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得井子鎮百姓的信任之後,飛卿開始問詢鎮子裡最近有沒有什麼怪事發生。
這一問之下,原來還真有不怪事發生。
前天晚上,鎮裡一個平時走街串巷的貨郎,從縣城回來的時候,忽然遇到了鬼打牆,那條已經走了不知多次的山路,怎麼也走不出去,一直兜兜轉轉,直到第二天晌午,鎮子裡貨郎的家人這才發覺不對,連忙出去找人,最後竟是在一墳地裡找到了他,此時的貨郎已經快要昏迷,印堂發黑,臉發青,貨郎與周圍之人說完自己的經歷,被送回家後不久便徹底昏迷過去,直到現在還沒醒來。
昨天早上,一個早起出門下地的人,天還有些昏暗,他走在田間的小路上,忽然覺周圍有些森寒,正埋頭疾走之際,突然聽到一陣詭異的笑聲響起。他全寒一下子豎起,心驚懼,擡頭看時,在小路的盡頭,出現了一個綽綽人影,在昏暗的天之下,看不分明,他停下腳步,大聲呼喝了幾聲,那人影也沒什麼反應,讓他愈發心裡發,只是他也不好就這麼回家,著頭皮走上前去,走近之後,他猛然發現,這哪裡是什麼人影,分明就是一件隨風飄的白壽,這人被嚇得大一聲,轉一路不要命地狂奔回家,到家已是失魂落魄,向家人說明經過之後,一頭栽倒炕上,同樣是再也沒能醒來了。
除此之外,有人說在晚上睡覺的時候,聽到敲門聲,可在門問是誰的時候,敲門聲又驟然而停。每每想要睡的時候,門外又會傳來用指甲撓門的滲人聲響,或是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老鼠啃食牆角,讓人煩不勝煩。
還有人說,他壯著膽子拔出門栓開門後,門外的街道上,明明空無一人,卻有嬰孩的哭聲、婦人們刻意低了聲音的竊竊私語、男人的打罵聲,地上還會出現許多深淺不一的腳印,就像是有許多人從門前走過一般。
飛卿聽完之後,沒有太過驚訝,因爲這些手段不算太過離奇,無非就是“鬼打牆”、“鬼敲門”、“鬼遮眼”,至多是一些道行淺薄的鬼魅,禍害那些先天氣薄弱的市井百姓,吸取走一點氣。
況,還要看那兩個至今沒有醒來之人,到底是什麼形。
在宗老的帶領下,飛卿率先來到昏迷時間更久的貨郎家中,查看他的形,發現昏迷的貨郎之所以遲遲不能不醒,不是因爲了寒氣,也不是氣,而是三魂丟了兩魂,七魄了六魄,只剩下一魂一魄,不至於使人死,卻也難以醒來,飛卿使了個“招魂訣”,以他的修爲,竟是全無靜,顯然魂魄並非走失,而是被人攝去之後又遭錮。這樣一來,這人即使能吊住一命,也只能終躺著當一個活死人了。
隨後飛卿又去了第二人的家中,還是同樣的癥狀,上沒有外傷,只是丟了魂魄,飛卿同樣用了一個“招魂訣”,結果不出意料之外,還是毫無反應。
“攝魂之法”。
這讓飛卿心思沉重,此等法不算高深,不過因爲傷天害理之故,在正道十二宗中屬於明令止的忌之法,若有人敢於私自用,輕則廢去修爲,重則直接死,懲罰極重。但在邪道十宗中,卻是沒有太多忌,尤其是西北五宗中的皁閣宗和宗,不但不,而且極爲通擅長此道。如果涉及到邪道十宗之人,那麼此事就變得複雜了。
好在此時李玄都和胡良已經趕到,與飛卿會和一之後,飛卿向兩人說明了自己查知的經過,又道:“鎮子裡除了氣之外,並無生人含冤而死的戾氣、怨氣,也沒有鬼魅或是殭之流作祟的痕跡,如果不出我所料之外的話,此事應是人禍,有人於暗中施降咒,只是對方法,而且還刻意混淆天機,使我一時半會兒也看不出端倪。”
李玄都嘆道:“可惜我還未踏足先天境,否則便可用‘玄微真’奇門篇中的‘勢法’,也許可以探知一二。”
胡良問道:“如今的鎮子是否安全?”
飛卿道:“我先前沿著鎮子走了一週,佈下符咒一十二,阻斷氣,再過幾個時辰,此地的氣便能徹底散去,實在不行,我還可以在鎮子的中軸道上畫一道‘分戟’,讓此地的氣迅速散去。”
李玄都說道:“不如先將鎮子裡的氣散去,讓霜眉們進鎮。”
飛卿點了點頭,從“乾坤袋”中取出一隻白小口袋,裡面裝著礞石末,然後他拿著口袋來到鎮子的正中位置,這兒剛好是一個路叉口,飛卿用這袋礞石末畫了一道足有十餘丈之長、丈餘寬的特大“分戟”。
“分戟”名爲戟,實則更像一個簡單的箭頭,其所指方向爲正北方位,在符之後,小鎮中竟是平地起風,此風不是桃李春風,不是炙熱夏風,不是蕭瑟秋風,不是凜冽朔風,而是風,風中傳來陣陣怒號,似哭似笑,沿著“分戟”箭頭所指的方向,一腦地朝鎮外涌去。
片刻之後,風散盡,整個井子鎮爲之一清。李玄都從“十八樓”中取出“子母符”中的“母符”,兩指一撮,將母符燃起。
不多時後,帶著周淑寧的沈霜眉騎馬來到鎮中。
在聽完事的大概經過之後,沈霜眉想了想,問道:“依照掌教之見,想要做到攝去魂魄之事,什麼是必不可的?”
飛卿說道:“雖然此人的修爲明顯要高於我,讓我看不出端倪,但想要憑空攝去他人魂魄,除非是天人造化境的大宗師,否則只能有兩種方式。一種是通過髮、、指甲等爲介,結一草人,在草人上書人姓名,頭上一盞燈,足下一盞燈,腳步罡鬥,書符結印焚化,一日三次拜禮,至二十一日之午時,二十一日後,被拜之人的三魂七魄就會被攝走,在此過程之中,幾乎沒有任何痕跡可言,缺點是見效太慢,也太過耗費心神氣力,非歸真境以上修爲不能用出,一般用於江湖中人鬥法所用。”
“至於第二種方法,就要簡單許多,不用別人的髮等爲介,而是以某種事爲介,凡事接到此種事之人,都會被人以法攝走魂魄,這種方式勝在簡單,不耗費氣力,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就像種田,把種子播下去,坐等收,若是勤打理些,那就收好些,若是憊懶些,收就壞些,若是遇到某些意外形,還有可能顆粒無收。”
沈霜眉若有所思道:“依照掌教所言,這些人之所以會被攝走魂魄,一定是接了某種事。”
飛卿點頭道:“正是如此,只是方纔我已經查探過兩人的上,並無施法介。”
沈霜眉向宗老,問道:“不知鎮子裡還有什麼人失蹤了?亦或是與他們二人好之人?”
“失蹤……”宗老努力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人,轉向後之人問道:“牛二那小子呢?怎麼好幾天沒有見到他了?”
有人接話道:“牛二已經好幾天不見人影了,前幾天有人看到他在東山上晃悠,好像在找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