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蘇明朗倒是立刻開心了起來，不再掙扎，仔細叮囑了沈妙一定不要忘記約定，才歡歡喜喜的跟著小廝離開了。

跟在后面的莫擎有些驚訝，沈妙自來都不是一個會對陌生人耐心親切的人，方才待蘇明朗倒是一等一的好脾氣，不曉得的，還以為蘇明朗是的兒子。方冒出這個詭異的猜想，便被莫擎了下去。且不說沈妙和蘇明朗之間的年紀并未相差那麼大，更何況沈妙現在自己都是個小姑娘呢，哪里來的母親一說。

沈妙推開門走了進去，房中，只有蘇明楓一人在小幾前坐著。見沈妙進來，還帶著莫擎，先是一怔，倒也沒有阻攔，任由沈妙進了屋。門口的小廝連忙將門掩上。

莫擎站在門前不了，省的出什麼意外。

沈妙徑直走到蘇明楓的對面坐下，做這一切的時候整個人顯得自然無比，若是在自己府上，當然沒什麼問題。可如今這是第一次來的府邸，在這之前，甚至都沒和蘇明楓有過什麼集。面對一個陌生人如此坦然，蘇明楓都有些忍不住側目。

沈妙也在打量蘇明楓。

平心而論，蘇明楓是一個清俊年。只是站在謝景行那般如烈日一般灼眼桀驁的人面前，芒多多便被掩蓋了。事實上，沈妙知曉，蘇明楓也并非普通的家子弟，還是有些真本事的。

只可惜，最后蘇家卻因販賣兵馬一事滿門覆滅。蘇明楓也在那場災禍中喪命，最后蘇家父子的尸首，還是謝景行親自收斂。蘇家和謝家的關系可見一斑。

也正因如此，蘇家自來和沈家都是沒什麼往來的。

蘇明楓被沈妙的目打探的有些不自在，微微輕咳一聲，道：“沈姑娘，不知來府上所為何事？”

“我爹娘并大哥都被陛下召進宮中了，蘇爺可知是為何？”沈妙問。

蘇明楓有些莫名其妙。沈家的事一大早就傳遍了整個定京城，家同僚更是人人自危，畢竟在朝為，一旦有一丁點風吹草那都可能會是了不得的大事。可是沈家出事，和他蘇家有什麼關系？

“我不知道。”蘇明楓答。他確實不知道沈信被召進宮的名義是什麼，大家都猜測到了必然是文惠帝想要整治沈家，可是誰都不曉得到底是什麼罪名。

“我爹在西北滅西戎收回城池的時候，陛下下令屠城，我爹并未遵守。”沈妙道：“所以想來陛下會以欺君罔上，違抗軍令懲治我爹。”

蘇明楓嚇了一跳，倒不是因為沈妙說的罪名，而是沈妙如此輕易地就將此事告知與他。這件事放在任何一個人手中都能算是一個把柄，眼下遮掩還來不及，沈妙居然這麼直白的告訴他，饒是蘇明楓自聰慧，也不曉得如何接話，只得干笑兩聲，敷衍道：“啊，那可怎麼辦才好。”

“所以我想請蘇世子幫忙。”沈妙道。

蘇明楓再一次被鎮住了。他思來想去，都想不出原先和沈妙究竟有什麼，或者是沈家和蘇家有什麼，值得蘇家現在能出援手。百思不得其解的況下，蘇明楓往屏風掃了一眼。

“沈姑娘說笑，”他飛快的收回目，看著沈妙，笑的溫文有禮：“只是在下究竟能幫得上什麼忙？沈姑娘大約是高看了在下……而且，恕在下說句無禮的話，此事錯綜復雜，胡幫忙，只怕弄不好會引火燒，我……。實在找不出理由要背負危險而做好心之人。”

蘇明楓這番話說的也巧，客客氣氣的，卻毫不留的拒絕了沈妙的要求。蘇明楓自己也看清楚了，面前的沈妙分明就是個直來直往的子，他也干脆撅棄了往日迂回婉轉的那一套，直截了當的表明了：不行。

聞言，沈妙卻是輕輕笑了，笑的時候，一雙眼睛澄澈的很，似乎還有幾分天真。然而不過轉瞬，笑意就冷了下來，道：“蘇世子，雖然你如今不曾仕，可是令尊似乎還在掌管軍馬。”

蘇明楓微微皺眉，道：“不錯。”

“令尊可有與世子說過軍馬似乎出了點問題？”沈妙道。

這一下，蘇明楓的眉頭皺的更，盯著沈妙，道：“沈姑娘此話怎講？”

沈妙微微一笑：“我聽聞軍馬近來出了些小問題，好幾匹軍馬都生病，藥石無靈？”

蘇明楓“騰”的一下茶杯。

沈妙此話不假，蘇煜這些日子正為此事忙的焦頭爛額，這事除了軍馬的幾個下屬和蘇煜對他說過以外，無人知道。不過軍馬的人也斷不可能告訴沈妙，若是傳了上去，文惠帝治罪，所有人吃不了兜著走，反是更糟。

可是，沈妙是如何知道的？

蘇明楓聽到自己干的聲音：“沈姑娘……從哪里聽來的這些不實之言？”

“不實之言？”沈妙嘆息一聲，眼睛卻似乎帶著微微笑意，靠近蘇明楓，低聲道：“難道蘇世子就不怕，這馬病，最終為馬瘟？”

蘇明楓的瞳孔驀地變大！

馬瘟！

“平南伯那般謹慎小心的子，又和軍馬打了一輩子道，不可能不懷疑到此啊？”沈妙佯作驚訝：“怎麼，沒告訴過蘇世子麼？”

蘇明楓咬著牙，不說話。

蘇煜沒有告訴他麼？蘇煜自然是告訴了他，藥石無靈的馬病，就是馬瘟的前兆。一匹軍馬要用許多銀兩才能養活，一旦馬瘟發，軍馬死傷慘重，不僅是銀錢的損傷，在戰場上，沒有充足的軍馬，軍隊本無法打仗。上頭責怪下來，輕則丟掉烏紗帽，重則可是腦袋都保不住。

只是這馬病來的蹊蹺又刁鉆，尋了好多個醫，皆是毫無辦法。近來只得將那些病了的馬匹隔了開去，可依舊斷斷續續有馬匹病亡。要是到最后不可控制，真正確定為馬瘟后……只怕是一場大災禍。

“沈姑娘，究竟有何見解？”蘇明楓然道，說話的時候，卻又不聲的往屏風看了一眼。

沈妙此刻反倒是不急了起來，撈過桌上的一個空茶盞，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送到邊，抿了一口。

蘇明楓見狀，本想要說什麼，想了想，卻又咽了下去，作洗耳恭聽狀。

“我有法子解你們的馬困。”沈妙道。

蘇明楓一愣：“此話當真？”

“僥幸認識一位醫，手藝超群，聽聞曾解過一模一樣的馬病，將他尋來，此次軍馬病亡一事便可迎刃而解。”

蘇明楓不言。

沈妙又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淡淡道：“亡羊補牢，猶未為晚，蘇世子，等馬病擴大瞞也瞞不住的時候，遭殃的，可不僅僅是馬了。”

蘇明楓咬了咬牙，看向沈妙：“沈姑娘今日特意送來良策，只怕還有別的話要說。”

他目閃：“或是覺得我蘇家也可有相助沈家的良策？還請道來。”

“爽快。”沈妙稱贊。

蘇明楓苦笑一聲，哪里是他爽快呢，分明是沈妙狡詐。之前他便說了，蘇家沒有義務趟這趟渾水去幫沈信，沈妙便直接給了易的條件。不得不說沈妙這人極為會抓人肋，拿的便是蘇家最近最愁的軍馬一事，此事尚未擴散，連他和蘇煜都是私下里說，也不知沈妙是怎麼知道的。不管怎麼樣，拋出了這個易條件，他本無法拒絕。

難怪沈妙不討好，說話又直接，本就是有了底牌在手。易就是易，攤開了說，誰也占不了誰便宜。

“我知曉平南伯在朝中認識不人，比起我爹娘常年在西北，平南伯的勢力更廣。我想請平南伯幫忙，將所有又的同僚集合起來，替我爹上折子。”

“上折子？”蘇明楓眉頭一皺：“全都提沈將軍說？”

沈妙搖頭：“不，全都參我爹不是。”

蘇明楓愣住。

“平南伯想來也是不愿趟這趟渾水的，”沈妙微微一笑：“所以如何勸服平南伯，便給蘇世子你了。只是蘇世子萬萬不可對平南伯說出軍馬一事，也勿要提起我，否則，這樁易便還是罷了。”

蘇明楓有些不明白，他抬眼看去，面前還是小姑娘模樣，眉目清秀溫順，笑的時候很有些天真的澄澈，然而不笑的時候，眼底都是冷意，平白添了幾分威嚴。而那種人一頭的迫力，便是蘇煜都未曾給過蘇明楓這樣的覺。

“我不能久留，麻煩蘇世子決意好后托人送信到我府上。待是事之后，我必然送上醫的所。”站起來，沖蘇明楓微微行了一禮，才道：“多謝。”

蘇明楓連忙也站起來，道：“一定。”

沈妙掃了一眼屏風后，才轉帶著莫擎走出屋子。等沈妙離開后，蘇明楓才松了口氣，屏風后走出一人，不是謝景行又是誰？

“你都聽到了。”蘇明楓道：“沈家這位小姐，倒是比想象的更讓人猜不。”

謝景行挑眉，未說話，蘇明楓目落在桌上，那里沈妙喝過的茶杯還在。杯沿微微潤。

“說起來，那是你喝過的……”蘇明楓道：“你……。”

謝景行毫不客氣的狠踹了他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