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皁閣宗的壇主見此狀,也不戰,果斷各自擺對手,向縣衙退去。
只要能與煉堂堂主尚熙合兵一,據陣而守,別看只是一座小小的縣衙,此時便如銅牆鐵壁一般,就算是悟真和蘇雲媗也不能如何。而此地距離北邙山極近,待到援軍趕至,猶有取勝之機。
就在此時,一道劍從天而落。
後退時稍稍遲了一步的孫不見直接被這道劍擊穿天靈,然後整個人被這一劍從上至下擊穿,死得不能再死。
這位皁閣宗的贏勾壇壇主如何也沒有想到,他竟是會死在這裡,會在黃泉路上與將臣壇壇主範文結伴而行。
親眼見識了這一劍的洪仇更是驚駭絕,忙不迭地往退回縣衙,不敢有半分遲疑。
接著披“太乙雲”的蘇雲媗手持“妙法蓮華”從天而落,剛纔就是擊出此劍,將孫不見一劍斬殺。
正如皁閣宗中人所說,金剛宗不想與皁閣宗結死仇,可是與正一宗同進同退的慈航宗卻是沒有這個顧忌,在尚熙退縣衙之後,蘇雲媗追之不及,只好將稍遲一步的孫不見一劍斬殺。
也是孫不見倒黴,他的修爲境界不能說不高,雖說武鬥不是其所長,但是能與悟真手一二,可見其不擅武鬥只是相對而言,絕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拿的柿子,可惜他遇到了蘇雲姣,本已是距離天人境界只差半步之遙的強九,又執掌高居“刀劍評”第七位的神兵“妙法蓮華”,再加上孫不見的“蛇”已經用完,注意力都放在悟真和陸夫人的上,蘇雲媗還有出手襲之嫌,這一劍之下,焉能不死。
有些時候,驚豔到極致的出手取人命,其實都是天時地利與人和三者齊的結果。
就在孫不見死之後,縣衙的尚熙和洪仇似乎到了驚嚇,只見原本籠罩滿城的黑霧開始漸漸散去,可籠罩縣衙的黑霧卻是愈發濃重,近乎實質一般,此時衆人與縣衙不過丈餘距離,便已經看不清縣衙的大門和牆壁,可謂是手不見五指。
蘇雲姣從當空落下之後,雙手握劍柄而劍尖朝下:“悟真大師、陸夫人、空定師弟,雲媗有禮了。”
三人不管心中作何想,紛紛還禮。畢竟蘇雲媗爲慈航宗的下任宗主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如今在宗的實權,毫不遜於飛卿,甚至猶有過之,饒是悟真這位太玄榜第七人,也不敢有毫的小覷,更不能將其視爲尋常晚輩。
悟真雙手合十道:“皁閣宗之人已經退縣衙之中,此乃是‘煉神陣’的陣眼所在,詭非常,不好擅闖,不知蘇仙子有何良策?”
蘇雲媗搖頭苦笑道:“事出倉促,並無良策。”
悟真誦了一聲佛號之後,默然不言。
李玄都將“冷人”收回鞘中,問道:“玄機呢?難道他還在北邙山中?”
蘇雲媗點了點頭。
李玄都輕嘆一聲:“如今‘煉魂陣’和‘煉陣’已經被破,只剩下最後的‘煉神陣’,破與不破,在一時半刻之間也無礙大局,我倒是更擔心玄機那邊。”
蘇雲姣一驚:“李師兄的意思師兄那邊會出事?”
“皁閣宗有三堂和外四壇,如今在北芒縣城中的,只有將臣壇壇主範文、贏勾壇壇主孫不見、後卿壇壇主洪仇,以及一位煉堂堂主尚熙,且不說皁閣宗宗主藏老人和皁閣宗背後的宗,另外兩位堂主和旱魃壇壇主如今在何?”蘇雲媗已經接口說道,同時的目也投向北邙山方向。
……
北邙山中。
一老一兩名道人沿著一條土壩緩緩而行。
年老的道人著寒酸,揹負一柄銅錢符劍,肩上斜掛著一個褡褳,沒有多仙家氣派,倒是有不寒酸氣,正是從周家村中僥倖逃得一命的南柯子。
與年老道人相比,年輕道人卻是完全不一樣了,從頭上的蓮花冠,到上的道袍法、腰上的腰帶和錦囊,再到腳上的雲履,無一不彰顯仙家氣派,而背上所負的長劍,更是氤氳出一眼可見的青氣,正是正一宗的掌教飛卿。
周家村整個村子在一瞬之間毀去,鬧出了這麼大的靜,當然也驚了如今正在北邙山中的飛卿,當他趕來的時候,什麼痕跡也沒有剩下,只剩下南柯子一個活人。
兩人會合一之後,南柯子先是向飛卿代了事的經過,然後兩人便開始探究周家村被毀的因由,可惜在地裂之後,地面又再次合攏,就連那條“吞食”了所有村民的壑,也消失得無影無蹤,若不是還剩下一條土壩,這裡就好像一切從未發生過,也從未存在過一個名爲周家村的村子。
走到土壩的盡頭,飛卿著腳下,若有所思。
南柯子習慣地著自己的山羊鬍須,說道:“先是棺材地,又是鬧鬼,真不知道皁閣宗到底要幹什麼。”
雖然還沒有明確的證據,但是南柯子已經在心底裡認定了此事與皁閣宗有著莫大的干係。
飛卿擡起頭,忽然問道:“前輩曾經給那趙奇招魂,可曾注意那趙奇是什麼命格?”
南柯子一怔,“掌教的意思是……”
飛卿輕嘆一聲道:“前輩既然已經見過了李紫府,那就應該知道貧道和他曾經與藏老人有過手,而手的原因就是藏老人在收集天煞命格之人,貧道現在懷疑那趙奇也是特殊命格之人,皁閣宗中人這纔要將其的魂魄收走,結果被前輩攪擾,於是他們便提前手,也打傷了前輩。至於皁閣宗爲何要等到現在纔來收取趙奇的魂魄,也許是因爲歲齒的原因。”
南柯子一驚:“就算如此,也不必將整個村子都悉數滅口啊。”
“不是滅口。這裡是北邙山境,就在皁閣宗的眼皮子底下,他們這個口滅給誰看?又怕消息走到哪裡去?”飛卿搖頭道:“所以不會是滅口,依貧道看來,倒像是某種祭手段。”
所謂“獻祭”,獻而祭之,多是獻祭牛羊牲畜。只是在儒、道兩家立教之前,追溯到上古時候,巫祝盛行,民風野蠻,殉葬之事時常有之,故而也常常以活人代替牲畜祭祀鬼神,又稱“祭”,在至聖先師和太上道祖相繼立教之後,此種習俗便已經漸不可聞,只是在邪道之中還有流傳,如那真傳宗,號稱原始真傳之宗,其中就有許多延承自上古的野蠻手段,故而也被劃邪道之列。
皁閣宗出自閣皁一脈,通符籙,與神霄宗、東華宗等也算是存續相依,只是在背棄閣皁一道之後,皁閣宗的道路便越走越遠,雖然還留存了符籙之道,但是重心已經放在馭鬼、馭上面,乃至於後來皁閣宗鼎盛一時,還弄出了一個妄圖以人力逆天而爲的煉神之舉,與玄門正宗愈行愈遠,如今從真傳宗那裡學了祭之法, 也在理之中。
這等手段素來爲正道中人不恥,故而飛卿此言一出,南柯子的臉已經變得極爲難看:“皁閣宗他們竟、竟敢如此!”
“他們這些人有什麼不敢的。”飛卿的神中也出幾分憎惡:“打的主意,打亡魂的主意,哪一樁哪一件不是損德、逆人倫之事?現在他們又把主意打到了活人的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南柯子長長嘆了一口氣,道:“事已至此,我們要儘快弄清楚皁閣宗的意圖到底是什麼。”
飛卿又低下頭去,跺了跺腳,踩在腳下的土壩上:“答案也許就在這道土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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