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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客棧》第八十一章 練劍練拳

當週淑寧醒來的時候,發現李玄都正在院中練拳,胡良就坐在一旁,看著李玄都練拳。

小丫頭不懂拳,也沒練過拳,但看李玄都練拳,有種很不一樣的覺,雙臂一張,好像要把天地攬懷中,一靠,好像要把那門外的青山一肩撞倒。

自古以來,窮文富武。

以前的李玄都不敢稱富,但真的不窮。所以除了練劍之外,也曾練過拳,不過因爲算不得大道正途的緣故,只是不求甚解,如果說他的劍道已經出神化,那麼他的拳道就只能勉強算是登堂室。

雖說如今的李玄都已經墜境,可跌落的只是境界,萬沒有因爲跌境就把劍道拳忘了個一乾二淨的道理,所以如今的李玄都,無論是劍道和拳道,都可信手拈來,只是了足以匹配支撐的境界,徒有其形而無其實。

小丫頭不知道,此時李玄都所練的這套拳其實大有來頭,號稱萬拳之祖,乃是前朝太祖皇帝所創,故名太祖拳,又名三十二勢拳,共三十二式,其中拳招拳架倒是平常,關鍵是拳意極爲出彩,鐵騎鑿陣、攻城掠地、一掃天下,滌盪污泥濁水,氣吞萬里如虎。

尋常武夫練拳,學會這三十二式拳架不難,可想要連出些許拳意,那就千難萬難了,所以練到最後,就是徒有其形而無其神的結果,難免變路邊的大白菜,不值幾個銅錢。

李玄都早些年練這套拳法的時候,同樣是不得其神,只是在他經歷過江北之事後,對於其中的拳意卻是有了幾分類旁通的悟,待到他去西北遊歷,參與帝京一戰,最終一人連戰三人,對於這套拳法的拳意領悟,大概已有四五分,算不得宗師人,但也可以算是登堂室,這便是小丫頭看他練拳覺不一樣的原因,不是李玄都出拳力道嚇人,而是因爲拳中蘊含有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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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小丫頭之後,專注練拳的李玄都並未停下,仍是按照三十二路拳法來回走拳。若是讓一個尋常抱丹境武夫來看,恐怕本看不出什麼端倪,甚至只會覺得是一套花架子,但站在場外的胡良卻知道這一拳一式中所蘊含的莫大威勢,堪稱是摧碑碎石也爲不過。

起初,李玄都走拳極慢,幾乎就如垂垂老矣之人練拳,但接下來速度卻是越來越快,最後甚至呼嘯起風,以至於站在場外的小丫頭只能看到一道道殘影。

李玄都的拳勢猛然一停,左腳往下狠狠一踩,落腳青磚盡碎。

若是拳勢極致,號稱“晃膀撞天倒,跺地震九州”。

李玄都深吸一口氣,周關節、骨炸響,脊柱蜿蜒扭,咔嚓之聲不絕於耳。他沒有氣機,只是單憑自魄,全上下散發著幾如實質的氣,每一個作,都帶出呼嘯風聲,每一拳打出都蘊含諸般勁道吞吐,震盪扯天地元氣。

如果換一位歸真境的純粹武夫,氣直衝霄漢,恐怕就連天空中的浮雲被一衝而散。只是李玄都的魄還不能達到如此地步,就算他在歸真境時,也是如此,他此時更多還是藉助練拳來修煉從陳孤鴻得來的“人仙煉竅法”,以此凝練自己這副已經與以前完全不一樣的魄。

李玄都繼續走拳,拳路還是同樣的拳路,不過除了純粹的魄發力和拳意之外,也開始運轉氣機,已經看不出半分花架子的味道,一人出拳如同百人一同出拳,一人踏步如同百人一同踏步,一人之勢如同百人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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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讓小姑娘驚訝的是,隨著李玄都的走拳,在青石板鋪就的地面上生生踩踏出六十四個腳印,雜而不,分明就是一副極高明的步法。

一套拳打完,因爲氣機蒸騰的緣故,李玄都周出現了白霧氣升騰的奇異景象。

這幅奇異景象一直持續了大概小半炷香的景,待到白霧完全散去,胡良這才走上前來,笑道:“好一套三十二勢拳,已是得其神髓。”

李玄都笑罵道:“不需要你溜鬚拍馬。”

然後他轉頭向小丫頭,微笑問道:“淑寧,想不想練拳?”

小丫頭看了看地上的腳印,又看了眼李玄都上還未徹底散盡的白氣,遲疑不語。

胡良難得說了句正經話,“老李,我知道你是爲了咱們淑寧好,可你也不能有什麼好東西都塞給淑寧,貪多嚼不爛。再者說了,這套三十二勢拳的拳意最是霸道,淑寧是,本就不適合練這等霸道拳,若是強練,怕是要傷了子。而且你想啊,咱們淑寧這麼個小人胚子,就算練了拳法,用一雙拳頭與人廝殺,你一拳我一腳,鮮四濺,那也大煞風景,哪裡比得上一位風采絕然的子劍仙,白飄飄,劍千里之外取人首級,所以要我說啊,你就應該把你的劍道本事傳給淑寧,這樣最好。”

李玄都微微苦笑,搖頭道:“我也想過,只是一劍道乃是宗門所傳,恩師所授,沒有恩師他老人家的許可首肯,我不敢私相傳授。”

胡良瞇著眼睛向李玄都後那片腳印,笑道:“你這人,說守規矩也守規矩,說不守規矩也不守規矩,你說你到底是守規矩還是不守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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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都說道:“說到底,人的底線各有不同,有些規矩,可以不守,有些規矩,不能不守,因時而異,因事而異,因人而異,因而異。”

周淑寧畢竟還是個小孩子,被李玄都這四個因何而異弄得有點暈頭轉向,靦腆斂地笑了笑,貌似不知該如何接話。對來說,哥哥說的話自然都是對的,就算聽不懂,也是對的,只是因爲太笨,聽不懂而已。

李玄看穿小丫頭的心中所想,無奈一笑,耐心解釋道:“說白了,就是況來決定你守不守這個規矩。我拿天良打個比方,此時他快要死了,必須要我壞了規矩傳他功法才能活,這個時候,我當然不能死抱著規矩不放,該教還是得教,這是因事而異。亦或者是,有一門功法,只能子修煉,這時候你說我傳給誰?這便是因人而異了。再打個比方,有一門功法,我只能傳給一個人,這時候你和天良都想學,我當然是傳給淑寧而不傳給胡良,這就是因而異了。至於因時而異,卻是不好拿他打比方了,就說這套三十二勢拳吧,剛剛被那位太祖皇帝創出來的時候,還能算是絕學,等閒不輕傳,現在時過境遷,滿大街都是,也就無所謂什麼不外傳的說法,這就是因時而異。”

胡良忍不住笑罵道:“合著什麼壞事都是我的,好事都是你們倆的。”

小丫頭臉上終於有了幾分恍然。

李玄都說道:“好了,不談這個,如今嶺秀山莊之事已了,我們差不多也該離開九河府,前往荊州的水府,當下正值多雨時節,我還向嶺秀山莊要了一架馬車。。”

小丫頭聞言眼神一亮,發自心的高興。

李玄都不等小姑娘高興結束,立刻又按照慣例潑冷水道:“正好,我教你幾個拳架,沒事就在車廂裡練習拳架,穩固魄。”

小丫頭“啊”了一聲,似是還沒反應過來,臉上一片茫然。

胡良見此景,爲長不尊地幸災樂禍,嘖嘖道:“小小淑寧真可憐,煉氣築基又練拳。忽聞哥哥一聲吼,小臉一僵心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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