青梔那麼好,就連盧盈真的兒,都不計前嫌拼了命去救,還有什麼不能讓自己信任的?
深吸一口氣,衛景昭也袒了先前的一樁事,“朕知道你曾心悅過慕懷風,朕讓趙和拿著那枚帕子去和你之前的繡品作對比,那樣的繡工,就連朕都能看出來,太一致了。好在朕選擇了相信你,沒有來問責你,否則還不知要怎麼傷你的心。”
彼此吐了心聲之后,青梔心頭一塊大石也落了地,不管怎麼樣,只要衛景昭心中明白,之后就沒有人能夠用“私通”的罪名來詆毀自己和慕懷風了。
月白風清,時不時有蛙鳴在近響起,卻不顯得嘈雜,在這樣生機的狀里,因著青梔行不便,不能共剪西窗燭,就如尋常夫妻一般,同榻而臥安穩而眠。
知道青梔的傷還沒有好,衛景昭沒有抬手去抱,只是與十指相扣,這樣全心全意的牽連,使得兩個人一夜無夢。
第二天衛景昭要回行宮打點出發事宜,他早早走了后,最先來與青梔道別的,竟是何雨深和明艷。
何雨深一素凈的便裝,抱著小端婳親了又親,說:“端婳還小,留在母妃邊,反倒是最安全的,一定要乖乖的才是。”然后又對青梔道:“啟安我會幫你看顧好,皇上也往他邊撥了不侍衛,每道吃食也要經過重重檢查,你盡可放心。”
青梔安地說:“你們今日一定要很早出發,你趕來趕去,辛苦了。”
何雨深撇了撇,“這有什麼辦法,誰你不讓人省心?”
明艷站在一旁,一副言又止的樣子,何雨深聰明,知道有些話想和青梔單獨說,便道:“你這里藥味兒重,我可聞不慣,這會子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先出去看看端婳的住所收拾妥當沒有。”
狠狠握了握青梔的手,道了句“好好養傷”,就自個兒打簾子走了。
這邊留下一個明艷,帶著點赧地笑了笑,“雅娘娘平常和瑾母妃就是這樣說話的嗎?”
一個稱呼“娘娘”,一個稱呼“母妃”,親疏一下就分出來了。
“是,你雅娘娘雖然脾氣不大好,卻不會背后捅人的刀子,路上若是寂寞,可以找去說說話。”
明艷應了聲,卻又沉默了下去。
青梔細細打量著,見本來彎彎的細眉都蹙了起來,眼中的神采卻不全是愁緒,而是有些似喜非喜的異樣,心下奇怪,“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明艷囁嚅了一會兒,再開口時還是顧左右而言他,“路上我會照顧五皇弟,瑾母妃不要擔心。”
青梔知小兒懷,悠悠一笑,“艷兒,你沒有多時間了,確實沒有什麼話想和我說嗎?”
明艷咬了咬,終于轉到了正題上,“瑾母妃,當初救你的那個侍衛,是沁婕妤的表哥,眼下父皇已經提了他的職,又準許他在前行走。”
窺見的神,青梔心里“咯噔”一下,“艷兒,你……”
明艷急速地打斷了青梔的話,“瑾母妃,什麼是慕?”
青梔靜靜地想了會兒,溫和地道:“慕,大概是看見這個人的時候,會怦然心,但除了這一份‘怦然心’,余下的將更為深沉細膩,大多數子會更加期盼長長久久地相,會希每天醒后睜眼看到的就是他的容,甚至還想為他而把自己改變得更好。”
大概是青梔的語氣太過暖,像是母親一般諒著面前的孩子。明艷一跺腳,吐出了真心話,“瑾母妃,我對他,有這樣的覺。你知道他什麼名字嗎?他李飛塵,單聽名字,就像是救人于水火的大俠,而他恰好也救了瑾母妃和兒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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