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王叔進宮所求父皇是何事？”

襄王搖了搖頭。

“七弟啊，”離王拍了拍他的肩，仿佛兄長在告誡自己不懂事的弟弟：“這宮中凡事還是要多留心眼，你這般老實，六哥我也不是事事都能替你心。”

襄王赧然的笑了笑：“我跟著六哥，六哥比我聰明，六哥說是什麼就是什麼。”

“我聽聞王叔進宮所求的是沈家之事。”

“沈家？”襄王恍然大悟：“莫非王叔是因為沈家之事惹怒父皇？”他想了想，道：“可是王叔娶的是沈家二房嫡，父皇……倒不至于因為沈家二房生氣吧？”

沒有人比文惠帝自己的兒子了解他。若是豫親王惹怒文惠帝，除非就是他所求之事出格了，在皇室生活了這麼久，帝王的底線無非就是勢力。沈家二房沈貴一介三品文臣，手中沒什麼實權，倒也不至于影響大局，文惠帝犯不著因為這個和豫親王生氣。

“這就對了。”離王意味深長道：“可是王叔所求的，卻是要娶沈家大房嫡，沈妙。”

“原來如此。”襄王這才想清楚：“那沈信手握兵權，王叔想娶沈家嫡，怕是犯了父皇的大忌。可是王叔怎麼會突然想娶沈妙？之前要娶的不是沈清嗎？就算父皇由著他胡鬧，但是這種敏之事，王叔不至于犯這樣的糊涂。”

“我也不知。”離王搖了搖頭：“王叔雖然這些年做事出格，卻謹守臣子本分，這一次，卻是離譜了……”

“父皇肯定不會讓王叔娶沈妙，不過這一次父皇沒有直接與王叔說明，反而避而不見，好像是在警示什麼。”

“大概是，耐心消磨干凈了吧。”離王苦笑：“你我二人還是不要說這些的好，總歸與我們無關。這些日子父皇看著不太高興，可別往人面前杵。”

“六哥說的是。”襄王點頭。

二人走后，花園深才慢慢走出一人，青靴玉帶，正是定王傅修儀。他站在花園中，顯然方才離王二人的談話已經被他聽在耳中。他看向二人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喃喃道：“沈妙？”

……

臨江仙的樓閣最頂層，季羽書給高看完手中的信，將信放到燃燒的炭堆中燒毀。

“消息已經傳出去，文惠帝也對老狗起了疑心，老狗這回可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己還不知道。”季羽書有些幸災樂禍。

高搖頭：“還是小心點，現在一點也錯不得。”

“我知道。”季羽書了鼻子：“謝三哥最近忙什麼呢，人都看不到。”

“他哪天不忙。”高突然嘆息一聲：“也不知道由著他的子來，是對還是錯。”

“我信謝三哥。”季羽書道：“謝三哥本事那麼大，你瞎什麼心，他布置了這麼久，就算不了，全而退也是沒問題。高，你這人就是心思太重，你看咱們謝三哥，就算心里有再多事，照樣過得瀟瀟灑灑，這才是男人！”

季羽書顯然是謝景行的忠實跟班，話里行間都是對謝景行的拜服。高白了他一眼：“馬屁。”

“誰拍馬屁啦，再說了，要拍馬屁也得看看對方是誰，值不值得我拍，”他嫌棄的看了一眼對方，道：“比如你，跪下求我拍我都不拍。”

高溫和一笑：“是嗎，那你以后有什麼事不要來我這里抓藥，跪下求我我也不給你開。”

季羽書一愣，隨即馬上轉開話頭：“其實以前我覺得這定京城中的年輕人啊，都是繡花枕頭，經看不經用，只有謝三哥是個男人。不過如今我倒是佩服起另一個人，覺得除了謝三哥外，定京城里也算有別的人英雄出年了。”

“哦，你還有佩服的人，真新鮮，”高不冷不熱道：“誰啊，得了您老的法眼。”

“沈家小姐沈妙啊！”季羽書一拍大：“娘的，我就沒見過膽子這麼大的人！連皇家都敢算計，而且對豫親王府，那是親王府啊，下手就是一鍋端。”

“那是你沒瞧見之前。”高冷哼一聲，之前沈妙一把大火燒了自家祠堂，連自己的命都敢做賭注，那時候高就覺得沈妙真是個瘋子。他們這些人習慣了萬事籌謀，出手必殺的穩妥，乍一看這種不要命的行事方式，高最初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思看的，他篤定沈妙在這樣橫沖直撞下，活不了多久，沒想到終究是他走了眼，每一次看似莽撞品名，最后卻都是贏家。

高有時候會覺得很奇怪，他們這種人，都將自己看作是致的瓷，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和人沒有把握的拼命，對方不值得用自己的命去拼。而沈妙卻是另一個極端，把自己當做是最的一塊石頭，和作對的人反而了瓷，好像什麼都沒損失，但是那些和作對的瓷全都碎了一片。

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把自己當做是石頭，也正因為如此，高的心中，才會覺得沈妙更加危險。而對于一個可能長起來的敵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將扼殺在未長的時候。只是……高竟然有些不確定，謝景行的想法是什麼。

謝景行不可能沒看出這丫頭上的變數，若是沈妙了他們計劃中的阻礙，只會壞了大事。

“之前還有這麼勇猛的事跡？”季羽書驚訝道，隨即點點頭：“威武大將軍的兒，悍勇一些也是正常。雖說沒有武義也沒有被沈信養在邊，這子，也斷然沒有人敢欺負。”

見高有些出神，季羽書突然想到了什麼，繼續道：“說起來，這一次皇家之事雖然是由我來造消息，但是所有的事都是按照沈妙的計劃來辦的。現在想想，實在是有些可怕。豫親王不知怎麼回事，這段日子好像被氣昏了頭，居然直接跟文惠帝說想娶沈妙，明知道沈信手握兵權，誰娶沈妙誰就可能為帝王眼中心懷不軌的人，豫親王居然會犯這樣的錯。而且文惠帝果然一懷疑就懷疑到底，再加點火，只怕豫親王死了文惠帝都不會眨眼睛。這麼一來，豈不是正好便宜了陳家行事，沈妙這計劃環環相扣，竟然算計的一點差錯也沒有。”

“因為是沒有‘意外’的人。”高有些慨，謝景行說的沒錯，沈妙每一次看似兇險的行事，最后與最初想要達到的目的分毫不差。的計劃中，從來沒有“意外”。

高惡作劇的想：若是有一日能看到沈妙驚慌失措，因為“意外”而傻眼的景象，不知道有多大快人心。

“總之，我以為這個沈妙，是值得結之人。”季羽書正道：“加上我觀其容貌，想來幾年之后必會出落人。這般聰明又麗的人，怎麼能讓我季羽書錯過。”他出一個自認為風流瀟灑的笑容：“我決定了，就將在我心中與芍藥姑娘齊名，從此后，除了芍藥姑娘，也能算得上我的紅知己。”

高干脆別過頭去，直接不看這傻貨了。

而此后季羽書里的“紅知己”，正在屋中挑挑揀揀。

“妹妹，你挑這麼多東西，是為了給沈清送的添妝麼？”沈丘撓了撓頭，問。

沈妙在庫房里將皇帝賜下的東西都挑了一部分出來，也不知道是在找什麼，最后終于是挑出了一個玉枕，上去冰涼的很，放著也生出瑩瑩的玉，煞是好看。

“妹妹莫非要挑這個送給沈清？”

隨著沈清親的日子一日日近，沈家上下也就開始為沈清的親事心。沈玥前些日子還問沈妙給沈清添妝送什麼，恰好被沈丘聽見了。一直卻見沈妙沒什麼靜，還以為今日終于想起來此事。

“這個？”沈妙拿起玉枕，搖頭：“不是。”

“哦。”沈丘問：“妹妹要自己用嗎？這玉枕看上去不錯。”

沈妙垂眸，這個玉枕，冰蠶枕，前生后來宮，又被沈信當做嫁妝塞給了陪嫁的箱子中。再后來，了皇后，楣夫人深得圣寵，有朝一日說自己子不適，有些頭疼，非要的這只枕頭。那時候冰蠶枕給了婉瑜，婉瑜不依，與楣夫人吵了起來，把枕頭摔碎了，傅修儀狠狠罰了婉瑜，再過了不就，匈奴和親的消息就傳來。

如今想想，皆是前塵舊夢，卻仍痛徹心扉。

“妹妹？”沈丘見沈妙不語，擔心的問道。

“這是我用來送人的，”沈妙道：“至于大姐姐的添妝，大哥要是有時間，便幫我隨意挑一挑吧。大哥若是沒時間，我讓谷雨買也是一樣。”話中都是對沈清的涼薄。

“哦。”沈丘訥訥答。直到沈妙走出屋子后才一拍腦袋：“傻，我忘了問妹妹那枕頭送給誰！”

屋外，驚蟄也問：“姑娘的枕頭要送給誰呀？”

“一個朋友。”

既然日后用得上陳家，不能沒有表示。恩和小惠，雪中送炭，就可以得到忠心耿耿的盟友。馭人之，還是從傅修儀上一點點學到的。

安神凝氣，對那心神紊的陳家妹妹來說，無疑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