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百娘和秦樓月能夠安然登樓,是以有心算無心,可現在的頂樓之中鬧出如此大的靜,鎮守七樓、八樓的翠樓便不能再無於衷。
翠樓是個不年紀的男子,材高大,喜著華服,習慣給人一種睥睨的傲慢覺,與溫綿的“天樂桃源”有些格格不。
正當他召集人手的時候,一位心腹匆匆趕來,語氣急促道:“啓稟大執事,有人攻樓,很快就要到達七樓,說是奉了副宗主的命令前來平叛,兄弟們不肯讓路,便說我們的人是叛賊,要謀害宗主!負責鎮守的兩位執事,都被一個外來的年輕人以飛劍斬殺,手段凌厲得很,據底下的兄弟回報,似乎當年那位被宗主逐出宗門的大管事醜奴兒也在其中,兄弟們已經快要擋不住了。”
翠樓臉大變,“分明就是們反了!”
“瓊樓”雖然名爲樓,實則是由許多依山而建的樓閣組,所謂的登樓,便是沿著懸于山壁上的棧道登山而已。棧道狹窄,只能讓三人並肩而行,所以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真正能夠手的只有幾人而已。
在這種形之下,在最前面的李玄都可謂是所向披靡,無人能擋。這也是不得已之事,當下的局勢,關鍵就在於一個“快”字。
要知道天樂宗可不是風雷派,風雷派在底蘊放在各派之中,還能算是頂尖,可放在各宗之中,就難免不夠看了,哪怕是最爲弱勢的真傳宗,也遠勝於風雷派,更遑論更勝真傳宗一籌的天樂宗。
天樂宗分爲三大派系,分別對應宗主、副宗主和大管事,以宗主一脈爲主幹,另外兩派爲枝葉。宗主一脈又分爲三支,分別對應三位大執事,負責城守衛的秦樓月、負責外務的醉太平、負責守衛“瓊樓”的翠樓,無論是哪一派大執事,放到江湖上,都足以媲一個門派,所以哪怕是秦樓月和百娘聯手起事,醉春風的手中仍舊握有不俗的力量,李玄都他們的唯一優勢就在於以有心算無心,若是讓醉春風反應過來,那麼局勢又變得殊不可料了。
當他們一行人終於來到七樓中斷位置的時候,李玄都終於停下了腳步,側站著醜奴兒,後則是屬於百娘和秦樓月的人手。
在另一邊同樣是人頭簇擁,層層疊疊,多以刀客爲主,不過在各個制高點位置也佈置了手持四等弩的弩手,對前往第八樓的必經之路形叉之勢,若有人想要強行突破,勢必要遭到弩箭的猛烈擊殺。
臉沉的翠樓負手而立,在他旁皆是在江湖上小有名氣的好手,這也是天樂宗最爲銳的部分,是醉春風最後的箱底牌。
多年之後再次來到此地的醜奴兒著翠樓,一言不發。
李玄都轉頭問道:“這裡距離醉春風所在的大殿還有多遠?”
醜奴兒輕聲回答道:“以前我還在天樂宗的時候,這裡還沒有建有樓閣,大多都集中在山腳,沒想到這些年來卻是已經建到了這裡,因爲環境變化太大,還有多遠,我不好說,但是可以肯定已經不遠了,頂多不過數裡的路程。這會兒不出意外的話,師姐們已經跟醉春風手,我們要快點趕過去才行,只是眼前這麼多的人手,應該怎麼過去?”
李玄都略微思索,道:“如果僅僅是你一個人穿過,應該不難。”
醜奴兒輕聲問道:“你讓我先去支援師姐他們?”
李玄都點頭道:“由我來拖住翠樓。”
如今醜奴兒已經知曉李玄都就是曾經大名鼎鼎的紫府劍仙,再加上他又以一己之力擒住了秦樓月,此時對上翠樓,也沒什麼不放心的,點頭道:“若是李先生親自出馬,的確簡單,那就要有勞李先生了。”
李玄都道:“醉春風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陸雁冰纔是,那丫頭雖然只是歸真境八重樓,比起醉春風還要低上一樓,但懷諸多,而且這次離開宗門,難保不會懷一件寶,想要一口通吃,很難,可是收拾一個兩敗俱傷的殘局,卻不是什麼難事。”
說到這兒,李玄都略微有些傷,苦笑道:“說起來,之所以變今日這般樣子,還是我們這些做師兄的不是,都說言傳教,我們都教了些什麼?”
最高的大殿中。
百娘雙腳緩緩離地,整個人懸於半空之中,在後,青蔓延,如孔雀開屏。
忍十餘年,這一刻終於崢嶸畢。
放眼天樂宗,所有反對、不滿醉春風的天樂宗老人都聚集在百孃的麾下,那醉春風爲何不除去百娘?醉春風那麼多的師弟師妹,哪個不被醉春風視爲家奴,爲何獨獨稱呼百娘一聲“師妹”?
這些不是沒有道理的。
早在醉春風還未接掌宗主大位的時候,百娘就僅次於他,只是那時候的醉春風與今日不同,故而百娘與他關係極好,對於他登上宗主大位可謂是樂見其,而且百娘也正如老宗主破陣子所言,並不喜歡天樂宗的氛圍,甚至是格格不,所以常年在外遊歷,並不返回宗門。對於醉春風而言,這位師妹不是他掌握宗門的大敵,於是也未當作心腹大患,當年他將醜奴兒逐出宗門,既是削弱百孃的羽翼,也是一次試探,只是百娘在此事上並無過激反應,反而愈發沉默寡言,幾乎是自削權柄,這才讓醉春風漸漸放心。
百娘眼看著天樂宗這棵大樹被醉春風一點點挖空,儘管並不喜歡天樂宗,但也不願意看著它萬劫不復,不是沒想過破釜沉舟,只是苦於沒有強大的外援和合適的機會,單憑一己之力,不足以對抗醉春風,畢竟以天樂宗的家底,除非是藏老人這樣的大宗師纔可以來去如履平地,百娘顯然還不至於強悍如此。
現在李玄都因爲醜奴兒之事來到“天樂桃源”,這便是外力,於是決定與李玄都合作,行險一搏,徹底推翻醉春風。
百娘向被重重青環繞的高大形,喃喃道:“師兄,你可曾想過今天?”
赤著上半的醉春風深吸一口氣,氣勢愈發雄渾。
這位將天樂宗視爲自己囊中之的天樂教主眼神冰冷,聲若洪鐘道:“師妹,你學了牝宗的‘玄屠’和‘纏心’,還學了宗的的‘太十三劍’,想來是瞧不上我們天樂宗的手段了,那爲兄今日就讓你見識一下我天樂宗的獨門法。”
渾厚嗓音在大殿中層層激盪。 ωωω_ⓣⓣⓚⓐⓝ_¢ ○
兩旁水池中本就已經不多的池水再起漣漪。
醜奴兒平聲靜氣道:“師兄儘管出手便是。”
醉春風不再多言,直接乾脆地單膝跪地,一掌按在地面上,喝道:“乾、坎、艮、震、巽、離、坤、兌,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金鎖!”
一瞬之間,整座大殿金熠熠,同時在八個方位緩緩升起八座金門。
這座大殿就是一座大陣。
醉春風長髮胡飛舞,下衫獵獵作響,腳下踏出無數裂痕,一氣化八,同時催八座金門。
下一刻,八座金門中各出一道金,如同八柄鋒銳無匹的利劍,狠狠斬落在百娘以青構建的“網”之上,只見得青碎屑漫天飛舞,“纏心”已是被破了。
百孃的長髮驟然撤回,已是殘了,勉強及腰,只有原來的半數長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