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道之中有長明燈,所以並不昏暗,甚至比外頭的星月還要亮上許多,而墓道也十分平整乾淨,沒有什麼坑窪和積水,至多就是些灰塵。
可飛卿一想到在兩側的牆壁、頭上的頂、腳下的地面中都封了不知多骸,便到一種由而外的厭惡。
這條墓道並不是筆直一線,在不斷有岔路分支的同時,整條墓道的走向也是一路往下,飛卿走了大概百丈距離,腳步稍稍一停,此時他周圍牆壁上方開始不斷有水滴落下,不但在牆角積起了一個小小的水窪,也使得周圍的牆壁上生出許多青苔。
相對,水火難容。氣極致可生出火,而氣極致便是化作水,此地有水滴落下,可見氣之濃重。
飛卿見此景,雖然談不上懼怕,但在心中也多了幾分警惕。
他繼續前行,也不刻意求快,就是以正常人的徒步速度前行,大概走了小半個時辰之後,他發現地面上多了幾開始白骨化的。
按照路程來算,此地距離地面已有數十丈的距離,就算是以飛卿的修爲,也不可能直接破開厚厚的土層回到地面,只能用土遁之法,可這些摻雜了大量的牆壁卻能阻隔絕大部分五行法,所以飛卿也不得不小心行事。
他從“乾坤袋”中取出一道事先畫好的“純破煞符”,並不引燃,只是扣在掌心,然後緩緩走近這幾,看其腐爛程度,應該不是近期死去的,再看這些上的著,似乎是走江湖之人的打扮,只是因爲時日已久的緣故,他們上的服也已經破損嚴重,看不出到底是哪門哪派。不過當飛卿看到其中一人腰上懸掛的一件似是短刃又似是巨齒的事之後,便明白這些人的份,應該是百年以前的盜墓賊,不知如何進到這座大墓之中,自然是有命進沒命出,便永遠地留在了這裡。
就在飛卿俯查看形的時候,其中一忽然睜開雙眼,出雙手朝飛卿的脖子抓來。
雖然飛卿不是武夫出,但是到了歸真境以後,武夫和方士的界限便不再特別分明,諸如洪仇這等武夫,也可以駕馭活,而範文這等方士,亦能一掌將大鼎拍飛。飛卿自然也是如此,一式“純指”點在其眉心上,這殭就直接僵直不,片刻後化作一陣青煙徹底消散。
其實普通殭對他的威脅不大,這種殭不但行遲緩,而且也算不上鋼筋鐵骨,只要是略懂驅邪驅手段之人,便可將其徹底毀去,只是飛卿更擔心打草驚蛇,驚了可能藏在其中的皁閣宗中人。所以滅去這殭之後,飛卿不敢在此過多停留,腳下一點,形迅速向前掠去。
過了幾條岔路,行出百餘丈的距離之後,在飛卿的視線盡頭忽然出現一個小小點,再行數百丈,那個點越來越大,竟是個有亮出的出口。
飛卿心中一,收起手中的“純破煞符”,改爲一張“太匿形符”,以食中二指夾住,輕輕一晃,符籙無風自燃,飛卿的形也隨之去,不見蹤跡。
去了形的飛卿猶如一道沒有實的輕煙,無聲無息地飄向口。
當進口之後,饒是飛卿這位見慣了大世面的正一宗掌教,也被的景象深深震驚了。
這是一方經過人工開鑿後的圓柱形巨大,上下高有百丈,左右直徑約有五十丈,飛卿所在的這個口,剛好於“圓柱”的中段位置,上不著頂,下不著地,在對面以及兩側的同等高度位置,也各開有一個相同的口,從四個口各自延出一條懸於半空中的石橋,四座懸空石橋在“圓柱”的中心位置匯聚,若是從上方俯瞰下去,便是一個“十”字。
從“圓柱”的最上方,有淡淡瑩芒灑落,照耀著四座石橋,可見每座石橋都有丈許寬,足以讓數人並肩而行,而在四座石橋匯聚的位置,也就是“十”字的中心位置,大概有一間尋常客房佔地之大,被鋪設了地磚,使其形一個類似棋盤的懸空平臺,被四座石橋架起,高高懸於這個圓柱的中間位置,然後又有一道石柱從上向下將這方“棋盤”貫穿,在石柱上被鑿出盤旋下降的階梯,以鐵鏈充作欄桿,直通的最底部。
就算是飛卿,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極爲宏偉的人力傑作。
不過這還不是最讓他震驚的,當他走過面前的石橋,來到那被四座石橋共同支撐的平臺時,環顧四周,發現在周圍的巖壁上竟是如蜂巢一般開鑿出了無數崖,麻麻,而每一個並不算大的崖中,都躺著一口棺材。
如此一方,說也擺放了數千口棺材。
飛卿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如果每口棺材中都有一個人,那麼此地便是數千人,如此大的手筆,如果是煉之舉,那麼便是數千殭,足以媲軍伍。
皁閣宗到底想要幹什麼?
就在此時,有人從另外的口中走出,看其穿著,頭戴混元巾,著青佈道袍,腰間一黑腰帶,應是皁閣宗中人,不過因爲飛卿此時以“太匿形符”藏了形的緣故,他並沒有發現飛卿。
只見他徑直來到平臺上,環顧四周之後,開始踏罡步鬥,圍繞這方平臺踏九宮八卦,同時出手指虛點,似是在數數,最後取出一方銅鈴,輕輕一晃。
隨著銅鈴聲響,所有的棺材都開始輕微晃,好像其中有什麼東西想要衝破棺材。
道人臉上出幾分笑意,目一一掃過每一口棺材,然後猛地停留在了西北角位置,這裡有一口棺材卻是寂然無聲,沒有跟隨銅鈴聲響而晃。
這皁閣宗的道人皺了下眉頭,腳下一點,形飛騰而起,攀上巖壁,在每個崖前都鑿數孔釘以木樁,使得有落腳之地,道人就踩在一木樁上,形矯捷如猿猴,一路來到沒有發出異響的棺材旁邊。
飛卿的視線隨著道人的形,觀察著他的一舉一。
道人站在此崖前的立腳木樁上,手將那口棺材從崖中拉出,推開棺蓋,棺材中竟然是裝滿了綠水,氣濃重,應是由氣凝聚而,不過其中又出一煞之氣。
道人手將棺材立起,使得棺材中的綠水向下方傾瀉而去,出其中一皮包骨頭的,一肋骨清晰可見。這著棺底,皮呈現出一種灰白之,眼窩、兩頰深陷,雙眼大大睜著,微張,似是極爲驚恐,已經沒了生氣。
道人驟起眉頭,手在這上輕拍了兩下,就見的腔已是整個塌陷下去,道人的臉上頓時浮現出幾分惱怒之,直接手一抓,這便離了棺材,徑直向崖壁下方一頭栽去。
過了片刻,方纔傳來落地的聲音。
此崖距離的底部足有八十餘丈之高,就算是玄元境的高手落下去也要碎骨,更遑論是一已經徹底腐朽的,必然是變了一灘泥。
做完這些之後,道人將棺材推回原位,沿著來時的路徑回到平臺上,又從自己的須彌寶中取出一本厚如賬冊的卷宗和一支狼毫。
然後他就開始“記賬”,就像是一家客棧中的賬房先生,在打烊之前,結算好今天的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