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劍,本來不及閃避,直接被一劍刺穿眉心。
不過詭異的是,他的眉心位置卻是沒有半點鮮流出。
飛卿雙目一閃,道:“是替符。”
話音落下,只見道人的形迅速乾癟小,變一張三寸符篆懸於半空,還未等落地,便自行燃燒殆盡。
與此同時,道人的形出現在距離兩人極遠的位置,頗有些氣急敗壞的意味,一晃手中銅鈴,有風自起,吹過整座東山,滿山的楊樹沙沙作響。白楊又稱“鬼拍手”,是爲葬樹,正所謂“驅車上東門,遙郭北墓 。白楊何蕭蕭,松柏夾廣路 。”這座東山上的白楊極多,千萬樹葉沙沙之聲當著如有千萬雙手同時拍,襯得月淒冷,讓人遍生寒。
道人踏罡步鬥,每走一步,手中銅鈴便響一下,聲音不大,卻能覆蓋村子的每個角落,如魔音灌耳,可見道人手中看似尋常的銅鈴也是一件不俗的法,只是飛卿和李玄都俱是心志堅定之人,這等手段對於他們卻是無用了。
鈴聲越來越急,如狂風驟雨一般,最後鈴聲戛然而止的同時,道人大喝了一個“疾”字,只見一道道黑影不斷出現,好似夜梟蝙蝠一般,圍繞道人盤旋飛舞。
這已然不是“煉陣”的範疇,而是完完全全的“煉魂陣”了。
江湖宗門手,如沙場鋒,也要講究一個天時地利人和,所謂天時便是指大勢,如皁閣宗藉助生靈塗炭的世時節而興盛一時,便是順應大勢而行,可謂天時,只是也應了一句話,君以此興,必以此亡,日後皁閣宗因世結束而敗亡,也是理之中。而人和,則是指各宗之間的合縱連橫,還是以皁閣宗爲例,當年皁閣宗一家獨大,引得正邪兩道聯手,便是時卻了人和,待到天時不再,焉能不敗。
最後的地利,便是陣法,各大宗門都有護山陣法,如高築城池,便是敵強我弱,有陣法相助,外敵也等閒奈何不得。
此時這名不過只有先天境的道人之所以有恃無恐,便是因爲此地有“煉魂陣”和“煉陣”兩座大陣,就算是對上歸真境的高手,他也毫不畏懼。
此二座大陣,可謂是皁閣宗的華所在,所有飼鬼和養之道都融於此二陣之中,若加上更爲玄妙莫測的“煉神陣”,便是當之無愧的上之法,此時道人全力催陣法,黑影越來越多,個個都是臉猙獰,以道人立足之爲中心,繼而有無數黑氣息如同飛舞的冤魂一般瞬間瀰漫大半個東山,無數白楊和草木以眼可見的速度枯萎,綠飛快褪去,滿地枯黃。
倖存的些許活也也迅速乾癟,消融,轉瞬之間便變一枯骨幹,被風一吹,立時化作末隨風而散。最後,腳下大地似乎也被汲取了水分,開始乾涸開裂,幾乎要徹底沙化。
道門有典籍記載,旱魃降世,赤地千里。如今這等威勢,竟是已然有了幾分旱魃的氣象。
短短幾個呼吸之間,原本還算鬱鬱蔥蔥的東山半山腰彷彿變了一方死地,只剩下飛卿和李玄都腳下的方寸之地還算安然無恙。
道人五指合攏,將所有遊散的黑氣息悉數納自己面前,然後就見這團影迅速擴大,短短片刻後便轟然炸裂,五個似真似幻的赤從影中滾落出來,懷中各自抱著一名嬰兒。
飛卿臉凝重,同時也夾雜著厭憎,道:“竟是‘九子母天鬼’!”
李玄都的臉亦是變得冷厲。
所謂“九子母天鬼”,算是“煉魂陣”的衍生之,只是煉化極爲不易。想要煉“九子母天鬼”,首先要湊齊九個生辰極的子,無論年月日還是出生的時辰都要是太之時,然後再尋得九個未滿九歲之齡的六之的嬰孩,使其相互悉,直至相互之間的神念記憶之中都烙下了對方的影子之後,將九名嬰孩孕育爲鬼胎,種九名子氣海之中,然後以活人餵食,如此腹中懷胎十月,待到破腹而出之日,便是煉之時。
煉天鬼之後,母子一,剛剛出世便有接近先天境的修爲,聚散不定,很難徹底誅殺,若再心餵養數年,就可以使其躋先天境。天鬼本就極難捕殺,若是九隻天鬼陣,恐怕歸真境宗師也不是其對手。
不過此法有傷天和,而且這些天鬼亦是戾氣極大,極易反噬其主,所以就是邪道中人也很煉製九子母天鬼。飛卿和李玄都以前一直是久聞其名而從未親眼目睹,沒想到今日在此地見識了此等邪法,不過從當下的形來看,這位皁閣宗的高人只是煉了五隻天鬼,還差四隻。
在五隻天鬼現之後,黑氣息消失不見,憑空席捲出漫天的霧氣,在一片旖旎中,五名赤人懷抱嬰兒圍繞著二人開始翩然起舞,眼波流轉,含脈脈,臂擡,私之若若現,一舉一皆是勾人心魄。
此等邪法,傷人無形,面對種種,只要心生一念,立時便會沉溺其中,繼而天鬼一撲而上,氣一瀉千里,輕則基被毀,重則當場死。
李玄都立刻開始正運“坐忘禪功”,以禪定之法守住靈臺清明,忘卻眼前種種,只要不念便不會被勾自氣,而且五隻天鬼也不是衝著他來,僅僅是波及而已。
首當其衝的是飛卿,他是以純道,故而一口氣純粹無比,對於五隻天鬼而言,無疑是最大的味,不過飛卿的修爲深厚,只是略微失神後便不再去看幾隻天鬼,反而是揮手振袖,掃淨所有霧氣。
五隻天鬼見無用,一起扔出懷中的嬰兒,看似白胖可的嬰鬼驟然張開,滿是獠牙,發出森刺骨的詭異笑聲,直接朝飛卿撲來。
飛卿左手中指扳住右手無名指,右手中指扳住左手無名指,左手小指置於中間,合掌同時,左手大指、食指和右手大指、食指、小指向上出,結“五品蓮花印”,一磅礴至的氣機肆意宣泄而出,結五蓮花之狀,氣機所及,五隻嬰鬼發出一聲尖嘯,非但不能近到飛卿前,反而形也開始飄搖不定,顯出潰散跡象。
道人顯然不能直接縱“九子母天鬼”,而是要藉助“煉魂陣”方能駕馭,此時他又狠狠一搖手中銅鈴,五名赤尖一聲,就地一滾,化爲青面獠牙的惡鬼之狀,口中哭喊著孩子,飛而起,接住嬰兒之後,又直朝著飛卿撲來。
飛卿終於不再留手,一揚手,一隻形似金鐘的赤紅罩子飛出,迎風即漲,轉眼之間已經有丈許之高,朝著五隻天鬼當頭落下。
天鬼一鬨而散,不過一隻天鬼未能逃,被罩於其中,本就是嘟嘟嬰孩形貌的子鬼,伏在母親的懷中嚎啕大哭, 而青面獠牙的母鬼則又變了人模樣,梨花帶雨,抱著懷中的孩子苦苦哀求,只求放過懷中孩兒,這等楚楚可憐形狀,哪裡有剛纔天鬼啖人的兇惡姿態。
只是飛卿道心堅定,無論是還是曉之以,都不能使其搖分毫,他不顧天鬼的哀求和慘,直接催“三丙三丁起火之法”,只見罩烈火頓生,直接將天鬼燒一縷青煙。
道人見此景,驚駭絕道:“這是‘九離火罩’!你是正一宗的飛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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