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人的人馬雖然勁，可到底不如羅隋和沈信在戰場上打仗多年，擺兵布陣落于下風，倒是很快就被擊潰。

小春城，羅府門口，羅凌聽著前面的小兵回來報信，這才松了口氣，恭恭敬敬的同沈妙作了一揖，道：“這一次多虧表妹了。”

“小表妹好聰明！”羅千驚嘆道：“竟然能想出這樣的法子。”

沈妙讓沈信召集了府里所有能用的人，再去街上將百姓們召集起來，將所有能用的火把都點燃，一人持兩只火把，再讓鐵匠用馬蹄鐵模仿馬蹄叩響在地面的聲音。小春城的百姓也知道是危急存亡的時刻，裝作將士們的吶喊也是有模有樣，加上這一夜風雨大作，騙騙外頭的那些突厥人，是綽綽有余了。

突厥人看到這麼多的火把，下意識的會以為就有這麼多人，馬蹄聲，吶喊聲，加上對羅家軍的畏懼，只會以為羅家軍還有一部分勢力在小春城守著。突厥人心有忌憚，不敢盲目上前，試試探探，拖延時間，只要等到沈信回來，一切就能給沈信他們解決了。

看著倒是簡單，不過人在危急的況下本就容易了分寸，又哪里去想到這種辦法。

羅颯對沈妙的態度也改觀了許多，道：“這次多虧你。”

羅潭自從沈妙出了這個主意后，對沈妙便只剩下滿心的拜服了，此刻見此計奏效，便挽著沈妙的胳膊一個勁兒的問：“小表妹，老實代，你是不是看過兵法？我記得爺爺書房里的兵書，好似就是你這麼講的。”

沈妙微笑：“投機取巧罷了。”

“可莫要謙虛。”馬氏熱的看著道：“今日若非沒有你，咱們都有麻煩。你不僅救了咱們府里的人，也救了小春城的百姓。謝謝你。”

沈妙心中失笑，其實真的沒謙虛，本就是投機取巧的事。上一世，也是發生過這樣的事了，只是沈妙記不得清楚的日子，曉得是一個下冰雹的雨天。突厥人攻進小春城，雖然最后羅隋帶著兵趕了回來，也挽救了小春城免于被攻陷，可是也付出了極為慘烈的代價。小春城百姓死傷無數，十分凄慘。

而那個時候為了討傅修宜歡心，正在努力學兵法謀。也曾用這件事請教裴瑯，當日裴瑯就是這麼回答的。裴瑯說：“突厥人有所顧忌，不敢貿然上前，拼無益，逃遁失心，不如做一空城計混淆視聽，只要拖到援軍趕來，方可迎刃而解。”

裴瑯的這番話被記載在自己的手札中，如今倒是十分清晰。沈妙自知自己沒有什麼兵法上的謀，相信的卻是裴瑯。在后宮的那些年，為了討傅修宜的歡心與傅修宜的幕僚們討教，終是讓有了許多意外的籌碼。

那都是傅修宜送給的禮，

“小表妹太壞了。”羅千聽著外頭侍衛頻頻傳來捷報，最后的不安散去，便開始調侃沈妙：“明明早已竹在，偏偏還在之前那樣嚇唬我們，害得我們真的到了那麼糟的地步，嚇死我了。”

羅潭一掌拍在腦袋上：“丟人！連小姑娘都不如！”

“你還不是一樣！”羅千反擊。

沈妙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自然是知道最后都會迎刃而解，可是故意要做的這般嚴重，就是為了讓羅家眾人明白，僅僅依靠殘余的羅家軍，別說是保護小春城，便是保護羅家也是舉步維艱。這世上沒有足夠的力量，是不可以庇護想要庇護的人。突厥人虎視眈眈，遲早有一日會卷土重來。待有那一日，羅家人又當如何？

只有讓他們真正意識到了危機，羅家人才會覺得張。羅家的小輩，羅連營和羅連臺，甚至馬氏和余氏，都會不余力的在羅隋面前攛掇他重組羅家軍。至于羅隋自己，有眼睛會看，有耳朵會聽，心中那桿秤，總會有傾斜的時候。

單憑沈妙一個人勸服羅隋那樣固執的人是不可能的，并且因為的份原因，難免會讓羅隋有所顧忌，羅家人卻不一樣。

有的時候達到一件事，不要用最直接的方式，要婉轉。前生的沈妙想要什麼，直接都說出來，做出來，最后輸的慘烈。反觀楣夫人，卻將婉轉曲折這手段用的格外彩。恨楣夫人，卻要從楣夫人上學自己所沒有的東西。

第二日晨熹微的時候，小春城終于平靜下來。

這一仗突厥敗得極為狼狽。本來因為小春城沈妙的這一手空城計，讓那些突厥人驚疑不定，加上多了個沈信和沈丘這樣的猛將，倒是遭了以往未曾有過的重創，退回草原深。想來在很長一段時間，是沒有力卷土重來的。

雖然是打了勝仗，小春城里的氣氛卻未見輕松。尤其是羅府上下，突厥的這次進城，意味著沈妙前些日子里那些可怕的猜想終于為現實。有這麼一個恐怖的鄰居整日虎視眈眈，誰都無法安然酣睡。

得知了空城計是沈妙想出來的之后，羅隋倒是對沈妙又高看了幾分。沈信自然是得意的，連連夸自己的閨便是個男兒都比不上。

兩日后，羅隋當著羅家眾人宣布，要重整羅家軍。

整個小春城都歡呼雀躍，奔走相告，便是羅家的小輩們，也是激不已。唯有沈妙神平靜，因著這是早已料到的事實。突厥突襲那夜的事終究會讓羅隋下定決心，與其被狼狽的追擊，倒不如趁著年輕東山再起。

銀子的事羅雪雁這頭還有些積蓄，至于練兵的人，沈丘和沈信正愁沒有用武之地，自然是興致的應下了。要將那些早已卸甲歸來的勇將全部招攬回來練兵布陣，是一件不輕松地事，不過羅家都是虎將，既然做了，自然是下定決心，一時間，小春城倒是熱鬧起來。

日子就這麼平靜又充實的過著。

一日，沈妙正坐在桌前看書，羅潭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差點帶倒了門口的椅子。谷雨嚇了一跳，沈妙看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瞧見羅潭氣吁吁的了口，道：“表妹，你聽說了沒有？”

“什麼？”沈妙問。

“那位謝家小侯爺呀！”羅潭手忙腳的比劃著：“就是之前我與你提過的，與丘表哥齊名的那位謝家小侯爺，不是之前自請為帥去北疆抗敵了麼？”

沈妙心中一跳，看著羅潭緩緩點了點頭：“我知道。”

“之前的消息你也聽說了吧，那謝小候爺整日打勝仗，匈奴都被到大漠邊上了。”羅潭道：“大家都在說，等謝小侯爺回京，那功勛只怕比臨安侯還要高，陛下肯定會賞他一個大兒當當。”

這話倒是不假，在沈妙到達小春城后不久，謝景行也率領謝家軍到了北疆。謝景行在戰場上表現出的勇猛令人嘖嘖稱奇，無論是排兵布陣亦或是與敵軍首領單槍匹馬手，表現出的兇悍和冷酷都讓敵人聞風喪膽。而本以為謝景行會降不住謝家軍，謝家軍卻在謝景行的手里屢立奇功，終于讓人收起了對謝景行的最后一懷疑。大家都說謝景行會是明齊最出的男兒，日后就定會在臨安侯之上。沈信和羅隋偶爾聊起此事時，都對謝景行贊不絕口，說是世間奇才。沈妙因著前生就曉得謝景行的本事，倒是見怪不怪。

耐心的聽羅潭說完，卻見羅潭的眼圈紅了，一種不詳的預直心頭，輕聲問道：“你怎麼了？”

“死了。”羅潭沒繃住，眼淚一下子掉下來：“謝小侯爺死了！”

謝景行在羅潭心中也是個和沈丘一樣的英雄，對他崇拜的很，此刻眼淚更是收也收不住的流：“那謝小侯爺在昨日，被敵軍抄了后方包圍，萬箭穿心，尸被掛在城樓上剝皮示眾。”羅潭哭道：“小表妹，他死了！”

他死了！

驚蟄手里的茶杯“咣當”一聲掉在地上，立刻驚慌失措的去看沈妙。沈妙與謝景行是有些的，若是謝景行死了，沈妙是什麼反應？

沈妙是什麼反應？

沈妙坐在桌前，靜靜地看著哭泣的羅潭，的神靜的可怕，仿佛羅潭說的并不是什麼奇聞大事，而是今日天氣很好花開的很好的尋常話語。只是眉眼越是平和，手里抓著面前書本的紙頁就越是收。

謝景行死了麼？

萬箭穿心，剝皮風干，被掛在城樓上斬首示眾，和前生一模一樣的結局。真的是謝景行麼？

沈妙恍恍惚惚的想，似乎是想要分辨這消息究竟是玩笑還是現實。然而腦中浮起的，卻是那一日在廣文堂的院子里，糯米團子將騙出來說話，自樹林后走出長玉立的年。那年一象牙白滾邊鑲銀長錦，英俊高傲，優雅的向一步步走來。

他角勾起頑劣的笑，桃花眼中似笑非笑的神十分醉人，三分輕佻六分試探，還有一分是數不清的年風流。

“原來是你。”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