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信深以為然。
沈妙:“……”
沈家在定京好歹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大戶,怎麼到了沈丘里,眼下倒顯得窮困潦倒一般,還要變賣屋中擺設來湊嫁妝?
說出去也不怕笑掉大牙了。
因為正是年關,定京城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輕松了許多,沈妙的婚事又是文惠帝請自下旨賜的。許是知道沈家人心中對這門親事也不滿頗多,文惠帝就特意給沈信和羅雪雁準了一段時間的假,讓他陪著沈妙,等沈妙親事過了再回頭。
沈信和羅雪雁便是沒有皇帝的準假,心思也全在沈妙上了,自然樂的輕松。沈丘和羅凌在軍部,到了年底也是基本做的差不多,這些日子,就都在府里陪著羅雪雁置年貨,或者幫幫沈妙。
一家子人正在廳里閑談,廚子新做了點心,屋里的炭火燒的旺旺的。羅潭笑著看向沈妙:“小表妹,年關一過你就要出嫁了,雖然眼下繡嫁妝是來不及,不過……你總得給自己準備準備吧。改明兒讓閣里的繡娘來為你量量段,比好了尺寸快馬加鞭,好趕裳呢。”
明齊的兒家出嫁,是要自己繡嫁的。一般來說,定親定的早的,幾年前就開始為自己繡。定親定的晚一點的,讓裁做好了嫁,自己象征的繡上幾針圖案,也算是自己親手做的。這樣才會有和和的寓意。
本來沈妙的親事沈家是不急的,今年年關一過開始合適的青年才俊,那時候沈妙開始為自己繡嫁剛剛好。誰知道文惠帝一封圣旨,倒是將所有的事都打了。眼下沈妙親自繡一件嫁,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因此還得早些落實這些。
羅雪雁一拍腦袋,懊惱道:“這些日子我倒是差點將這事兒給忙忘了。潭兒說得對,的嫁得開始著手準備了。定京城的繡娘我倒是不怎麼悉,等會子我就問一問相好的夫人,最曉得哪兒的裳首飾好。的嫁,可不能馬虎了。”說罷又打量了一下沈妙,笑道:“的段兒苗條,穿嫁當是好看的。”
沈妙聞言,腦中卻是浮現起了謝景行那一日將拉到懷里,“抱一下就知道了”這句話來。不由得覺得臉上有些發燙。
沈丘問:“妹妹,你的臉怎麼這麼紅?要不要大夫來看看?”
羅凌眸一黯,低著頭并不作聲。
羅潭正笑嘻嘻的與羅雪雁說嫁上繡什麼圖案喜慶,就瞧見外頭的小廝匆匆忙忙跑了進來,道:“夫人,老爺,門外有人求見。”
“不是說了,這幾日不見客,關大門麼?”沈信不悅道:“怎麼沒攔?”他想好好所剩無幾的天倫時,所以上沈宅來說事的人,統統不見。
小廝都快哭了,道:“是……是大涼的睿王殿下。”
羅潭瞪大眼睛,沈丘“霍”的一下站起來,殺氣騰騰的開口,問:“他來干什麼?”
小廝:“這……小的沒問……”
話音未落,就聽見有低淳悅耳的聲音自小廝后響起。
“送嫁。”
自小廝的后走出一個高大拔的影,沈宅里的小廝們不說眉清目秀,卻也個個都算是端正凜然,跟著沈丘混久了,還有幾分英武之氣。不過在跟后這人一比之下,就頓時顯得有些灰頭土臉了。
紫金流袍寬大搖曳,他笑容帶著點輕慢卻并不讓人反,似乎有些玩世不恭,然而銀質的面微微泛著冷,又讓他有了幾分讓人捉不的深沉。即便看不到樣貌,勾勒出來的廓也是很好的。尤其是閑庭信步的一步步走來,洋洋灑灑,皆是優雅如骨,懶洋洋的高貴,卻有讓人無法忽視的強勢芒。
他道:“睿王。”
連自報家門都是如此囂張放肆。
沈丘就差拔劍而起了,他一拍桌子,桌子上的點心碟子被他拍的震了三震,他問:“你就是睿王?”
睿王點頭。
“你為什麼要娶我妹妹?你有什麼謀?”沈丘喝道。
羅潭的下都差點掉了下來,沈丘對睿王報以的敵意實在是太大了,不過雖然眾人心中都有這個譜,當著人家的面問出來,會不會也太失禮了……。
“溫懂事,端莊大方,我傾慕已久,惶惶求娶,所幸皇恩浩,幸不辱命。”他慢慢地,含笑的道來。
沈妙忍不住抖了抖,謝景行用這麼溫的語氣講話,實在是不習慣。要知道他們最初還不甚相的時候,謝景行每次看到,都是試探,冷眼,嘲諷……
沈信和沈丘頓時然大怒,睿王這一番話吧,表面上是夸了沈妙,也說了自己對沈妙的傾慕,偏偏越往后說越不是個味兒。什麼皇恩浩?什麼幸不辱命?旁人不知道,他們卻一清二楚,明明是睿王著文惠帝下了圣旨,皇恩是要挾過來的皇恩,幸不辱命,不辱的是誰的使命?
沈丘和沈信就像兩個炮仗,只差一點子火星就快要炸了。這睿王壞事都做盡了,跑這兒來裝什麼大尾狼!
羅雪雁的目卻和了下來。
人看男人和男人看男人是不一樣的。人看男人,看的是細節。睿王沒有用“本王”,而是用了“我”。稱呼沈妙沒有用“沈五小姐”,反而用“”。如果只是單純的為了利用沈家的權勢,睿王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不必如此。不管眼下是真心還是做戲,他肯花心思,那就很好了。譬如傅修宜,當初沈妙慕傅修宜,傅修宜一邊撥著沈妙,若即若離,不直接拒絕,卻也不接,不肯花心思,也不肯討好。所以沈家之所以不愿意沈妙和傅修宜在一起,除了傅修宜本的份會拉沈家下水以外,還因為傅修宜本就不沈妙。
若是一個人,是肯會為花心思的。現在就一點心思不肯為人花,怎麼能奢求以后呢?
羅雪雁打量著睿王,睿王肯花心思,那就比想的要好多了。更何況,若是論起外貌氣質,睿王實在很難讓人生出惡。
比起令人如沐春風,卻又端著皇子的架子,總是八面玲瓏,圓有加的傅修宜來說。睿王這人,行事放肆懶散,卻也看出來有幾分真。這種真出自皇家,也就更難能可貴。羅雪雁希沈妙嫁的丈夫,不會以一種虛假的面目日對著沈妙。
道:“睿王殿下……”
“我名淵,字景行。”睿王道:“夫人可以稱我為,景行。”
沈妙差點就被茶嗆住了。
羅雪雁有些意外,皇室之人,最是講究規矩。便是親兄弟,每每也要注重這個注重那個。大涼的人在明齊,可算是非常高貴的客人,尤其是睿王本還是永樂帝的胞弟,沒想到竟然會讓人稱他的字。
讓人稱自己的字,那是關系極好才會這麼做。
羅雪雁看睿王的目更加和了,道:“景行,你先坐吧。”又吩咐驚蟄:“上茶。”
沈丘和沈信頓時大驚之的看著羅雪雁,想不通羅雪雁為何在短短時間里竟會對這個睿王如此之好。一邊的羅凌見狀,卻是有些打量的看著他。
“景行。”羅潭突然開口:“這個不是定京臨安侯府世子的名字麼?”
沈妙端著茶杯,心中有些無力。
謝景行真是膽大包天了!竟然就敢在這里說出自己的小字,他是不是覺得反正已經被蘇明楓和明安公主知道了自己的真實份,不如多點人一起知道?任何與他份相關的事,也許都會引起別人的懷疑,謝景行非但不避嫌,還的湊上來。
即便喝的是茶,沈妙也覺得自己快醉了。
沈丘心中憤憤,見羅雪雁又是給睿王讓座又是讓下人上茶本就很不開心,聽到羅潭的話便道:“不錯,睿王一定不知道臨安侯府世子是誰吧?”
睿王轉頭看向他:“哦?那是何人?”
“他也謝景行,是臨安侯府臨安侯的嫡長子。人家都說南謝北沈,他們謝家是可以同我們沈家齊名的武將世家!謝景行就是謝家小侯爺,他可是個難得的年英才,當初一人一招就能挑翻數人,文韜武略更是不提,還生了一張俊無儔的臉。可算是明齊一個人人敬仰的年英才,知道的人沒有不說一聲好的!”沈丘長嘆一聲:“可惜天妒英才,早早的就隕落在北疆戰場了。”他話鋒一轉,挑釁的看向睿王:“不知道睿王殿下與這樣的人同名是什麼?那一位文韜武略無雙,容蓋世,您又有幾勝算?”
沈妙:“……”
“聽沈將的話,好似很仰慕那位謝小候爺?”睿王慢條斯理的開口問道。
“那是當然!”沈丘說的慷慨激昂,毫不顧及一邊羅雪雁頻頻給使眼,反而瞧見沈信在一邊鼓勵的目,繼續道:“他就是我心中的英雄,無人可取代!”
沈妙扶額。
如果可以,真的想裝作不認識沈丘這個人。
再看謝景行……一定暗中……爽快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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