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玄都衝至關雀客棧的門前,隨手揮刀,看似很是閒逸致,但是刀鋒上抖落出來的劍氣所致,周圍的活就是片倒下,然後擡眼去,意料之中,已經有三名皁閣宗高手從客棧的二樓躍下。
其中一名修煉“九鬼手”的高手朝著李玄都當頭一爪抓下,五指上漆黑的煞氣繚繞,帶有冤魂怒號之聲,顯然是先天境小宗師才能備的不俗修爲。
在這名“九鬼手”高手的左右兩側,分別是兩名乾瘦老人,比起那名先天境的高手稍遜一籌,只有玄元境。兩人俱是修煉皁閣宗的“黑煞掌”,雙掌排空,掌力猶如排山倒海,同時還有一極寒的氣機衝將過來。若是被這一掌打中,霎時間就會全寒冷骨,者現黑五指掌印,煞氣,手冰冷,宛似到一塊寒冰一般、背心上一宛似炭炙火燒,四周卻是寒冷徹骨,寒毒,發作時痛苦難當,九死一生。
只是還未等兩名老者的雙掌拍在李玄都的上,那名使“九鬼手”的皁閣宗高手就被猛然瞪大了眼睛,那名年輕人竟是直接一掌對了上來,兩掌相,不但破去了他的“九鬼手”,而且還讓他的整條手臂寸寸碎裂,再沒有半塊完好的筋骨。
與此同時,兩名老者的雙掌落在李玄都的上時候,發現自己的雙掌並未真正及到李玄都的,在李玄都的周有一層護氣機,不過寸許厚度,就好像是咫尺天涯,使得兩人的雙掌無法落實,當兩人想要收回雙掌的時候,卻又發現自己的雙掌被這層氣機牢牢吸附,本無法收回。
下一刻,一青一紫兩道長虹閃過,分別貫穿了兩人的眉心,兩名皁閣宗高手眼中充斥著不甘神,倒地亡,到頭來竟是沒能到李玄都的一一毫。
那名修煉“九鬼手”的先天境高手見此景,怪一聲,就要向二樓躍去。
可惜他躍起的速度比不過李玄都的出刀速度,剛剛躍起不過半丈高度,就覺自己的雙膝一涼,他低頭去,自己的兩截小已經墜落在地,然後那名年輕人以比他更快的速度躍起,變爲兩人平行上升。
這位皁閣宗的先天境高手心知已無活路,乾脆是心一橫,催氣機,整個人彷彿充水一般,瞬間變得浮腫起來,尤以臉龐爲甚,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已經看不出原本的眉眼,就如那溺水而死的水鬼。
此乃皁閣宗的一門拼命法,將自直接炸裂開來,的一氣機悉數化作“冥水”出,修爲高者,就算能夠接下這道由“冥水”化的水劍,也要耗費大量氣機,而修爲不濟之人,沾到了這等“冥水”,整個人都要化作水鬼活,生不如死。
此時這名先天境高手腰帶斷裂,寬大的袍子被撐得繃繃的,不留一隙,好似一個圓球。就在他將要炸裂的一刻,也就是他臨死之前,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那年輕人出一手指,朝他的眉心輕輕一點。
“六滅一念劍”是玄而又玄的一劍,信則有,不信則無。
何謂“六滅”?對應“六滅一念劍”的六重境界,分別是:滅、滅法、滅神、滅心、滅、滅真。近百年來唯有老劍神到了滅之境界。
若是此人從心底裡認爲李玄都這一指不能將他如何,那便真的不能將他如何,可如果他相信這一劍能夠殺死自己,而且認爲自己拼盡全力也無法抵擋,那麼不但他會死,而且臨死前的拼命法門也自行破去,此爲滅和滅法,也是李玄都目前所能掌握的極致。
以李玄都剛纔展現出的絕頂修爲,此人毫不意外自己會死在這一指之下,傾盡全力也無法抵擋,於是他就真的死了,而且原本膨脹到了極致的軀也如氣一般開始急速小,最終化作一張人皮從當空飄落。
人皮落地,李玄都也隨之落地。
然後從二樓位置傳來一聲輕笑,李玄都再度擡頭去,只見從二樓的外廊上探出半個子,是個道人打扮,相貌頗爲俊逸,他盯著李玄都,語氣輕佻道:“這位兄臺本領不俗嘛,不知是哪家高人的足下?不妨說出來聽聽,說不定還能攀上關係,那我們也算是不打相識嘛。”
李玄都直接了當道:“與你無話可說,也無可論。”
年輕道人笑道:“這話可就有些傷人了。”
李玄都不再答話,腳下一頓,形扶搖而起。
年輕道人也不甘示弱,手撐住欄桿,一躍而出。
雙方在半空有了一次手,年輕道人用的是皁閣宗“黑煞掌”,李玄都用的是妙真宗“玉鼎掌”,未能分出高下勝負,李玄都重新落回地面,年輕道人則是飄搖返回客棧的二樓。
李玄都隨手碎纏繞在自己手掌上的黑煞氣,這些對於尋常江湖人來說異常兇險惡毒的黑煞之氣,卻是傷不得李玄都的魄分毫。
年輕道人瞇起一雙好看的桃花眸子,語氣微冷道:“好一個‘可見崑崙’的先天境,再給你一些時間,怕是‘踏足玉虛’也不是難事,留你不得!”
李玄都一笑置之。
類似的話語,在過去的許多年中,他實在是聽得太多太多了,從“此子斷不可留”到“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再到“還閣下高擡貴手”,最後到“不好!是紫府劍仙,大家快逃”。這一路走來,既是李玄都步步登高的過程,也是見人心變化的過程。
如今再聽到這種話語,談不上可笑,卻讓李玄都頗有。
步步登高不難,難的是從高跌落之後還能東山再起。
在言語之間辱人也不難,難的是辱人之後能夠不被人辱。
想要做一個惡人不難,難的是做一個能夠善終的惡人。
想要做一個好人不難,難的是做一個歷經諸多委屈和不公之後仍舊能夠秉持初心的好人。
就拿現在來說,放上幾句狠話、大話不難,難的是你該如何去實現它。
猶記得,胡良曾經說過一句話:“人這一輩子,有時候就是爲了當年吹過的牛而鬥終生。”
李玄都後退幾步,不用再仰著頭朝上看,只要微微擡頭便能看到樓上之人。
年輕道人笑瞇瞇低頭,盯著這個要被他必殺之人。
這位著道袍的年輕道人,看著不過及冠之年,實則已經是花甲高齡,是皁閣宗的四大壇主中的後卿壇壇主,論起排名,還要在將臣壇壇主範文之上。
這位皁閣宗高手說要殺人,可不是皮子而已,早在二十年前,他就曾經籠絡了一大批江湖散人,將龍門府境的數個江湖門派一個接一個剷除乾淨,接下來又擴大至大半個中州,掀起好大一場腥風雨,最後得靜禪不得不派遣一位歸真境首座和四位先天境武僧出面,這纔將此次風波徹底平息下來。
而他本更是皁閣宗中有數的武道高手,要知道皁閣宗整偏向於方士一脈,無論是馭一道,還是符籙一道,都與方士一脈不開干係,縱有些許武道籍,也大多不甚高深,可他就是憑藉一本機緣巧合之下得來的《鬼武經真考》,一路走到了歸真境。
都說以稀爲貴,在皁閣宗中,歸真境的方士不算稀奇,可歸真境的武夫就很見了,所以藏老人對他頗爲重視,又陸續賜下幾樣從無道宗中得來的武道籍,使得他修爲大進,這些年來專注於調伏心障,已經距離歸真境九重樓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