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趕忙問道:“不知有何辦法能使小兒的魂魄迴歸本?”
南柯子須道:“當年貧道跟隨師父遊方,路過江南金陵,當地風俗,新娘子過嫁時須手執寶瓶,盛五穀,男家門後換,然後放在米櫃中。那日,一梁氏新娘執寶瓶過城門時,因守門人索錢吵鬧驚,隨即神恍惚。那家人將我師徒二人請去,家師發現那新娘丟了兩魂,先喂那新娘喝了一碗符水,使其神魂稍定,然後以法尋之,發現一魂失落於城門外,一魂失落於寶瓶中,先去城門招魂,而第二婚魂則爲米櫃所,沿不能出,又將米櫃之米倒出,新娘病纔好。此爲驚嚇而丟魂,令郎也是如此,倒是不必過於憂心,待貧道招魂即可。”
夫婦二人又是一番拜謝。
南柯子一擺手,從上的褡褳中取出四桿小旗,隨手一擲,四桿小旗分別飛至房中四方,懸而不墜。繼而南柯子左手中指及無名指彎,大拇指住中指及無名指的指尖,結了個“道指”,口中道:“天地無極,乾坤借法,混去歸來兮,急急如律令!”
話音落下,屋竟是平地起風,四桿小旗獵獵作響。
可如此只是持續了片刻功夫,風便散去,小旗也不復招展之態。
“奇也怪哉!”南柯子疑道:“這間房中並無趙奇丟失的魂魄,如此便有兩種可能,要麼趙奇並非在此地丟失魂魄,要麼他的魂魄已經被人攝走。
趙桓的妻子趕忙說道:“老神仙啊,小兒千真萬確是在這裡昏了過去,一定是那鬼……對!一定是那鬼帶走了我兒的魂魄。”
南柯子不置可否,一揮大袖,屋有云氣自生,接著有一方明鏡如海上明月現於屋,高懸於空,其上似有皎皎月流。
此乃東華宗的一件頂尖靈,與人對敵並無奇異功效,卻可照得幽冥鬼途,以此打開冥路,再以招魂決引之。
南柯子左手開向上,右手食指、中指、無名指彎曲,大指和小指開,置於左手掌部,結“降鬼扇印”,沉聲道:“開!”
明鏡鏡面如同水波一般盪漾起層層漣漪,然後芒大放,一道請冷幽遠之虛空之中。
南柯子臉變得愈發凝重。
因爲趙奇的魂魄果然是被人攝走,那麼這件事便不簡單了。
南柯子輕嘆一聲,眼觀鼻,鼻觀心,念沉紫府,五氣化作真元,周遊而,神魂潛默行持,虛極靜篤。
就見明鏡中浮起一抹幽芒,然後在鏡中漸漸浮現出趙奇的面容,只是略顯模糊,看不真切。
趙桓夫妻二人看到鏡中景象之後,脣微微抖。
就在此時,異變抖生。
鏡中的趙奇臉龐驟然一變,從一個年郎的面龐變了一張猙獰鬼的面龐,臉清白,長舌點地。
趙桓夫婦被嚇得大一聲,一起昏死過去。
南柯子則是大喝一聲:“妖孽爾敢!”
這一聲大喝好似雷鳴聲起,使得鏡中鬼驟然變得虛幻。
就在此時,南柯子猛地到一陣心悸,未等他有何作,口上驟然開一個,鮮四濺,模糊,一腥氣瞬間蔓延開來。
就在方纔,似是有一長長的指甲刺在南柯子的口上。
南柯子立刻手按住自己的口。
這一手看似簡單,實則有大玄機。
東華宗擅長煉製救命丹藥,最上等的“九轉金丹”甚至有起死回生之能。正所謂“靈丹產太虛,九轉重爐”。據典籍記載,“九轉金丹”非仙人不可煉製,故而“九轉金丹”已絕響,只存在於各種傳說之中。再次是“再造金丹”,號稱是一息尚存,便可從鬼門關拉回世,只是存世極爲稀,就算是東華宗,也只有許庫存,等閒不會用。然後便是東華宗的鎮宗丹藥“青木玉靈丹”,乃是一等一的吊命丹藥,每位東華宗長老都會攜帶幾顆以作保命之用。再往下,便是“青木玉花丸”,也是一等一的療傷藥,產量可觀,東華宗便是以此牟利。
南柯子爲東華宗長老,上自然攜帶有“青木玉花丸”,只是“青木玉花丸”有一弊端,就是服藥之後,即使是歸真境宗師,也要用一息時間去化開藥力,而南柯子的這一按便是以歸真境的磅礴氣機,強行止住自的傷勢,以此來爭取到那寶貴的一息之機。
然後他迅速取出一顆“青木玉花丸”服下,氣息漸漸穩定。
就在此時,鏡中鬼的臉龐又變得清晰,猛然張口嚎,竟是使得鏡面上有了裂痕。
這尖聲也在南柯子的耳邊響起,使其再也無法保持虛極靜篤的狀態,五氣散,豪不復。同時,南柯子的兩個耳眼中也有鮮流淌,雙耳中嗡嗡一片,暫時失去了聽力。
不過南柯子卻是顧不上這些,因爲他發現自己周圍的一切彩都如水一般在向後迅速退去,趙桓夫婦、趙奇等人通通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如夜空的黑暗,然後在一瞬之間,黑暗中張開無數雙如鬼火一般的眼眸,全部死死盯著南柯子。
南柯子心中明白,自己還是在那間茅屋之中,眼前的一切不過都是虛妄幻,只是他看不破這幻,可見鬼的道行毫不遜於避暑行宮中的樹妖。歸究底,還是自己大意了,本以爲是尋常鬼魅,沒想到竟是一隻厲鬼,若是一個不慎,怕是要栽在此地。
就在南柯子心思幾轉的時候,在無數雙鬼眼之中,有一雙巨大鬼眼緩緩浮現睜開,是周圍其他鬼眼的十倍之大,如一對碧火熊熊的巨大燈籠,懸在半空之中。
然後這雙鬼眼之後緩緩浮現出一個與之相匹配的巨大黑影,開始朝南柯子移過來。
隨著黑影的靠近,其型也變得越來越大,最終就像一堵在眼前的城牆,徹底充斥了南柯子的整個視野。
然後南柯子終於看清了,這個巨大的黑影其實是一張人臉,一張子的面龐,長髮披散,面青白,長舌點地。然後在周圍的一雙雙鬼眼也現出真容,也是一張張鬼面龐,圍繞著南柯子,發出陣陣詭笑,撓人心神,噬人魂魄。
有句話做“知易行難”,知道容易,做起來可就難了,此時的南柯子便是如此,雖然他心中知道這不過是攝魂迷幻之法而已,但是看不出破綻的幻便與真實無異。
“世上厲鬼只要不達鬼仙,便無法化虛爲實,所以眼前種種,皆是虛妄,絕無可能爲真。”南柯子心中不斷默唸,只是眼前的鬼面龐卻沒有半分想要散去的意思,四周不斷環繞的鬼面也愈發真實。
就在這個關頭,那鬼猛然甩出長舌,纏繞住南柯子的脖子。
那種溼溼黏黏的覺沒有半點虛假,然後長舌開始收,南柯子頓時到一窒息的覺,不得不雙手扳住長舌,可越是如此,長舌收束也就越。
四周的鬼面見此景,角咧開,眼角上揚,刺耳的鬼笑之中出幾分歡愉,似是等著南柯子被活活勒死之後,立刻一擁而上,將其分而食之。
南柯子見此狀,知道不拼命已是不行了,便要咬破舌尖,吐出一口“真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