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萬壽宮的人各司其職，該誰去太醫院拿藥熬藥是有定數的，青梔這樣說，顯然是有問題想要避開太后向太醫詢問，春羽點了點頭，“如此倒是娘娘累了，奴婢會照顧好主子的。”

　青梔帶著嚴裕出了門，太后在里面微微地嘆氣，“這孩子，到現在還想著不讓哀家知道，其實問病也沒必要出去說，哀家不是擔不起。”

　春羽無奈，“主子這是何必，瑾妃娘娘也是不愿讓您心里擔著太多。”

　且道青梔出去后，不等太醫開方子，當先問：“太后的子，究竟還能撐多久？”

　嚴裕躬著，明明是寒天里，卻有些汗流浹背，他躊躇了一會兒，終于道：“回娘娘的話，太后娘娘已是油盡燈枯，恐怕……也就是這一兩個月的事了。”

　青梔咬了咬，“油盡燈枯”這個詞，太醫們等閑不敢用，若是用上了，便是十足十得肯定，看來當初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子，生命確實已經走到了盡頭。

　“究竟是什麼病，沒有救治的可能嗎？哪怕只是竭盡全力延一延太后的命也是好的。”

　一個月，衛景昭一定趕不回來，青梔傷心之余，還要替他把這偌大后宮管好，屆時因為太后的去世而了的話，前線聽聞噩耗，必也不能安穩。

　嚴裕低下頭去，“微臣無能。太后娘娘早年時疏于保養，心力憔悴，如今還有疾病纏，咳嗽鳴幾乎不停，若是溫治，無法痊愈，若是用以猛藥，太后娘娘的不住。微臣學不，請娘娘治罪。”

　青梔當然不會治他的罪，到了平嘉十八年，太后已經六十有二，在當下，已算是長壽的老人，漸漸虛弱，病痛纏繞，直至死亡，是常事。

　想了想，篤定地道：“明天起，你、梁松、穆元良，都一同過來給太后請脈，一起琢磨商量，能留太后多久，就留多久，盡人事，聽天命。”

　嚴裕鄭重地應了聲。

　其實青梔的心中有些不忍，眼下太后的況，若是還這麼帶著一病痛活在世上，當真是一種折磨，但相信的是，沒有人不愿意往下活，沒有人不愿意看著自己的孩子平安歸來。

　努力再活得長久些，一定也是太后的心愿。

　何況的尊貴份，使得青梔必須要努力保住。

　定了定心神，青梔回到了太后的床邊。

　老人家剛才咳了一會兒，這會子正倒在床上著氣，見到青梔進來，努力想坐起來，青梔疾步走去，將按住，“母后，如今天已晚了，您也該睡了，可別再起來。”

　太后卻不肯閉眼，“聽說你今天去送皇兒了？”

　青梔輕輕地笑，手上很輕，一下一下拍在太后的被上，哄孩子似的，“是，臣妾去了，皇上很好，一戎裝，騎在那高頭大馬上，母后不知道，當真是氣沖凌云，古往今來的將軍，沒有比咱們皇上更俊的了。”

　太后沒忍住，就是一笑，“‘俊’？若是讓皇兒聽到你把這詞用在他上，這皇后的位子，恐怕不能給你了。”

　青梔道：“臣妾雖然無福見到母后年輕時候，卻也聽聞過母后姿容絕世。皇上和母后眉眼間頗為相似，別說臣妾，后宮哪個子不覺得皇上俊無儔。臣妾說的沒有錯，皇上要是怪罪，母后也是站在臣妾這邊的。”

　似乎是胡攪蠻纏，明里暗里卻夸著衛景昭。天底下沒有哪位母親不喜歡別人夸自己兒子的，何況是一個心防已經完全卸下的老人。

　太后的面終于好了許多，也不一直糾結于衛景昭的安全了，退讓了一步說：“以后皇兒的事，不要瞞哀家，哀家左不過已經是這樣了，如果不知道皇兒究竟在做什麼，哀家心里不安啊。”

　春羽松了口氣，暗暗覺得早該把瑾妃娘娘請過來了，這皇上不在，只有娘娘有那個本事，幾句話的功夫，就把主子哄好了。

　青梔接著太后的話道：“行，以后有什麼事，臣妾第一個來告訴母后。但母后也得把養好些，皇上這會子在外面，臣妾還年輕，有什麼事，確實得來問問母后呢，母后一定要多教教臣妾，再過一陣子，臣妾得幫皇上管著后宮了。”

　有了目標，眼見著太后的神氣好了許多，青梔趁機道：“母后先好好地睡上一覺，明兒按照先前所定的，還要大封六宮，臣妾須得去瞧一瞧，母后若是不睡，臣妾只能陪著，母后就當心疼臣妾，讓臣妾也能早些休息，好不好？”

　太后被一席話說的一點兒脾氣也沒有了，當即就說：“就住在萬壽宮，別跑來跑去了，木荷軒還是當初的模樣，哀家讓人一直打掃著。”

　青梔知道自己并非太后的兒，做到這個份上，太后或許也有給衛景昭看的意思，但能有這份心，也是因為完全接了自己，頗為容地道：“是，母后記掛著臣妾，臣妾和皇上也記掛著母后，母后再不能任不喝藥了，皇上凱旋之時，一定極其盼母后能在宮門那里迎接他回家。”

　太后點點頭，臉上帶著些憧憬的笑意，低聲說：“讓寶絡帶著你去，哀家也休息了。”

　青梔也笑著，行了一禮，跟著寶絡去了。

　春羽這才上前來，給太后被中揣了個湯婆子，道：“主子這下安心了吧？”

　太后咳了咳，惹得春羽趕去拍的背，緩了緩，才說：“方才瑾妃和太醫出去，你和哀家說，的母家要去北方守城了，哀家既是放心，又是心疼。這孩子，為了哀家和皇上自私的安心，當真是苦了。”

　太后也是嫁皇家的人，知道和親人分離，是怎樣的切骨之痛。

　“沒辦法啊，傅家雖然已經不如昔年，卻難保不會再出現一個‘傅崇年’，去北邊守城，雖然辛苦些，卻足以讓瑾妃娘娘不會再到任何猜忌。奴婢倒是覺得，這是傅家所能做的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